养心殿,皇帝正批着奏折,他揉了揉眉心,脑袋有点疼痛,随侍的太监恭敬谦和的进来,请了安。又取了绿头牌来,随皇帝翻阅。
皇帝的手指在上头划了划,微微皱了皱眉,喃喃道,“竟是些庸脂俗粉”
随侍的太监将腰弯得更低一些,谄媚的笑着,示意着皇帝无论如何要选一个,“贤妃,琉贵嫔,毓充容等好几个可盼着皇上有若久旱盼甘霖呢。”
昔时,皇帝只宠爱德妃一个,后来那荷贵嫔分了不少宠爱。如今德妃大势已去,荷贵嫔亦是毁了容貌,皇帝不闻不问。后宫里的好几个主子散了不少金银给这位随侍的太监,叫皇帝无论如何要爬上自己的床。
皇帝的手顿了顿,最终在贤妃的牌子上停了下来。
正欲将之拿起,忽一旁一位太监急匆匆进门。在皇帝面前耳语了几句,皇帝眼色一亮,忙将手从牌子上提起,霎时正色,咳嗽一声道,“咳,朕的身子太医说了,且要好好休整两日。你先下去吧。”
那随侍的太监满脸的苦涩的鞠了个躬,方才离去。
皇帝忙不迭问方才耳语的太监。道。“她人呢”
“奴才这便请莲九姑娘进来。”那太监的话很有意思,用的词是“莲九姑娘”,而非“王妃”。
“恩,快请她进来,如今天还寒着,莫冷着了。”皇帝温和笑道。
“火炉里的炭烧的旺一些,快去去最好的雪峰毛尖茶来。”皇帝忙吩咐着一旁的侍女宫人们。
“哦,对了,去焚帐中香。”皇帝恍然大悟又道。
“是。”那管香的婢女略略愣了愣,那鹅梨帐中香乃是昔时顾皇后的最爱,其香甘甜回味悠远,且其稍稍有些催情的作用,却不若合欢散之类的药物那般药性猛烈,且会伤了人的身子。
那婢女不解,究竟是何人,竟要用到皇帝养心殿里早就不曾用的帐中香
没一会儿,那甜腻的味道肆意,见一切都妥当了,皇帝这才满意的搓了搓手。
少女披着一件绣素心点朱梅蕊纹样的披风,一张小脸掩埋在其中,才进门,便有宫人替她褪去披风,露出一张冻红了的脸。
顾莲九搓了搓手,笑吟吟的朝皇帝请过安,皇帝坐于黄花梨的案几前,瞧着面前人不施粉黛而含笑的面容,不由得心情大好,道,“不必如此多礼,坐吧。”
“那就多谢皇上了。”顾莲九颔首,忙一旁宫人取了一张黄花梨的圈椅来,又奉了杯热茶。
皇帝作势放下手中的朱笔,对着众宫人道,“你等退下吧。”
“是。”一列宫女与一列太监鱼贯而出,仿若未见两人身影。
顾莲九吸了吸鼻子,笑道,“皇上这里燃的竟是姐姐昔时最爱的鹅梨帐中香皇上与姐姐的情谊果然叫莲九艳羡。”
皇帝却眯了眯眼眸,别有用意的说道,“怎么,莫不是你过的不开心吗”
顾莲九却骤然叹了口气,皇帝瞧见了心中一动,竟是起身,缓缓走至她的面前,道,“有什么不开心的说给朕听,你姐姐那时候便是那样,朕却总是爱看她笑的模样。”
顾莲九听罢,道,“皇上是个细心之人。”
皇帝的手却摸了摸她的脸颊,道了句,“怎么竟这样冷”
顾莲九的脸往后缩了缩,笑道,“外头夜冷,不免有些寒气,但皇上这里可暖和的很,等会儿缓过来也便罢了。”
“你可真是善解人意,那荷贵嫔真是朕白宠她了”皇帝瞧着顾莲九的手指还层层包裹着,不由得一阵心疼。
“多谢皇上关怀。”顾莲九又起身,作揖。
“咦,这是什么这光泽倒比琥珀细腻,比一般的红宝谦和润滑。”皇帝摸了摸顾莲九颈项里璎珞之上的那枚凝红色的圆珠道。
此物便是昔时披香公主那个紫檀小盒里留给后人的物件,顾莲九着了京都技艺最好的玲珑坊的工匠将其缀在了这方璎珞之上,且此物既不是琥珀,也不是宝石,那工匠说是倒像是珍珠,且其色泽为凝红色,着实是稀罕的紧。
顾莲九既想着她千辛万苦留了这么一样东西在那间密室给自己,以其心智,此物必然不会给自己带来灾祸,且又过了七百余年,便堂而皇之的呆在了身上。
而皇帝此番不过是寻了这个由头罢了
果然,她还未开口,皇帝的头便侧到了她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你这番不施粉黛的模样胜了朕后宫多少人”
顾莲九微微愣了愣,是啊,一个人若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山珍野味,偶一回子吃一顿素斋便是人间极品了吧。
“你可知”
她刚往后退两步,皇帝便又步步紧逼
“你可知你与你的姐姐是那么的相像,相似倒初次见面朕便被你所迷倒了”
顾莲九又后退两步,皇帝又跟上。
“甚至你比你的姐姐还要美,尤其那一双眸子”皇帝痴迷的望着她的眼睛,好似望着最是珍稀的宝物。
“皇上说笑了,妾身不及姐姐万分之一。”顾莲九又后退两步
“你在怕朕其实朕一点子也不像你所想的那般高高在上”皇帝想要握住她的手臂,却被挣脱了。上向欢弟。
顾莲九又顺势后退两步,只依稀感到身后似有什么东西,便仰了下去,但身后那东西分外轻薄,她的身子失了平衡,手指不由得往后抓去,竟是几串子的玛瑙珠帘。
皇帝见势,忙一把握住她盈盈可握的纤腰,将她固在自己的怀里,还未来得及挣脱,当即顺势一把将之打横抱起,朝着里间走去
“皇上”
倾梅院里。
江离瞧着绿帽王将手里的一侧书卷放下又举起,举起又放下,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来回十多次了。不由得道,“您若是担心王妃,现下进宫去瞧瞧岂不好”
秦潇皱了皱,冷冷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若是方才来得及的话,我早便去拦着她了,但现下这个情况,我若真进宫,那多少双眼睛看着,她便是真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天下人若是皆知她与皇帝届时,她会如何”
江离霎时被反问的说不出话来,以王妃的倔脾气
“再者,她素来就不是个吃亏的,我不相信她会那么傻的自投罗网,她叫下人不告诉本王,不是她知道下人们真的会听她的,而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她是在告诉本王,她的去意义绝,我拦她不得若是我真去了,一切都是本王毁了她的计划”
秦潇眯了眯眼眸,眼眸里闪着寒光。即便他已然将一切看的透彻,他也相信她,但皇帝对她的心思他更清楚
江离瞧着那幅若腊月寒冰的面容,如何瞧着他的脑袋上都冒着绿光,瘪了瘪嘴,道,“那您担忧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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