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张美的妖冶艳丽的脸，不知为何，心底有些空落落的微涩。那个纯净美好的似一张白纸的人儿，已经不在了吧……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是魔尊殿下不嫌，日后有甚困厄，便请来千宁山寻我。珠儿必当倾力相助，以偿救命之恩！”她翻身下榻，拱手感激道。这一扬手才发现，自己竟身着一身广袖墨染锦丝袍，裙摆铺在地上，幽蓝的似开了一束花儿。
尧瞑猛然一怔，眸中似有欣喜一闪而过。这语气，这动作……呵，是她吧！
淡淡收回过久停驻在她身上的视线，看出她对自己一身衣裙的困惑，又想起她刚刚话中说着的千宁，淡漠道:“不必再提千宁山了，明赫珠儿已死，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魔族唯一一伴生般若花的琉璃圣女，妖离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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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尊主，岭，岭淼师叔回来了！！”一个人影踉跄而过，闪身入过一片狼藉的大殿，跪在了座上之人面前。千尘染面若冰霜，虽静坐在殿上，但周身灵力已全然归用上了引灵结界，固此才堪堪防卫下了妖魔万众的嗜血攻杀。静止的瞳眸微泛涟漪，他轻然道:“带他进来。”
心下，有了一丝不安的预感。
不过盏茶，那往日清冷飘逸的湛衣少年脚步虚空不稳的踉跄而来，几近狼狈的跌跪在地上。长眉微敛，他双手捧着一把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染血长剑，痛声低语:“尊主…岭淼无能，未能及时赶到……我赶去之时，看到的便只有十里暗林尽皆化尘，残荒剑立于血泊，然后……”说到这，他自贴身衣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指尖微颤:“残荒剑旁一尺便是已碎的生灵玉……尊上，珠儿…珠儿她死了。”
生灵玉，与历代宁山子弟生息相关，人在玉在，人亡玉亡。生灵玉碎，便意味着身已朽没……绝不再有生存的可能！
珠儿…死了么……那个说会朝夕相伴自己的人儿…她怎么可以，死了呢？
“我知道了。”他仍是面无表情，绝世的姿容却没了一丝血色，如雪一样惨白:“你下去。”
他只望了一眼岭淼手中的生灵玉，就无法自欺欺人的说那不是珠儿的。碎裂的那几瓣玉上，雕画了细致美丽的荼靡花纹，和他腰间悬挂的生灵玉是为一对。只是，他的玉上，刻的却是她最喜的念樱……
他有些执性的想道，既是一对，荼靡玉已碎，念樱玉，亦亡。
可是，他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至少，要在保全了千宁，保全了人界之后，他才能放下一切，赴死……原来有时候责任太多，连死都会变得如此艰难，如此倦落……只愿冥泉之下，她愿等他一等。
来世。他想要和他的珠儿有来世……
不再管世间如何，俗念如何，是师徒也好，爱人也罢……下一世若能再遇，他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了……
“尊主，岭淼有一事相求。”岭淼哑声道，眸含悲痛:“尊主应已知晓我与珠儿的关系。她既是我曜墨氏太子妃，即便多年来并未归朝，但终归是我的妻子。我想，诉告天下，在千宁山为她造举衣冠皇冢，予她皇殡之礼。”
千尘染已漠似幽水的墨瞳忽的漾起斑驳，整个人身上寂灭般的死气也尽数化为寒意。五指微弯隔空摄物，将那摄来的荼靡碎玉轻握在掌心，他冷声道:“她不是你曜墨氏太子妃……”如誓咒一般，他一字一句:“明赫珠儿，她是我千尘染此生后世，唯一的妻子！！”
无论生或死，今世，或后世。
你说过，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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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赫珠儿回身，才发现，原来刚刚自己真的身处于一眼寒泉之中，怪不得浑身上下都被浸透了似的，彻骨的冷。
她一步一步挪到泉边，轻轻探过身子，向水面看去。那是一张美艳倾绝的脸，乌发微微泛紫，一双琉璃凤眸摄人心魂，眼角一抹氤氲着浅浅炽色的幽蓝冰花肆意娇艳的绽放，朱唇亮丽犹如樱花。此刻，那水中绝美的倒影正呈现出极度惊惶的神色。
“这…是我？！……不！我，我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快速从泉边收回身子，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只一眼，那张绝美妖魅的脸就刺痛了她的眼睛，很美，很有灵气，就如天生的一枝绝美妖冶的幽色冰花，可是……那不是她！
忽觉下巴被人扼住，迫使自己不得不抬起满布泪痕的脸。她死死地闭上双眼，现在，她就是从别人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都觉得荒谬的难以忍受。
尧瞑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见她只是闭着眼默默流泪，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略微生涩的给她抹泪，抹了半晌，她却还是在哭，他嗤笑出了声:“哭什么？以前的你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才是以后的你……这张脸比之从前容貌更盛，怎么你反而不高兴？！”
“即便再美这也不是我啊！！”明赫珠儿挥开他的手，自己抬袖子抹了一把泪。这般的模样，这般的身份，她该如何回到师父身边？！
“不承认也罢，总归这就是你。当时情况过于危急，若不让你身化堕魔，你便真的死了。”他说着，墨瞳中闪过一丝精光。
“身化……堕魔？堕魔？！你……我…”
美目瞪大，她声音充斥了不敢置信的颤抖。尧瞑好心情的环臂置胸，点头:“没错。我刚刚就说了，你已化身魔族，是为现今我魔族中唯一一位琉璃圣女。恩——妖离若，这是你现在的名字。”
她沉默亘久，不再言语，不再哭泣，甚至，似乎没了呼吸，空空落落的，好似一具精致完美的空壳。尧瞑皱眉，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看见面前的人儿抬起头来，美目黯淡的看向自己:“你当时，明明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阻止申兰芷重伤我，为什么，当时不救我？……你，早先便有趁我重伤将我化魔的想法了，是不是？！”
他闻言神色一顿，蹙起的眉峰缓缓抚平，最终，淡淡瞥了她一眼，点头。这确实是他的算计。引她堕魔，凭她和千尘染那般深厚的‘情谊’，他完全可以通过掌控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当然，不管他否认与否，心底深处也确实有着不愿她死的念头。无论是那种原因，终归是他算计了她，他不屑否认，更不屑解释，只是看着她眼底的黯淡，心里微微一疼，再无动静。
“不管故不故意，算不算计，你总归救了我一命……这个恩情，我会还你。”收起所有情绪，她转身向这偌大暗殿的殿门走去:“还了这份恩情之后，你我便陌路彼此，再无联系。”“去哪？”他敛眉，眯眼看向那走的毫无留恋的身影。这死丫头，这么轻易就想走了？！
“我要回千宁，我要找师父！”她向后摆了摆手，语气欣悦。那一身高贵端雅的广袖墨染裙被她生生穿出了小襦裙的俏皮，随着她一蹦一跳的步子，左右颠伏。
尧瞑看的忍不住低笑。他怕是想错了，即便是换了一副身子，内在的灵魂却仍是她的，那个干净的像一张白纸的孩子，却是磨灭不了的。
“回来。”他淡声道。话刚落地，整个大殿三七二十一道大门尽数关合‘刹刹’两声，原本就昏暗的大殿霎时黑灯瞎火起来。
“你干嘛！”明赫珠儿怒了，回头，向记忆里尧瞑在的位置恶狠狠的瞪去。
“你确定要现在去找千尘染？你确定，他认得出你？”尧瞑的声音清楚传来，暗殿中忽的亮起长长两排暗烛，将一片漆暗驱散了去。
“我……”明赫珠儿反射似的去摸自己的脸，沉默一瞬，便坚定道:“我相信师父…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一定能认出我来！”言罢，似是想起温软的曾经，她浅浅笑了起来。
尧瞑却嗤笑:“不。我们可以一赌，你现在回去，他绝对认不出你。”这个‘认不出’，将是生生代代，永世背离！他们，将再也没有来世相依这一说。
那个叫申兰芷的女人，心思倒是毒戾得很！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