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陶老员外、陶老员外……”王再兴奔过去握住陶文远的手,满面含笑道:“陶老何必与这等下人做计较呢?嗯?若陶老实在嫌弃这地方破,那就来我的房间,咱们俩一起住,不妨借这次除妖的机会,再探讨探讨修道之事。”
陶文远一抹眼泪,纵有千般委屈,又怎能驳大国师的面子,只是他这张老脸实在无处可放,慨叹着说道:“不劳大国师费心,我陶家上上下下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他聂家小儿的一柄横刀,比武输给李梦长,要卷铺盖走人了……嘿、嘿嘿……”
他又甩开袖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大哭了起来。
也不知是怎地,他们一家子明明是被李梦长击败,却非要把聂无双带上,也不知老聂家是人缘太好,还是人缘不好。
聂无双心中好不乐意,脸色阴沉沉的看着。
王再兴斜眼看了一眼聂无双,却不想与他正面交涉,转目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心道:“陶文远,你要走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们得先帮我把雷接了,没你们这帮人相助,哪里能渡得过仙劫呢?”
自古以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人,能够仅凭着一己之力对抗仙劫的,除非是找到了天然的八卦阵,或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法器,否则谁都接不住,至少在他们的史记里,没有过那样的记载。
聂久长得并不出众,站在人群中央,也不大爱出风头,但终于还是被王再兴找到了,厉声问道:“聂久,这是怎么回事?老陶家不是和李梦长比武吗?怎么又扯到了你们的头上?”
别看聂久平时嗓子很亮,可一遇见大事,就会不由自主瘪下去,有理也讲不出理来。否则陶文远话里的矛盾,也不可能找他来解答。
聂久走出人群,来至王再兴的面前,颤颤巍巍站着,像个犯错的孩子,颤声道:“大国师,您找我?”
曾几何时,聂无双也像父亲这样,在人前不敢说话,不敢大声。可他选择了改变,去冒险,见过大海的波涛汹涌,也见过人潮人海的涌动,见人心的凉薄,也知道野兽与妖的残忍……当他再次归来,却不再是那个软弱的小鬼。
他知道,人是需要历练的……
但他却成了家族里的异类,异类无论是超前还是滞后、在左还是在右、在上还是在下、都注定不受欢迎。
既然注定了不受欢迎,所幸就和这个世界杠到底,在所有人都不去支援大国与妖的战争时,他去了,并且活着回来。这份荣耀虽然没能让他好过,却换来了一个通天彻底的儿子,和大国师王再兴的不敢轻视。
王再兴冷眼看着聂久,“我问你,刚才陶老说他们家上上下下,都抵不过你家小儿一柄横刀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的刀法比你还精湛吗?”
聂久连连摇头,低声下气的道:“不不不,我这两下子,您还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是陶老爷子的对手呢?”
“那是怎么回事?”王再兴厉声问道。
聂久不敢回答,一个“这”字说了半天。
陶文远道:“嗨!大国师,你就别怪他了,谁叫他养了个不孝顺的儿子呢?随他去吧!要怪,只怪我这老爷子无能,败在这阴险小人的手上,我也无话可说了。”
这“阴险小人”四个字,虽然表面上是在说李梦长,实际上却连聂无双也一起带上了。
聂无双摇头苦叹。总有多嘴的人,替老陶家把事实圆了一遍。
王再兴听闻聂无双竟可轻松战胜李梦长,心中不由得为之一震,目视着李梦长道:“老李,你竟然败给了后生,还嫌不够丢人吗?”
李梦长斜了一眼王再兴,似乎并不怕他,那是因为他不够聪明,也是个堂堂正正的魔头,而不是像他那种的伪君子,放声大笑道:“他刀快,逼得太紧,我没机会使用手段。”
“有多快了?”王再兴想通过他们的口,了解一下聂无双的真实实力,毕竟他没有亲眼见过聂无双用刀。
聂齿陡然穿出,手里拿着一片断瓦,瓦片断面整齐,光滑如镜,却未看见出刀。这样的速度,其实连聂无双也做不到,但聂齿举着瓦片,来到王再兴的身前,“大国师,这就是家父的刀……”
王再兴“啊”的一声,接过瓦片瞧了瞧,点头道:“果然好快!”又抬头看了看聂齿,道:“你就是痴儿聂齿?”
聂齿点头道:“我正是。”
王再兴点点头,道:“好。”心想:“有此等高手助我,渡劫必能成功。”
王再兴态度突然谦和了下来,“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为了争房间而大打出手,看起来果如儿戏一般,没想到、没想到……”
聂齿道:“大国师,这可不是儿戏。他们之中有人太过邋遢,还妄称什么与自然同心,大道自然,可自然没说让我们坐在木板床上抠脚啊?”
王再兴不由的点了点头,指着聂齿的脑门子笑道:“这小子说的有道理。”
聂齿话锋一转,接着道:“我觉得自然,就应该和大国师这样,风度翩翩、不染尘物、洛洛大方,端庄而不失礼节,文雅而不失气度。”
此话一出口,王再兴竟被他夸的有点脸红,笑道:“小英雄过奖了。”
聂齿又道:“虽有本领,却不喜卖弄,不似有的人那样,手上有一点本领,就处处卖弄,独占一间驿站的屋子不说,还要带个女人来消遣,这哪里是迎敌前准备的样子?”
李梦长闻听此言,颇有针对自己的意思,大步过去,一拍聂齿的肩膀,怒道:“你小子什么意思?嗯?”
王再兴觉得聂齿的话在理,斜了一眼那妇人,而后望着李梦长道:“小英雄说的不错,你不该留个女人在房间。”
那妇人贱嗖嗖的走上前去,满以为别人也都和李梦长那样,吃她那一套,岂不知王再兴阅天下美人无数,岂会对她这半老的婆娘感兴趣,不等她开口,又道:“老李,我看你还是忍耐忍耐,等这次伏魔大会结束了,想要美人儿,岂不是到处都有?何必急于一时呢?若真为此扰乱了军心,到时失败了,大家免不了都跟着遭难。”
李梦长张了张嘴,用手指了指王再兴道:“好,我不和计较,我只问姓聂的,我既已将房间让给你们,可是说话算话?”
聂齿坦然一笑,道:“算话,当然算话。只是你能做的了主吗?”
李梦长道:“当然。”
聂齿道:“好,既然如此,你们之间的争端已经和我们没关系了,所以,无论是谁,请不要再将矛头指向我们。要说霸占,也是李梦长在先,我们在后。且我们不是一个人住,而是三个,并且不会带外人进来,住的都是收到请柬来的人,若大国师不欢迎,我们随时都可以走人。”
王再兴当下正是用人之际,哪里肯放聂齿等人离去,忙道:“唉!小英雄别误会,我怎么会赶你们走呢?别说眼下正是吃紧时期,就是闲时小英雄来做客,也未尝不可呀?小英雄千万不可计较,待我安排人手,帮你们把门窗修好,哪里卫生不合格,叫他们打扫打扫。”
聂齿忙笑道:“这倒不必了,我们自己会动手,只是这间屋子既然我们几个已经住下,还请大国师不要再安排别人住进来的好,若实在住不下时,我们也不是不会通融,但前提是不要抠脚。”
王再兴大笑着看了看瓦片,心道:“有此等刀法,真气运行绝不在我之下,不说以一敌十,可也差不太多,我岂能因小失大?”
随后又是一声朗笑道:“不会不会,小英雄且放心。”
聂久见王再兴对聂齿喜爱有加,且赞不绝口,心中又喜又妒,暗道:“我别的孙儿怎么不能像他这样出彩呢?”想上前搭话,向王再兴推荐别的孙儿,可王大国师并不鸟他,连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王再兴回头看着李梦长道:“老李呀!你看……”
李梦长不等他说下去,一挥手,道:“老王头儿,你说的对,我不该带女眷过来,可他们呢……”
他话没说完,手已指向了陶雪。
陶文远气的一声咳嗽,差点吐出血来。那明明就是他的外孙女,也接到了请柬,怎么可以和那贱妇相提并论。
陶忠仁这时搀扶着哥哥陶忠义,勉强走出人前,厉声道:“雪儿的修为颇深,也收到了国师大人的请柬,可与你那凡妇大不相同。”
李梦长捻着山羊胡,冷笑道:“修为颇深?她也配的上这四个字吗?哏,我看和我的美人儿也差不太多。”
“你……”陶文远气的满脸通红,只说了个“你”字,便差点晕过去。
王再兴道:“我看不如这样吧,老李,你们人少,除了无双和陶家这两间房子,你随便找一间先安顿下来,我随后给你安排,你看如何?”
李梦长把脸一扬,冷道:“那可不行,刚刚有言在先,谁赢了谁住那间,输的要滚出去。”
他当然知道,除了老陶家那间,别的房子都脏臭的要命,所以宁可不住,也不会和那些抠脚的家伙住在一起,且他可不肯认输。
陶文远紧咬牙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再兴脸色阴沉,很想发火,只见他眼皮子下的肉跳了跳,杀心已定,只是现在还不能出手。
他看了看李梦长,道:“你赢了吗?”
李梦长捋着山羊胡道:“当然。”
王再兴道:“要不是陶老爷子让着你,你能得手?还有,刚刚如果我不救你,你只怕早就死了。”
李梦长不以为然,冷笑道:“你不信,我们可以在重新比过!”他当然连现在还不知道,陶峰的刀差一点就要了他的脑袋。
王再兴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陶家那么多人前来助阵,每间房子现在都住的差不多了,哪里还容的下他们这么多人?你就不能……”
李梦长不及他说完,便摇头道:“不能。”
王再兴转目看着陶家众人,面上苦笑,心中好笑,暗道:“一群废物,只知苦练仙气,却不懂得如何运用,这么多人,竟输给了一个李梦长,真好不长脸。”
朝着陶老爷子一抱拳,略带哀求的道:“我看不如这样,两家各退一步,你们同住一间如何?且你们房里现在还有空余吧?”
他知道每间房子都很大,都是按照二十人每间的标准而准备的。
陶文远点了点头,“空闲虽有,”指着李梦长又道:“可他品性不端,且带着女眷,且不可与他同屋而眠。”
李梦长不屑的看着。
王再兴道:“不,陶老此言差矣,你家带着女眷,却有不便,不过你想想,如果你们几个人独占一间,岂不和他一样了吗?”
说着指了指李梦长,又道:“你们虽然带着一个女孩子,可他也带着夫人,两家人住一起,岂不正合适?”
陶文远不在言语,奇怪的是,那李梦长倒也不拒绝。
因为他的心里正在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一个祸害别人黄花大闺女的阴谋……
就这样,两家人稀里糊涂的住了同一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