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手术很成功
十天后。
在蔡少冲所开药物的调理下，武念亭的身子大有起色，不但止住了血，而且下床后有蹦是跳的。然后，她开始催促蔡少冲为煜儿做手术。
为了安全起见，蔡少冲决定将手术时间延后。他认为只要煜儿不服用第二朵瑞青鸾，就没必要提前手术。在此阶段，他可以尽最大能力将武念亭的身子调养得更好，以便承受输血之苦。
一如蔡少冲所断定，在武念亭坐满月子的那一天，煜儿再度病发，用掉了第二朵瑞青鸾。
眼见煜儿的体能在瑞青鸾的作用下明显好了起来，蔡少冲决定动手术。
开胸手术放在这个时代，定被称为妖孽。所以，知道手术的人不多，仅限于逍遥王府、林府、东方兄妹、龙世怀、蔡少冲知道。
这一日，逍遥王府被保镖护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包括曜儿、晔儿、龙儿这三个小家伙也被龙世怀早早的送到皇宫中范太妃、燕太嫔处去玩耍去了。免得他们吵闹。
上官煜已被麻醉，昏沉沉的倒在病床什么也不知。
蔡少冲则将早就准备好的特殊器材一一从医箱中拿出来。有胶管，有呼吸罩等等。当呼吸罩戴在了煜儿的嘴鼻上时，过滤的药水中便有小泡泡冒出。从煜儿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呼吸非
常的惬意、顺畅。
一切准备妥当，蔡少冲看向玻璃屋外。
武老爷子紧紧的抓着小孙女的手，不松。
“姥爷，没事的。我是谁，是您天赐的孙女啊，跳进山洪不死，跳下落凤坡也没死，中了寒毒不死，保了晟儿不死，为什么呢？因为老天眷我，所以，这一次，老天一定会再次眷念我，我
不会死的。我会活着回来的。”
武老爷子的一生，历经沙场无数，杀人从来没有眨过眼，哪怕自己身处险境也从来没有颤抖过。可今天，这双苍老有力的大手却是颤抖着不停。
“姥爷。”武念亭轻轻的抱着她姥爷，将头埋在他胸口，道：“姥爷，相信您最乖的小孙女，不会对您食言的。”语毕，她毅然的放开武老爷子，往玻璃屋中走去。
玻璃屋内，天英、天巧、天医、蔡少冲严阵以待。上官澜步出玻璃屋，和小徒弟错身而过。
虽然同意了，但知道孩子没有了的那个时刻，上官澜仍旧哭了，只觉得一阵阵扎心的痛，他从来不知他上官澜也有保不住孩子的时候。所以，这段时间，他怕，怕和小徒弟见面。怕一见小
徒弟就想起那个无缘的孩子。也是这段时间，上官澜才知自己其实有多么的脆弱。
今天，是为了保证手术的顺利进行，他来检查一遍。但当他看到小徒弟的时候，他仍旧承受不了，那是他从小疼到大的人啊，不许有一丁点伤，不许有一丁点痛，如今他又如何承受得住她
的血将一点点的流逝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的一幕？
所以，在检查了所有的手术物品、方案万无一失后，在小徒弟进玻璃屋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开。在和小徒弟错身而过的时候，他的眼睛不自觉的便瞟向了小徒弟的肚子，接着他又觉得一阵
扎心的痛，然后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师傅。”
上官澜站定脚步，不敢回头。只听小徒弟道：“别痛。”
一时间，上官澜泪湿双眼，几近哽咽道：“天珠，对不起。”
“师傅，别怕。我会回来的，有你，我一定会回来。”
“天珠。”
“师傅。”
“别食言。”
“嗯。”一声，武念亭头也没回，毅然决然的关上了玻璃屋内层的门。
上官澜的身子微有踉跄，伸手扶住了外层的门才不至跌倒。此时，龙世怀正好赶来，却来不及见武念亭一面。他喊了声‘天珠’想进去，但上官澜拽住了他，说‘不要打扰’的话。
自从武念亭关上玻璃屋的门后，玻璃屋四周的布幔已缓缓的放下。只留玻璃屋顶上的布幔没有遮上，刺眼的光线通过玻璃屋顶射进玻璃屋中。玻璃屋自成一方小小的手术天地。蔡少冲利落
的将输血用的胶管连接在了武念亭、上官煜身上。
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的输入上官煜血管中，武念亭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亲爱的煜儿，这一次，我们姐弟一次会赢的。
玻璃屋外，东方一一、林府的人陆续赶来。全部站在外面，大气也不敢出。只有上官澜一直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头都不敢抬一下。
所有的人希望蔡少冲能够在两个时辰内完成手术。这样的话，无论是煜儿还是武念亭就都能活。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眼见着玻璃屋中亮起另外的照明用灯烛，玻璃屋外的人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陈欣语走到上官澜的身边坐下，伸手挽着上官澜的胳膊，将头靠着上官澜肩膀上不言不语。她怕，怕武念亭万一有什么事，她表哥会失常、会疯。就像她得知龙奕真去世的消息时，她哭得
不能自己，林念之也是这样予她力量和安慰的。
林镜之、林念之兄弟，一左一右的扶着林老爷子，陈昌镐、林瑾二人则扶着武老爷子，他们担心上了年纪的林老爷子、武老爷子受不住。
龙世怀双拳紧握的抵着下颌，头低着，眼睛闭着，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东方一一、东方六六则一直盯着玻璃屋，但紧崩的身子清清楚楚的说明着他们二人此时心里的紧张。
更有上官若男、陈子晗夫妻相扶相依……
其余的人不一而论。
夕阳西下，手术时间已超出两个时辰了。
就在一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玻璃屋的门推开了。紧接着，蔡少冲走了出来。在对自己的衣物进行消毒处理后，他又推开玻璃屋外层的门走了出来，含笑的看着一众紧张的盯着他的
人。
“手术很成功。”
蔡少冲的话虽然简短，但所有的人似乎都处在大脑空白中。只知道定定的看着他。希望他将话再说一遍。
“手术很成功。”这又何尝不是他创下的奇迹，蔡少冲激动重复。
龙世怀最先回神，急忙拉住蔡少冲，问：“煜儿？”
“纠缠十三少多年的病将再也纠缠不了他了。”
“天珠？”
“没问题，她很坚强。你们不用二选一了。”
所有的人，在听了龙世怀、蔡少冲的对话后，都‘啊’的一声欢呼了起来。陈欣语更是欣喜的扶起上官澜，道：“哥，听到了吗？手术成功了，成功了。煜儿活着，天珠也活着。”
东方六六、东方一一兄妹的手亦紧紧的握在了一处。感觉到她哥的手的颤抖，东方一一轻轻一拍以示安慰。
上官澜如处梦中，看着陈欣语，问：“都活着。”
“嗯，都活着。天珠没有食言，哥，天珠没对你食言。”
“好，天珠，好。”上官澜仰天长啸一声，急步往玻璃屋走去。
只是，当上官澜的手方方推开玻璃屋外层的门，内层的门突地被天英推开，她慌张的看向蔡少冲，喊：“蔡神医，快，天珠，天珠……”
上官澜推门的手顿时僵住。
闻言，蔡少冲一愣，转头看向天英，只听天英道：“大出血，大出血啊。”
“大出血？不可能。”他的手术不可能造成大出血，更不可能造成武念亭大出血。虽然不明白状况，但蔡少冲仍旧先上官澜一步进了玻璃屋，在消毒后他才推开内层的门。当一看武念亭的
情形时，他便明白了，脸顿时煞白━━老天，明镜公主并没有小产。
原来，武念亭此番玩了手任性。
她知道，如果不给大家造成她已小产的事实，不会有人同意她输血。于是，她将计就计，撮合着稳婆们给所有的人造就假像。
稳婆们按照武念亭的吩咐，拿了别人小产的血污以欺瞒所有人的眼睛。而且，这些稳婆们手中还有特制的药，这些特制药可以神奇的让没有身孕的人被大夫探出有孕的脉像，也可以让明明
已有身孕的人被大夫探出没有身孕的脉像。
稳婆，特别是在这一行干了多年的稳婆，长期见识了大家族、皇族中贯玩的手段，自然便明白怎么做。她们唯一不明白的是千娇百宠的明镜公主为什么要玩假小产的手段，是想用假小产去
陷害谁呢？
当然，皇族的事、王府的事她们不敢多插嘴，也不敢知道得太过明白，一切只以公主之命是从。
偏偏上官澜心痛于小徒弟小产的事，心痛于孩子没有了的事，这段时日都不敢见小徒弟。武念亭呢，亦借机不见上官澜，只在小产的房中养身体。至于蔡少冲呢，拿武念亭的脉的时候，武
念亭便吞服那特制药造就无孕的脉像蒙住了蔡少冲的眼。
武念亭是想，当时武晟在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形下她都能生下来而且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那这次，她一定也能保住这个孩子。更何况，这是她师傅的孩子，也许是她师傅希望的闺女呢。
于是，她想赌一赌，赌这次她也能赢。
就这样，在稳婆和武念亭的刻意隐瞒下，假小产之事瞒过了所有的人，手术得以顺利实施。
蔡少冲自认为非常成功的手术，因了武念亭这次想侥幸，最终出现败笔。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又杀了一个胎儿，浑身力气皆无的跪在了地上。
“蔡神医，天珠怎么回事？是不是输血过多引发血崩？”天英问。
蔡少冲明白天英问话的意思，她认为是不是武念亭的月子没坐好，因了手术导致血崩。
可是。血崩就算要滞后，也不可能滞后一月之久。
这不是血崩，不是。
蔡少冲跪在地上苦笑道：“明镜公主这是小产之症。”
小产？
已进玻璃屋的上官澜似明白了什么，震惊的看着小徒弟。只听蔡少冲缓缓道：“当然，也不排除血崩会紧接着而来。”这就是孕妇为什么不能输血的原因。
玻璃屋虽然大，但蔡少冲叮嘱过非手术人员不要入内。手术过后最好也是只留天医一人进出负责管理便可，其余的人要等十天后才能陆续进入。
所以，之于武念亭如今的小产之症，玻璃屋外的人是一筹莫展、不明所已。倒是进内的上官澜，缓缓的走到了小徒弟身边，跪在她的病床前，伸手抚着她苍白的容颜。
“上官兄，请抱明镜公主出去，不要感染了十三少。”在紧要关头，蔡少冲恢复了些许理智，禀着二十一世纪将损失降到最低的原则建议道。
其实，血输到一定量的时候，武念亭便出现了晕沉状况。但为了不至蔡少冲担心，她一直睁着眼告诉蔡少冲她没事，直至蔡少冲手术完毕，她才晕厥。这也是蔡少冲在手术后说她很坚强的
原因。
晕厥中的她，并不知她小产的事，只是痛令她时不时的皱着眉。
上官澜一把打横抱起她，天英等人则急忙开道。
当看到上官澜抱着武念亭出来，而武念亭的裙摆下血直流的时候，武老爷子吓得没站稳，幸好有林瑾、陈昌镐扶着才不至跌倒。
上官若男、陈子晗夫妻则相扶着上前，问：“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这是怎么了？”
“小产。”上官澜简单一句，抱着小徒弟如飞般往澜院方向而去。
紧接着，蔡少冲在处理好玻璃屋中的一应事后，亦出了玻璃屋。东方六六一把抓住蔡少冲，问：“为什么是小产？”
蔡少冲苦笑道：“明镜公主太任性了。”
一句话，道明所有。所有的人明白了，武念亭骗了他们。
东方六六紧张的又问：“如何？会如何？”
“前期输血量太多。明镜公主身子十分虚弱。再加上小产，只怕承受不住，血崩会紧跟着而来。”
本就失了大量的血，然后再加上血崩……
东方一一的脸瞬时苍白，转身直追上官澜而去。龙世怀在震惊得怔忡一会子后，亦直飞而去，去追上官澜。
其余的人则一蜂窝的往澜院方向而去。
玻璃屋外，只剩下东方六六、蔡少冲。
东方六六紧紧的拽着蔡少冲的手，“活，我要她活着，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活着。”
“二哥。”
“少冲，帮我，让她活。”
澜院。
稳婆们跪了一地，差不多道出了事情真相。
武念亭此时悠悠醒转，说‘师傅，不要为难她们，是我，是我太任性’的话。
蔡少冲赶到的时候，正是上官澜打发所有稳婆们出去的时候。而武念亭的床前，围了一大圈的人。他急冲冲上前，拨开人群往里挤。
见是蔡少冲，所有的人自觉的让出一条道。
蔡少冲几乎是冲上前拿了武念亭的脉，俊眸没看武念亭苍白的脸，而是看向仍旧不停有血渗出的裙裾，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血崩。
上官澜脸上一派灰败之神，低哑着嗓子说：“所有的药都用过了。”但就是止不住血。
唯有一法，是煜儿。
可煜儿方动手术，不可能承受输血之苦。更何况，小徒弟如今所输血量就是将煜儿的血抽干也救不活。
小徒弟要离开他了。
一如小徒弟第一次受伤差点离他而去那种天崩地陷的感觉再度来临。上官澜只是紧紧的抱着小徒弟发着呆。
在叮嘱上官澜不要为难那些稳婆后，武念亭又昏睡过去。
从怀中掏出数粒药丸，蔡少冲悉数塞入武念亭口中。
“少冲，有用吗？”东方一一眼含浅湿问。做为一个母亲，她非常明白武念亭冒险留着胎儿的原因。
“看看再说。”
一众人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蔡少冲的身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好半晌，武念亭果然悠悠醒转，眼前模糊一片。
蔡少冲仔细的检查了武念亭的眼色，又替她把脉后，闭目颤抖。他也不希望是这个结果，虽然他对所有人说的都是二选一的残酷结果，但他知道他能让煜儿活也能尽量让武念亭活。这个手术的成功将是他在这个异世完成的一项最辉煌的壮举。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公主太任性。
可是，能责怪公主的任性吗？
不能，因为她是母亲，母亲天生就有保护自己肚中孩子的强大力量。
在二十一世纪，有许多怀孕的母亲，因受外界诸多因素的感染，怀的孩子多会出现先天性的缺陷，往往此时，他便会劝那些母亲将孩子流掉，养好身子再生下一胎。那个时候，他看到的几
乎都是眼泪汪汪的一片还有撕心裂肺的痛哭。初时，他也会陪着她们难受。后来经历得多了，他不再伤心于她们的眼泪，他麻木了，对她们的劝慰变成了交待。
直到这个异世，当他把出一一肚中有孩子的时候，当他觉得龙世怀有可能又要用这个孩子去牵制东方一一的脚步的时候，他直觉就是这个孩子不能留。他甚至于安慰自己，一个在长期服用
避孕药、饮烈酒的情形下孕育的孩子定是有缺陷的。
只至那一天，当一一向他喊出‘他是我的骨血。哪怕是瞎子、聋子、病秧子，我都会爱他’的话的时候，本已冷清了两世的心突地再度热了。
这也是他后来放弃二十一世纪救人一个小时没有转圜余地的话可以停止救治的原则，硬生生抢救陈唯母子达一个时辰之久的原因。他想，他应该是在赎罪。向一一赎罪，也是向二十一世纪
他冷漠以待的那些母亲们赎罪。
今天，武念亭搞砸了他在这个异世的辉煌，他一点也不怨，倒是敬佩，敬佩这样的母亲。
只是，在这个敬佩之余，他也有着深深的遗憾。
“上官兄，我这药只能提神，有何交待的，请尽快交待吧。”语毕，蔡少冲又塞了颗药丸入武念亭的口中，待她吞下后，他头也不回的迈着坚定的步伐步出人群，迳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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