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凉风作为武帝宠臣,这些年无论是清理军籍、抚绥民夷还是治理边患都做得妥妥贴贴,总算让那班只会拿资历说事的老臣闭了嘴。而在主持中馈的命妇眼中,他更是闪闪发光的女婿人选——偏偏他本人却似绝了结亲的心思,一味拿先帝那番言辞推脱,倒让人不好强求了。
秋月长在权宦之家,自是熟知京中掌故。尤其是这位陆大人,经历丰富得写成话本也足够了——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同他扯上关系。
陆凉风抱着她迤迤走过暖廊,廊子里悄无一人。
两人在里面折腾许久,想必那夏华凌早已经走了,何况他已经命令承松看好门,不准任何人再擅闯他的书房。
一时间,仿佛天地间就剩下他们两人,再无其他。
只听得潇潇暮雨打在窗外芭蕉叶上。贝母窗透过昏黄天光,寂寂清寒中,更显得他怀抱温暖宽广,秋月情不自禁地将小脸贴在他肩上蹭了蹭,呢喃道:“幸好有大人。”
这一声软软的在喉间滚过,低得几乎听不清,然而这种发自内心的、全心全意的依恋和信赖,纯洁赤忱得几乎透明。怕是有一天将她剖开了,要这颗心,她也会给。
“傻姑娘。”他淡淡的,叹息似的说,将她娇小轻盈的身子举高,深沉的眼底藏着一点她看不懂的意味,“你可莫要后悔啊......”
一面说着,一面轻轻吻在她唇上。
这一吻几乎不含任何情欲,温柔地令人落泪,秋月晕晕乎乎,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化了。
“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从前懵懂读过的词,她在这一瞬间,忽地懂了。
秋月悄无声息地留在了陆凉风身边。
没有母亲曾期许过的三书六礼,甚至没有一顶轻红软轿,便这么像一朵被狂风刮落的花,飘飘悠悠地飞过院墙,轻轻落在他掌中。
饶是如此,秋月也已满足。
她知道自己身份特殊,陆凉风给她划地为牢,她便足不出户。每天活动的范围,不过是卧室到书斋。
不仅如此,极有自知之明的她为绝后患,还偷偷摸摸托承松去买了红花,每次完事后都以红花沐浴防止有孕,就怕怀上孩子拖了大人后腿,也怕自己风雨飘摇中护不住自己的骨肉。
因她吃不准大人的意思,跪地磕头求着承松不要将此事告知大人,承松无可奈何不得不答应了她........
陆凉风怕她寂寞,将自己养的一只尺玉霄飞练幼猫交由她照顾。这只小猫通体雪白,团在她膝头小小一只,煞是可爱。
连日阴雨,这日终于放了晴,秋月抱着小猫在书斋看书。春深日长、飞絮轻扬,极目望去,湖光山色真如画屏一般,令人见而忘忧。
秋月看书忘了时辰,听得门响,才惊觉有人来。转头去看,却是陆凉风赐给她的婢女,唤作茗露的。见她回头,那婢子蹲身行礼,恭谨道:“姑娘,是时候沐浴抹香脂了。”
秋月站起身,有些无措:“已经申时了么?”
茗露抿唇笑了:“姑娘看书入迷,若不来喊,怕是连晚膳都要误了。”说完过来接了她怀里的小猫,抱在自己怀里。
秋月无法,只得挨挨蹭蹭的与她回了房。
陆凉风好洁,在卧室旁单独辟了一间做浴房,用汉白玉砌了汤池,池上有石管沟通隔间,常年薪火不熄,取了管中隔板,热水便自石雕的蒲牢口中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