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即便王爷不怪清韵,清韵都没办法原谅自己,没有守好妇道,呜呜呜”李清韵边哭边说着,竟是直接坐在了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上。伤心的犹若一个孩童。
“你别哭了。”秦潇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想要安慰她,可是才一息,便又将手提了上来。
李清韵睁了睁哭的犹若核桃一般的眼眸,瞧了瞧他的手,然后无辜的看着他。
“我会为你套一个公道的,你答应我,切莫再寻死。”秦潇静静的看着她。
良久,她才别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秦潇这才起身,朝着外头走去。背影还是一若当初的那般颀长,李清韵的眼眸微微眯了眯,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再无方才的一丝柔弱与绝望的神色。
片刻。便有两名侍卫走了进来,她忙将嘴角的那丝笑意掩去,又是一副泪眼朦胧的样子,那两名侍卫走至她的身边,十分恭敬的模样,低垂着头不说话,她霎时明白了,恐秦潇是怕她又寻短见吧。
秦潇与常人不同,行为处事皆是令人难以琢磨,若不然她根本没法子以自己被郑斌辱没的理由来回到他的身边,不是吗
他着实有能力,但是很可惜,自己好似隐隐很难抓住他的心
李清韵不解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秦潇大步流星的朝着密室走去。启开了密室的门。甬道的入口处,阳光稍稍洒了进去。
秦潇独身一人走进了狭窄的甬道,才走至拐角处,骤然前方闪出来一道人影。握着寒光闪烁的匕首,对准了他的颈项动脉处。
“谁”
秦潇的身子没有动,那人一个闪身,已然来至秦潇的面前,他的眸子一亮,当即抱拳作揖道。“王爷”
“千影。”秦潇略略颔首。
此番动静,竟是引得里头数人不约而同的赶了出来,神色动容的梁政,别是激动的周慕,大个子的冯磊,以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别是孤寂冷傲的暗影剑客,此刻却偷偷抹着眼泪的二傻子江离。
“她人呢”秦潇微微皱了皱眉,瞧了瞧里间。却被几人高大的身子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秦潇的眼眸一暗,别是阴沉的望了梁政一眼,冷冷道,“她人呢。”
梁政稍稍愣了愣。他从未见过秦潇这样的神色顿了顿,道,“王妃她”
“她被皇帝抓走了。”江离眨巴眨巴眼睛。别是真诚的模样。
秦潇骤然一把握住梁政的胸口,道,“她竟被皇帝捉走了你们凭什么好好地当时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梁政瞧了二傻子一眼,稍稍低下头,道,“是属下的失职”
“该死”秦潇放下握住他的衣襟,便朝着通道外出跑去。
她竟被皇帝捉走了他辛辛苦苦马不停蹄的到现在,只为早一日能见到她,可是她竟然,被皇帝捉走了
秦潇的脑子蓦地犹若什么骤然炸开,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办依着皇帝的性子,恐已将她做了自己的禁脔
真是该死,他要疯了
秦潇甚至想着,现下便带着大军前去追赶秦灏的羽林军,无论如何都要将之救下,即便他知道,他此刻是多么的癫狂,可是仍旧止不住脑子里的这股子想法
“你去,做什么”那声音淡淡的,波澜不惊。仿似最稀松平常的问候。
秦潇的脚步霎时顿住,他骤然回头。
那些子大块头已然让开了一条道,那少女眉目依旧,肤色竟隐隐比先前还要白上两分,只是较之前消瘦一些,精神头亦不是往昔那般好,整个人便瞧着有些憔悴了。
“你瘦了。”秦潇走至她的面前,抓着她的肩膀喃喃道。
顾莲九浅浅的笑了,仿似打着玩笑,道,“王爷这般急匆匆的,刚来就要走,是要去哪里”
秦潇骤然别过头,恶狠狠的瞪着二傻子,抓住他的衣襟道,“短短几日不见,你竟学会扯谎了。”
二傻子别是委屈,瞧了瞧大伙儿那抿嘴偷乐的神色,摆摆手,道,“属下属下只是想看看王爷会不会焦急”
“你”秦潇霎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可还是昔时最听他话的那个侍卫江离
好似从某人出现的开始,这一切便变了
“对了,李清韵她,为何在外面”秦潇回想起先前的事,骤然又望向梁政。
顾莲九狭着眸子淡淡道了句,“她竟还没死”
秦潇微微皱了皱眉头,瞧了她一眼,片刻又看向梁政,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你的疏忽”
“这”梁政欲言又止。
“是属下的”犹疑了片刻,梁政准备认栽。
“王爷竟这般关心你的清韵吗她竟还没有死”顾莲九骤然出声,声音冷然道。
梁政摇了摇头,示意着她别说,可是她的话已然全部说完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潇将眸子转了回来,看向她道。
“什么意思王爷听不明白吗李清韵,是我着梁总管不必通知进密室的,只是未曾想她竟这般命大,竟没有被秦灏派下的杀手给杀死,着实是莲九失算了。”顾莲九狭了狭眸子,淡淡道。
“你”秦潇骤然怒道。
她却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眸,竟是丝毫不惧,隐隐还带着一丝的挑衅。
“你可知她受到了多大的屈辱”秦潇眼角跳了跳,脑海里闪过的是床上的那摊血,以及李清韵手臂上的血痕,还有脖子里那被白绫勒住留下的青紫痕迹
顾莲九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道,“那又如何”
话毕,便朝着通道外走了出去。
身后,清酒与故茶两个亦是冷着一张面容,尤其是清酒,竟还狠狠瞪了秦潇一眼,跟着顾莲九便一道走了出去。
周慕瞧在眼里,不由得别是诧异,有趣有趣,着实是有趣的场面。
而秦潇竟也不阻拦,只等人走的没了踪迹,一拳打向了旁侧的墙壁,拳头与墙壁接触的地方,骤然起了皮,甚至在墙上留下了深红的血迹。
“王爷”一直默默无言的千影骤然叫道。
秦潇淡淡瞧了他一眼,千影本欲说出口的一些真相又埋进了肚子里
顾莲九出了甬道,只觉得外头的阳光别样的刺眼,她才走出没几步,便反手遮住自己的眼眸。
眼前一下子亮的瞧不见景色,阔然扑面而来的空气别是清新,回到地面之上的感觉竟是这般不真切
天若碧空琉璃。边缀着的锦云横陈。久违的一派惬意之色。
而天气,竟已经依稀回暖不少。
顾莲九走在前头,两个丫鬟一声不吭的跟在身后,清酒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些什么,便被旁侧故茶一个眼神给顶了回去,也便作罢了。
三人一路走在王府后花园,前边迎面而来两个提着枪的侍卫,其中一人神色一禀,骤然抬起枪头,对着顾莲九冷冷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厢,清酒冷眉倒竖,叉起了纤腰正欲怒斥,未曾想身前那个总是清清淡淡,好似不将一切放在眼中的少女骤然扬眉,冷笑道,“瞎了你的狗眼,本妃都识不得吗”
清酒与故茶当即诧异的对望一眼。
那两名侍卫亦是相互望了望。
“还敢拿枪头对着本妃信不信本妃现下便告到王爷那里去,要了你们两个的狗命”顾莲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那两人道。
那两个侍卫骤然吓坏了,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尤其是那先前用枪头指着顾莲九的那个侍卫,忙低头,道,“属下错了,属下有眼不识泰山。”
“一句有眼不识泰山便想一了百了了这天下哪里有这般简单的事若有人欺负了你婆娘,然后告诉你不是故意的,说句对不起便能当做没有发生过了吗”顾莲九接着冷笑道。
“”
众人已然大眼瞪小眼了。
“属下已然知错了,属下有眼不识泰山,空长了一对眼睛做了摆设,着实应该将眼睛挖下来,送到您的面前,叫您当玻璃珠子踩”瞧这架势,这王妃必然是不会轻饶了自己,那侍卫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神情
“”
“很好,你有这种觉悟本妃很欣慰,快滚吧。”顾莲九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那侍卫忙点头哈腰,恨不能摇尾巴道。
忙就这般逃窜似的便跑了,走到三人瞧不见的地方,他忙对着另一人道,“王爷这般迫不及待的回王府接王妃,我当王妃是如何温柔善解人意呢,我滴个乖乖”
“重口味啊,看来我们王爷”另一侍卫亦是如此道。
而顾莲九则又朝着方才的路继续走着,只留下身后故茶与清酒两个大眼瞪小眼。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竟这样大的火气
识趣的故茶没有开口,清酒瞧了一眼顾莲九的神色,喃喃道,“您不是方才还与信王爷拌嘴呢吗真的方才竟要将那两个士兵告到王爷那里去您就不怕信王爷嘲笑您吗”
顾莲九冷冷瞧了她一眼,道,“闭嘴”
“”
好可怕
清酒瞧着顾莲九自顾自的朝着前路走去,忙推了推故茶的肩膀道,“怎的主子这般失控我记得她的葵水期可还不到时候啊”
“闭嘴”故茶冷冷瞧了她一眼,当即快步跟上了顾莲九。
“”
清酒瘪了瘪嘴。
冯沐清处理完了城防的事,便来到了信王府,彼时,秦潇刚备好茶水,便传了人唤他直接进来。
冯沐清的神情有些难以抑制,才进门,便见到左下手依次坐着冯磊与冯玉二人,而在两人中间站着的,赫然便是周慕。
冯沐清见到周慕的瞬间,霎时愣住了,眼眸红了红,脱口而出道,“周叔,你竟还活着”
“”
“爹爹”两位冯家公子霎时起身,快步走至他的面前,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却是完全的眼眶湿润,尤其冯磊这个大块头,正瓮声瓮气的朝着自己的父亲诉说着当今狗皇帝如何恩将仇报,甚至想要斩杀自己。这些,着实与秦潇昔时说过的无二差别。
“爹都知道了那狗皇帝现下带着一群子的酒囊饭袋跑了,爹爹总有一天会为你报仇的”冯沐清冷言道。
“爹爹”两个儿子又是难得的抹了抹眼泪。
冯沐清又是一阵豪言劝解了一番,转而走到周慕的面前,道,“周叔,未曾想你竟逃了出来若是你也出了事,我如何对得起父亲九泉之下”
周慕忙止住了他接下去的话,道,“是信王,他着一名武功超绝的护卫拼死救了奴才,若不然,现下奴才亦是一堆枯骨了。”
冯沐清闻言,竟是从未有过的感恩,阖府上下,除了那两个儿子之外,最令他挂怀担忧的便是这个昔时父亲身边的副官了,比他的那些子大小夫人不知要重要多少,毕竟女人如衣服。而现下,他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竟又是信王
他又欠了他一个天大的恩德,冯沐清几乎快要数不过来,心中的感激之情此刻尽涌,道,“臣愿誓死跟随信王殿下若违此誓,愿遭天谴,冯家香火后继无人”
冯磊与冯玉对视一眼,他们老爹这誓言这也太毒太拼了吧。
秦潇也不制止,只浅浅笑着看着他,等他发完了誓,才道,“将军大可不必如此,你我之间,不许说这些。”
冯沐清抹了抹眼睛,面前的这个青年事事为他考虑,事必躬亲,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了,只俯首臣称,尽心辅佐才是。
秦潇顿了顿,才正色道,“对了,京都的城防可布好了”
冯沐清点头,信誓旦旦道,“是的,王爷,属下敢确保,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恩,你办事我放心。”秦潇颔首。
“只是,属下有一事相问”冯沐清皱了皱眉头。
“你只管说。”
“王爷,现下那狗皇帝已然溜出了城,那皇宫已然空着,您是不是要”他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秦潇却皱眉,当即制止道,“万万不可,他虽灰溜溜的丢下整座京都与百姓逃了,但到底还是大楚正统的皇帝,我现下若是这般堂而皇之的住进去,恐会引起天下人的不满,即便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亦是有疙瘩,名不正而言不顺,且到时若是有心人一挑拨,那么咱们必然被人群起而攻之。”
“那,您的意思是,您还住这信王府这怎么行”冯沐清喃喃,他一介武将,自是不懂这些子权术谋略,兴势冲冲造了反,将皇帝赶得老远,他倒是想不明白,白白放着免费的皇宫不住
“那都是虚的,住了便要失民心,你瞧陈王,早早的称了王,又如何现下再难进一步了,即便他手下有那么多的军队,百姓心中都是不认可他的,你可明白”秦潇谆谆道。
冯沐清似懂非懂的摸了摸头,道,“哦,那便罢了吧。”
秦潇略略思忖了一番,又道,“虚的咱们不要,实的还是要一些子的,等会儿我便着人下令,咱们手下的那几座城池,商人的税收不变,但是农作的百姓,税收可减少三成,另外,我会着梁政吩咐下去,将农田按照每家每户的劳力,重新合理的分配,避免落入那些子地主宵小手中。”
“啥农业税收减少三成那不得少一大笔收入咱们先下可是要扩展军队的时候,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啊。”冯沐清诧异道,王爷他到底知不知道面前的局势啊
秦潇白了他一眼,道,“现下南方溪潼桥阻隔,要攻打陈王谈何容易且若是我们擅动,北方的皇帝恐巴不得呢,最好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下咱们三家,乃是三足鼎立之势,不可随意行动,且日后行军粮草储备最是关键,这般重农,一实乃收复民心所用,二,便是为了积蓄实力,你可明白”
秦潇不厌其烦的说完,一旁的冯沐清还未开口,周慕已然听得津津乐道,当即道,“王爷圣明”
他是有些远见的,原本还担心着冯沐清跟着信王恐日后不得善终,现下这一番话细细听来,着实是位难得的明主,未必日后不能成了大事
秦潇浅浅笑了,也不制止,他也是有心说这些,便是为了说给这周慕听得,他知道冯沐清与周慕的关系,只有当周慕愿意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那么冯沐清才算是真正的为他所用了。
信王府冯府两府做了清理,彼时,已是入夜。
秦潇立在院子里,梅花已然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头,月色清冷,一个异常宽阔的背影走了进来。
秦潇负手而立,望着清明的月色,道,“如何”
“回王爷的话,阖府已然一切安排妥当。李侧妃那边奴才已经挑选了几个手脚伶俐的极好的丫头前去服侍了,至于王妃那边她身边有着故茶与清酒两个丫头,虽只两个,她却是万分推辞再要人的,奴才便不曾安排。”梁政回禀道。
“恩。”秦潇仍旧神色淡淡,颔首道。
“只是,奴才方才半道儿遇上侧妃身边的丫鬟,说是侧妃身子不爽快,来找您的,奴才想着顺道儿,便着她先回去,奴才来一道回禀您了,您看看,是不是要去秋爽阁一趟”梁政又道。
因着先前的事,李清韵无论如何不想再住慕云阁,梁政便安排她到了临湖的秋爽阁。
秦潇微微皱了皱眉头,良久,才道,“不了。”
话毕,梁政却没有退下,反而道,“您其实没那么喜欢李侧妃吧。那为何今日与王妃这般”
秦潇骤然回眸,冷冷的看着他,“你话多了些。”
若是江离亦或是千影,恐此刻必然诚惶诚恐,梁政却依旧抱拳,甚至嘴角还淡淡的挂着一缕笑,道,“您其实是与王妃在赌气,可对其实您知道,她那样做根本不是为了存心要陷害或至李侧妃于死地,对不对”
秦潇眸子又凝了凝,是啊,其实细细思来,他是明白她的用心的,是为了不叫消息走漏吧,因着李清韵毕竟是李博慕的女儿,她不想,在李清韵面前暴漏太多。上来吗号。
偏生她又不是个肯服软的,那般冷嘲热讽的,惹得他也是十分不痛快,才会有了白日的局面
“您,不若现下去瞧瞧王妃给她一份小礼物,亦或是小惊喜,奴才保证,她能高兴地把白日的事儿都忘了,能乐得合不拢嘴。”梁政仍旧浅浅笑道。
秦潇的眼眸窒了窒,半晌才道,“那倔性子,跟驴一样的,哪有你说的那样容易”
梁政搓了搓有着厚实老茧的一双手,若铁掌一般,笑道,“您试试,奴才过来人。”
秦潇眼神迷离,望了望梁政,又望了望天,像她那样的女子,真能这般简单便顺心如意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梁政见着秦潇喃喃思索的神色,别是恭敬的弯了弯腰,当即离去。
清风月冷,别是孤高。
淡淡一颗若空灵小球般,浮在深蓝色的帷幕之上,星辰渐隐。吹来薄云一片,遮了半方月光,又淡淡的飘走,来去无声。
莲心院里。
顾莲九趴在窗棂之上,望着同一方月亮,出了神。
“主子,夜里凉。”故茶着了一件外衫披在她的身上。
顾莲九的身形却仍旧没有动。
“您,在想些什么呢”故茶仍不住问道。
“故茶,你说这个世界的男子都是三心二意的吗”她的声音飘得有些远,渺渺若轻烟一样吹了出去。
故茶眨了眨眼睛,道,“男子本不皆是三妻四妾的吗尤其富贵之家,越发如是了。个也不算多的。您怎的好生生说这个”
“是啊,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不是吗”顾莲九喃喃,眼神依旧望着那方澄凝的月。
即便他没法子做到一心一意,可是心里终究是牵挂着
“你知道吗在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每一个男子只能娶一位夫人”她陷入了回忆之中。
“会有这样的地方吗”故茶别是不可思议。
“恩,有的,我的家乡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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