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阳光明媚。鲁伯一大早就在打扫院子,其实孙韶玉早醒了,只是赖在床上发呆。二管家早早地派人送来了早点,还带来了几套新衣服。鲁伯收拾完院子,就进了房间,帮孙韶玉换上了新衣服。
孙韶玉本来就长得俊俏,换上衣服后,俨然一个小公子。鲁伯一边给他穿着,一边夸赞:“小公子今天更显得俊雅了。”不过鲁伯还是提醒孙韶玉:“不要这么冷淡,见了几个小王爷要舒颜,再板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可不好。”
孙韶玉点着头,勉强挤出点笑容。
用完了早点,已经有家人在外面等候了。“请孙公子随我来。”孙韶玉迈着轻轻的步子,跟那家人走向前庭的子云堂。孙韶玉以前听老师提过,子云大概是扬雄的字,不过他好奇的是为什么这平西王府里会有一座子云堂呢?
穿花过院,孙韶玉都快转迷糊了,带路的家人一指,“孙公子,前面就是子云堂了。烦劳公子要自己过去了。”
孙韶玉也没有犹豫,抬步进了大门。房间很大,角落里摆满了书和字画,墙上也张贴满了各种字体的书画。每一副字都笔走龙蛇,或苍劲有力,或隽秀俊美,让置身于此地的人感到心生古色古香之气。一条案几摆放在最前面,一个中年男子在闭目静思,恍如入定。孙韶玉猜想大概就是苏先生了。
这苏先生看上去有着文人雅士的标志的宁静与豁达,脸上风轻云淡不喜不忧,宽大的衣袖更显得有些慵懒。除了苏先生外,屋子里并没有别人。看来自己没有来晚,亦或是几位小王子来迟了。孙韶玉不敢动静太大,就在一张低一些案几旁跪了下来。
不过苏威群还是察觉到了,他睁开了双眼,眼睛不大,却很清澈。上下打量了一番孙韶玉,“孙韶玉?”
孙韶玉赶忙起身施礼,“晚辈正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苏先生吧。”
“嗯。坐下说话。”
苏威群,合上了案几上一本厚厚的书,问孙韶玉:“以前应该学过经史吧?”
孙韶玉正色回到:“回苏先生,除了家里的教习,止进过一年书院,算不上学过经史。”
“哦?家里的教习都教过什么?”
“《杂韵》,《化蒙》之类的都是些入门的书。”
“那书院里呢?”
“书院里的师长开始教授孔孟之说了。”
苏威群听完就再不说话了。孙韶玉装作看书的样子,低着头看自己带来一本《孟子》。没多久,听到一阵脚步声,不过快到门口时就缓慢了下来。两个个稍微比孙韶玉大一点的孩子陆续走了进来。为首的稍大一些,看上去稳重了很多,应该是大公子刘翮,后面跟着的刘翅既新奇又谨慎地东张西望。
刘翮冲苏威群深施一礼,“让先生久等了,失礼失礼!”
苏威群淡淡一摆手,“坐。”
“刘翮?刘翅?”
“正是,先生有何训导?”
苏威群轻咳了一声,“正所谓教不严师之惰,我既然从王爷那请得了这份差事,我一定要做好。不管你的母妃如何疼爱你们,不管王爷怎么娇惯你们,不管以前的教习如何放纵你们,从今天开始都必须严格按照我要求的去做。做不到?看看这个!”说着指了指案几上的戒尺。
刘翮和孙韶玉还好,刘翅吓得一哆嗦。
苏威群继续到:“我所讲的非同一般家师,不仅要习孔孟,还要识老庄,既要知法墨,还要懂纵横……”
苏威群说了一大段,几人听得既兴奋又有丝丝惧怕。上午的课很简单,只是释义了一篇韩非的《五囊》。大意就是讲要治理一方要随差异而变化,不可因循守旧。
第一堂课就让学习法家的学说,看来这苏先生并不是儒家出身。孙韶玉在心里暗暗想。
下午的时候,还是这篇五囊,要精读精理了,孙韶玉才发觉法家的论述似乎更加坚实有力,比起孟子的铿锵大义更加实际和现实。虽然这《五囊》只有七千多字,但是真正学起来总感觉好宏大的一篇论作。
苏威群示意大家停下来,“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今世争于气力。当今华夏四分,蛮夷乱稷,非礼仪道德可救世,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不要耽于孔孟之道老庄玄学,法变才是你们最好的利刃。诚然,你们要心存仁义,才能不致剑乖力猛。个中深意,你们要多思多想。”
说实话,孙韶玉觉得苏先生有学问,而且是风格独特,行事怪异不失理据。就是不明白为何羊叔叔会和苏先生有嫌隙。
下午的课结束以后,苏威群叫住了孙韶玉。“今日这文章可通晓大意?”
“子弟再愚钝,在先生教导下也懂了。”
苏威群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没有让羊垒来给你们当师长有些遗憾?”
“刚开始是有点,不过现在觉得不遗憾了。”孙韶玉说得是心里话,跟着这苏先生学习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威群靠近了一些说:“我不是故意要破坏羊垒的想法,而是我必须要亲自把你带大。”
孙韶玉就是一愣,“弟子糊涂了。”
“你母亲可是姓丁名慕颖?”
“是!”
“那就是了,有一段隐情你现在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去教导你就是了。没什么就回去吧,不要乱想,想也没用。”
苏威群说完,起身就走了。
孙韶玉回去的时候走得很慢,脑子里都是刚才苏先生的话,一团乱麻似的找不到头绪。
苏先生认识母亲,为何从未听母亲提起过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