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琼真第二天也走了,临行前和孙韶玉交谈了一会。她一再嘱咐孙韶玉要谨听羊先生和苏先生的教诲,学好本领,其余的都不要想。如果杨收被除,她会回来接他的。
丁琼真直奔了建康。她要见一个人,刘泩。
刘泩是刘洄的弟弟,曾经一直跟随着父亲南征北战,大大小小的军功也立了很多。但是等父亲做了皇帝后,自己的几个哥哥都比自己早封了王。他是五年前才封的王,还没有封地,一直留在建康。最让他气愤的是平西王刘洄一直默默无闻却人气和封赏越来越大。没有哪个皇子不想有一天坐上皇位的,刘泩从早就开始经营了一件重大的事情。他知道仅仅靠自己在南朝的外戚和权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轮到他。他安排了好几批人投靠北朝,还拉拢了一些北朝比较重要的人物,其中就有丁琼真的父亲丁绍兆!
丁绍兆在丁琼真临行前曾经告诉他,如果能说服平西王出兵策应,她就要去建康和刘泩准备接下来的事情。杨收如果出逃,漠北草原他肯定去不了,他曾经杀过很多鲜卑突厥人,他只有投奔南朝。而南朝皇帝一向自称正统,还偏爱礼佛,即使对待犯错的罪臣都往往宽容不咎,对待一个北朝的出逃的太傅必定会收留的。还能满足南朝皇帝的虚荣心,又能招揽一部分北朝的英杰。
而丁琼真要和刘泩密谋的就是要刘泩抢先一步,接应到杨收。平西王出兵又出力,但是大功却是被刘泩抢了回去,刘泩的声望日隆。以后杨收若是在南朝站住了脚跟自然会报答前去迎接过他的刘泩,这绝对是一个妙计。不过丁琼真心里始终觉得有些愧对孙韶玉,但父命难违,她也曾质问过父亲,为什么要帮一个南朝的弱小王子?丁绍兆只是告诉她,他们必须要借助很多人的力量才能达到最后的目的,而这个目的是他们丁家世世代代都矢志不移的。即使其中会利用朋友,甚至出卖朋友都在所不惜!
所以丁琼真是痛苦的,为什么这个目的能超越了所谓的情义?让他们背负如此的责任,到底是要得到什么?一路上丁琼真都想得有些憔悴了。
丁琼真和刘泩的会面很快就愉快结束了,刘泩听到最后甚至眼睛都要发光了。临走时刘泩给丁琼真带走了很多的金银珠宝,丁琼真一一推脱了,一是不好带,二是家里也不缺钱用,最主要的她知道父亲绝不是真心扶持这个南朝王子,说不定有一天还有翻脸的时候。
平西王府,苏威群的房间里,两个小王爷和孙韶玉都站在床边。床上躺着的正是苏威群,是的,苏威群病倒了。这病来得稀奇,苏威群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给三个孩子讲释了一篇春秋里的文章,下午就突然病了。
方才平西王亲自来过了,把三个孩子都带了过来,一起探望了病情。大夫给看过以后,开了个方子,已经有人去抓药了。平西王由于近期要调度大军,事物有些繁忙,就先走了。
门开了,是羊垒进来了。羊垒面带淡笑,“苏师弟,是不是觉得带两个小王爷和一个小公子力有不逮,故意装病?”这两人是一见面就开始掐了,孙韶玉就是一皱眉。
苏威群急得咳嗽了一阵,“师兄啊,你要是来看我难看的话,就请出去了。今天我身子不好,理论不过你,改天奉陪。”
羊垒一笑,“我不是看你们好生冷闷,故意有此一说,师弟何必当真呢?”
羊垒走到床边,去拉苏威群的手腕,吓得苏威群一躲。“你做什么?”
“师弟还是对我心存嫌隙,我今天来是好心好意来给你看病来了。不是我自夸,这王府里的医者都是庸医,而且这天底下对你了解的人我应该算一个。所以我来给你看病,你能早一天站起来。”
苏威群不说话了。
羊垒把了一会脉,重新开了一个方子。写好后要给一个家人去拿药,却被大公子刘翮抢了过去。刘翮施礼到:“苏先生是我们的师长,师长病倒,学生应该尽孝礼,这抓药的小事就由我来吧。”刘翅一听,也嚷嚷着要去。羊垒也看出来了,这两个小王爷八成是站累了,想出去透透气。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孙韶玉,“要不你们三个一起去吧?”
孙韶玉一摇头,“两位小王爷足矣,我还是留下来帮衬着苏先生。”
苏威群和羊垒都满意地点了点头。刘翮和刘翅飞快地跑了出去,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羊垒招呼孙韶玉走进些,“我那天回去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苏师弟应该和这孩子有些渊源才对。”说完,用眼睛去询问苏威群。苏威群继续不理他。
“孙韶玉的母亲是已经灭国的东齐的后人是也不是?”
“什么?”没等苏威群搭话,孙韶玉就站不住了。
“都是些前尘往事,今天我就说给你听。你母亲姓丁,本是与琅琊王氏一族差不多庞大的东齐丁氏的后人。丁家在东齐威名赫赫,代代出英贤,官至太守以上的不下百人。后来东齐国乱,北朝入侵更让东齐摇摇欲坠。皇家倾危之时,时任丞相的就是丁家的丁严。当时东齐分了两派,一派主张死战,东齐虽乱,但元气尚在,自保足矣;另一派主张求和,可以同时向南朝和北朝一起求和。就是在丁家内部也是意见不统一。就在犹豫着战与和的时候,北朝的铁蹄已经踏破了东齐的国都临淄城。有些王公逃到了南朝,有的则归顺了北朝。你母亲就是随着归顺的王公来到了洛阳城。
后来,北朝的皇帝觉得应该更加融合一点,就鼓励北朝和归顺的东齐人通婚,以此来稳固刚统一的北方。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那位丁姐姐和她的父亲也是东齐人。”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你的苏先生以前年轻的时候就在东齐,认识你母亲。至于有没有一些故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苏威群猛地坐了起来,“你说够了吧!韶玉,你别瞎猜了,我和你母亲有过几面之缘,后来听闻她嫁给了北朝名将孙承封,我也来到了南朝。再也没有见过了。”
孙韶玉呆呆地听着,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在回去的路上他也一直在想,会不会苏先生隐瞒了什么,直觉告诉他苏先生说得这么简单有些刻意。不过后来他又想到了丁琼真和丁绍兆叔叔,为何没有听母亲提起过和他们有血缘关系。小时候丁姐姐经常去自己家,虽然感情上觉得比普通人亲近,但是从没有听母亲解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