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蒙面人影,突然入水消失后,紧随着二人身后袭来的劲箭暗矢,也都在瞬间便偃旗息鼓,消失无踪。
来到蒙面人原本所在,发现现场留下了六架类似军弩的改装弩。
二人检视一番,发现是用原本的军弩,改装成一次多发的强弩,难怪劲道如此十足,刚才隔开时手腕都有些发麻,原来只能使用一次,难怪不见鬼手当场收走,而是弃于现场。
想来若有人,要从这些东西来追查鬼手的线索,定然无用。
以鬼手大胆妄为,算无遗策的作风,这批东西说不定还会成为栽赃某人的工具。
当二人转过身,面对着那一片狼籍,犹如战场一般的惨烈现场,一时间不由彼此面面相觑。
对方行事总有些虎头蛇尾,草草收场的感觉?
他们均有些不敢置信,居然有惊无险的就给二人躲过这次刺杀?
给二人感觉,这场刺杀,如疾风骤雨般来的突兀,又如狂风过境般消失的迅速。
不过回头想想,这原本也该是杀手的风格。
来则雷霆万均,一击不中,则立即远遁千里。
此次对方连军弩与巨石都搬出来了,动静不可谓不大,只要没有耳聋,里许方圆内皆可耳闻。
若在这种万全准备的手段下,自己都只是伤而不死,对方还能使出何等手段,这里可京城之中,城卫军与巡捕马上就会赶到,鬼手中人如何还能继续下去?
不过二人也有些发愁,惹出这般大动静,眼下他们是该溜走,还是留下。
最后商量了片刻,决定还是留下应笑痴这地头蛇来应付官府方面,而由空林独自先行离开。
经历这场堪称同生共死的并肩战斗,二人关系不由亲近了许多。
遂约定明日辰时左右,于福聚再次碰头。
空林匆匆而去后,留下了应笑痴这个地头蛇,来进行擅后实是明智之举,也只有他才能应付的了,那些很快会来到现场的各路牛鬼蛇神。
……
离开以后,空林倒并未赶回大宅之中。
而是展开轻功,逢屋跃舍不断朝跃马桥一带赶去。
这场刺杀行动,虽然从头到尾不过几个呼吸光景,但是其行动的突如其来,过程中的凶险惨烈与惊心动魄,都可谓自己有生以来所有经历战事之最!
布局之人计划缜密独到,光发动时间一项的安排上,就足见其算无遗策,堪称无懈可击。
谁能想到,早间刺杀行动刚刚失败,又在同一日之内,迅速再次组织策划,发起这样一场规模庞大的行动。
可见其组织严密,分工有序,布局之人的心思巧妙。
不论时机地点,均把握的妙至巅毫,不但是一日之内两度出手的思维盲区,地点更是选在自己聚众散席,必经之路的归途上。
那时家宅在望,又是喧嚣酒后,精神本就便难免松懈疲惫,更何况自己又在上林苑,与文山莱早就恶斗一场,两相叠加不着了道才叫奇怪。
若非应笑痴这福星,非要当个车马夫,逼的自己只能陪同在车驾上。
若是鬼手发动时,自己仍是车厢内,起身必然迟上一线,那在这等四面包围的绝杀之局下,定难逃出升天。
不是死在巨石之下,化成肉泥,便是甫出车厢,被迎面罩来的毫毛钢针与强矢劲弩给射成筛子。
想想当真要感谢这位应大公子,临时来这一手扮作车夫,不但分担了火力,还为自己能提前一线逃离,奠定了基础。
想来‘鬼手’的眼线再多,情报体系再完备,也定然难以掌握这一点变数。
不过从中可知,当时上林苑内,定布有鬼手的眼线,否则难以准确把握自己离席的时间。
知道归知道,事实上对于追查‘鬼手’,却是毫无帮助。
上林苑内,当时目睹自己一战之人何其多,若是连歌伎舞娘,下人小厮等全数算上,那简直不可想象,想想都叫人头痛,这还如何去查,只能放弃。
至于鬼手接下来,是选择与自己死磕到底,令会首亲自出马,还是不与自己计较,就此放手。
一切就只能看关中剑派方面,能施加多大的影响力,或者探听到什么有用消息了。
此事已经将应笑痴牵扯进来,关中剑派势必不能坐视弟子被害而无动于衷。
……
小心翼翼的潜踪匿迹,空林终于摸到了杜眉与小凤休息的上房。
窜入房中时,差点引的二女娇叱出声,幸好及时瞧见‘杜子腾’那张熟悉的面孔,方才收声。
不过仍是不满的瞪了他好几眼,才在他不断低声告饶中暂且放过。
空林刚坐下,劈头第一句便道:
“‘鬼手’刚又出手了!”
惊的二女差点又要惊呼出声,给他制止之后,方才慌忙追问,哪怕明知他本人眼下仍安然就坐面前,仍是忍不住焦急的追问内情:
“快说呀,到底是怎的一回事?”
空林无奈,只能扼要解释几句。
随后又道出自己的分析与二女听,方道:
“你们觉得,‘鬼手’的会首会否当真出手?此次实属侥幸,可不代表第三次我还能安然渡过……”
杜眉闻言心中自责不已,忧心道:
“这是没法预料的事,根本无从猜测。唉,说到底还是我出的馊主意,才会害的林郎深陷险境,为免重蹈覆辙,林郎还是重新换个身份吧。”
空林断然摇头道:
“这不关你的事,眉儿勿需自责。
至于你所说换个身份,先不说杜子腾就此消失,从此会被人贴上胆小如鼠的标签,受尽世人白眼。
只说为了这个身份,我们辛苦付出多少,才成眼下立稳脚根,今夜一战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若是全然放弃,又重新换个身份与你接触,会否惹的众人生疑?
除非你立即远遁,否则此举等若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只会更危险。
一时之间,再想找一个拥有合乎情理的身份,来介入此事又谈何容易。
若是当真弃之,等若前功尽弃,你不觉得可惜吗?”
杜眉玄然欲泣道:
“这些我当然明白,可是继续下去,林郎你实在太危险!我怎能如此自私,为自己却置你于不顾?”
一旁小凤亦附和道:
“是呀,如此下去,危险确实太大,凤儿也担心你呢?”
空林沉吟了片刻方道:
“其实还有两个理由,支持我继续坚持下去,你们是否听一听再来决定?”
二女立即道:“你说(快说)!”
空林胸有成竹的淡淡道:
“第一点,虽然说今夜突袭,‘鬼手’确实想要出奇不意,但是现在想来,其实他们亦有不得不如此的无奈。”
“哦!”
闻言二女不由放下担心,露出诧异之色讶道:
“这却是为何?”
空林傲然一笑道:
“你们可能忘了,我自入京以来,一直都是深居简出,基本都是宅于家中,难见人影且闭门谢客。可以说令人难以入手,若我接下来依然如故,他们又如何掌握我的行踪?
你们不会以为,他们有强闯我那宅院的胆子吧?”
二女听的一时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形状颇为有趣,令空林见之莞尔,乐道:
“这是第一条理由,还有第二条理由,便是如此神秘的会首,一直以来都是千方百计掩藏自己,今日会否为了我这一无名小卒而破例,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亲自动手对付我?”
小凤突然纠正道:
“不对,你这‘杜子腾’现在可不是无名小卒了,眼下已经轰传江湖了……咯咯”
话还未完,自己便先忍不住娇笑不已。
杜眉亦附和的点点头,仰首坏笑道:“对,堂兄,眼下你已是大名鼎鼎喽!”
见二女笑的一副花枝乱颤,俏丽无比的诱人模样,他哪还忍得住,立即大逞手足之欲。
很快便与二女开始胡天胡帝,房中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差不多第二天丑时末,方才鸣金收兵。
苦命的空林,不得不强忍着温香满怀睡大觉的冲动,强行赶返自己的宅院中。
否则发生如此大事,明早万一有官差登门,敲门发现自己竞一夜未归,岂不惹人疑窦。
他并不知道,若非应笑痴应付得当,他正风流快活之时,便有官差登门造访了,眼下则是在二人商量好的托词下,官府决定派人在第二日再行登门。
可怜的空林,赶回家中,还未睡足一个时辰,天刚蒙蒙亮便被人叫醒。
这还是他临睡前,特意交待那位老管事胡院公,若是有官爷来请,只管叫他起来。
否则恐怕没人知道他已回到家中睡下。
勉强振做精神,去面见差人,结果得知此人只是送上口信,擢杜子腾在早朝过后,前往衙门处了结长街遇刺一案。
礼送此人离开,空林便让老管事下去歇着,自己却感觉再难入眠,干脆一边默默回气,一边在脑中清理头绪,最近经历了不少大事小事,正好琢磨一遍。
但是未多久,他却突然察觉到自己身体有一些异常。
经过连日来多次双修,他的真气已经超出以往许多,但奇怪的是境界却未有半点提升。
仍然稳定在一流高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将迈向一流顶峰,或者向更高境界跨跃。
一边细细体悟,不断在全身各大窍穴运转不休的螺旋真气,一边在默察身体哪里是否出了什么问题,为何真气增长许多,境界却不岿然不动的奇怪状况。
但是持续搬运了好几个大周天之后,他仍是一无所得。
临了,只能将之归结于一时的见知障。
或者可以在午时,问问云霜。
他心里如此打算着,在托胡院公为自己重新购置一辆马车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衙门处,去了结昨日的案子。
到了以后,便有负责官员,将详情一一告之,并请他签字画押。
而从官府中人的口中得知,一个是行刺者身份业已查明,乃是隶属于从事北方漕运的黄河帮,在本地驻点的一个码头小厮。
根本不是什么学子读书人,不过也只能查到此人近一个月内的资料,之前的真实身份根本无据可考。
再有就是通过对那把淬毒匕首进行鉴定,很奇怪。
那把匕首两面各淬有一种剧毒,一种见血封喉,另一种却是慢性剧毒,慢性剧毒不会使人立即致命,但在中毒伊始会造成受伤之人全身麻痹。
如此古怪的情况,虽然符合他的部分猜测,但是心头却涌起更多的疑惑。
将匕首拿到手上,他细对比了半天,他还是想不起,当时那刺客打算用的是哪一面来伤自己?
又听官员介绍说,两种剧毒该是同源,不过来历与名称皆不可考,只不过从配毒手法上看,不似来自北方,倒与来自南方的混毒更相似些。
得到这两点可说全无用处的线索,空林是一个头两个大,情况好像更见复杂了,不但扯上了黄河帮,而且毒的来历又似来自南方,这‘鬼手’还真是神通广大的出乎意料。
再加上昨晚安排的那一场周密刺杀,可见这个组织行事,不但隐秘狠辣,且布置周密。
组织本身便严密无比,在它未主动浮出水面之前,想要抓住它的尾巴可不容易,只能容后再论。
甩开烦人的问题,空林选择往见应笑痴。
赶到福聚楼,果然在三楼临窗的位置,找到正在等他的应笑痴。
劈头第一句便道:
“我刚刚得到两个消息,是有关于‘鬼手’的,笑痴兄想不想听听?”
为他斟上一杯烫茶,应笑痴笑道:
“昨夜我都适逢其会了,听几个消息又何妨,子腾兄尽管道来。”
空林惬意的轻饮一杯暖茶,满足的呼出一口浊气道:
“昨天的行刺书生,现证明与黄河帮有关,匕首所淬剧毒,按路数大致确定来源南方。”
接着又将衙门告知的推测内情,一一细凛。
应笑痴沉吟片刻道:
“刺客的身份,不用猜都可知道,最后定是查无此人,‘鬼手’绝不至于蠢到在这方面露出破绽。”
顿了顿才道:
“至于这毒倒是可以好好做一番文章,世上能配出这等奇毒的,非大家莫属,如此范围便缩小许多,将来要查也会容易些。”
“笑痴言之有理!”
应笑痴淡淡笑道:
“好了,接下来轮到我将昨夜后面发生的变化,事无巨细的给你交待一遍!”
空林忙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乖乖听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