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商量事毕,空林正准备离开。
方来到窗前,蓦然全身剧震,整个人便如中了定身术似的,忽然木呆呆的站在那儿,不但身形不动,眼耳口鼻亦都不能动弹分毫。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突兀而至。
原来是已经消失多日的先天贯体之祸,再次从天而降!
那一瞬间,空林只觉周身一切都仿佛离己而去,自己骤然成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只能默默的看着自己,先天螺旋真气分从上下两端,不断的游走全身。
但是今次先天贯体又与之前有所不同,之前贯体次数虽多,但多而不乱,且时间不长,很快就都会尽数汇于气海下丹田;
而今次却时长且乱,真气一时汇于下丹田,更多时候却是汇于空空如也的上丹田,两道真气仿似脱缰野马,盲无目的的两边汇聚,根本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改变其分毫。
如此过了片刻,幕云霜终于发现了空林有些不对劲。
突然不言不语也就罢了,连身形神态也是纹丝不动,气机感应上亦是非常古怪,时而如同走火入魔的气机散乱之象,时而又似晋入玄妙境的天人合一至境。
小心观察片刻,她的直觉感受到,不能如此继续等下去。
小心翼翼的再接近些,伸出一只手想为其把一把脉,瞧瞧他的身体情况,但手离脉门尚余寸许,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弹开。
她心中倏的一惊,空林何时凝练出护体真气了?
疑惑归疑惑,手上还是忙着试探空林全身上下,寻觅良久方才找到一处护体真劲,最为薄弱处,强行抵近全神贯注的注入她自己的真气。
但是她的真气甫一入体,便如泥牛入海般,变的无影无踪。
直到涌入全部真气仍是毫无反应,正当她想收回手上劲道,却忽觉一股强大的真气洪流,如排山倒海一般倒卷而回。
同时手上斥力转为粘力,牢牢吸附着她的手,使她难作寸离。
一时间她由救人者,突而变成惶惶待宰的羔羊,局面忽然变的凶险无比!
其实当幕云霜刚刚尝试接近自己时,空林心中便清楚无比,他知道自己此时身上的凶险,若是可以开口,定会叫她远远离开,但是他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身上不断尝试。
最后终于找到了护体真气的弱眼,贯入她本身的真气,使两者间的真气毫无间隙的连接在一起。
不过情况也正因此发生了改变,空林蓦然发觉全身真气,莫名起了某种变化。
原本只是少许自由混乱的真气,终于变的完全散乱无序而失控。
虽然同一时刻,先天之境亦同告离体而去,上下两端的先天螺旋通道霎时关闭,但余下的这个烂摊子,他哪怕恢复了身体控制权,也反倒感觉更头疼。
而真气因为尽数失控而无法聚拢,身体已变的更加难以掌控。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云霜将真气提至顶点,终于全面压过了体内的后天真气,于是混乱局势蓦然一变,倏的化为无名心诀的运转路线。
疯狂的在全身高速聚拢运转,将所有散乱的真气重归于一,就好像突然找到了头领的士兵,突然变的井然有序,不过副作用亦同时出现。
空林只觉随着无名心诀的运转,在心头突然升起无尽的狂潮欲念,几将他理智瞬间淹没,这情况尚属首次发生。
但他谨记着一点,自己此刻并非独自一人,而是与云霜二位一体的真情联结。
若是自己发生任何变故,都有可能波动影响到云霜,不想因为真气突变的意外而伤到她,故始终守着最后一丝灵台清明。
在被她引动合流的双修心诀,汇合了两人真气的庞大真气,在不受控制的如决堤之水般,冲入云霜体内时。
他勉强引导着在她体内的合流真气,照着自己体内无名心诀的路线,原原本本的同样运转。
否则他很担心,若不加引导控制,任由真气如脱缰野马似的在云霜体内乱窜,说不定会将她全身筋脉撑爆,此中凶险实不敢臆测。
不过虽然暂时免去了她真气爆体的危险,但是因为运转无名心诀,也不由引动了她深心处最强烈的欲念,并且与往常清醒可制的情欲不同,那是一种引人颠狂,令人迷醉的深渊销魂滋味。
一开始他并未查觉到云霜的异常,但当他突然恢复自由,整个人贴上自己身上,并且剧烈喘息着,在身边不断耳厮鬃摩。
才发觉她身上滚烫的吓人,裸露在外的肌肤嫣红的好似要滴血一般,自然明白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勉强以无上定力再次细察她体内真气,发现确已变的平和温顺。
终于放弃了最后一点坚持,将自己的心灵投进无尽的波涛欲海中。
脑际轰然一震,整个人纯似本能的狂吼上前,便再没有丝毫意识。
……
当他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与云霜,仍以最亲密结合的姿态交首纠缠在一起。
抬眼望去,她脸上除了还未完全退去的赤潮殷红,眼角尚有还未干透的泪痕,印在那绝美的容颜上,越发显的惊心动魄。
不由暗忖,也不知自己失去意识之后,是否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或许是他醒来的动静,惊醒了正在熟睡的美人。
只见她眼皮挣动几次,终于缓缓张开,旋将目光落到空林脸上,眉头轻蹙道:
“小空,你刚才是怎么了,怎的突然变的如此疯狂,累的我差点……”
话到这里不知想起什么,脸上倏的通红,便再也说不下去。
空林忙关切问道:
“刚才有没有伤着你?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开始尚有几分意识,到最后却是完全丧失了。”
见他不似说谎的样子,幕云霜有些迟疑问道:
“你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
见空林理所当然的点头,立时放心的轻舒一口气道:
“没什么,你方才并没有伤着我。
只不过常听人言道,似这等情欲之事,多了总是伤身,小空你还需注意节制,哪怕为了我们的孩子也不该日日而伐。对了,你方才究竟发生什么事,身体为何会那般古怪?”
空林不由叹道:“也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曾经提过只要自己晋入玄妙境,便会短时晋入先天境吗?”
见她点头后,又道:
“那是一种对我有利,可控的精神控制辅助法门。但是伴随我修成‘长生诀’,其实还有另一种情况,一种完全不可控的特别情形。
就好似我刚才那般,全身动弹不得,只余意识成为可怜的看客,目睹上下两端先天窍穴齐动,引先天之气贯体而入,随即自成体系自行运转,霸道的根本不和你讲道理!
整个过程从始至终,我的本身意识就像结成了一个奇点,全然束手旁观,莫说身体不能动弹,就连转下眼珠都无法办到。
这种情况在我内功初成时,是经常出现的,那段时间我会不时的,莫名其妙的触发先天贯体的异像。”
云霜不由讶道:
“还有这等奇事,《长生诀》不愧是一等一的先天奇功,其中神奇处却不可常理度之!”
由于她并不了解这功法的运转过程,便误以为这是神功本身的正常之事。
空林未免她过于担心,遂也不敢多提,只能含糊道:“也是,我这武功,从练成之日起,就一直稀里糊涂的,嘿……”
却听她突然问道:“对了,眼下是什么时辰?”
空林不由摸头道:“我也是刚醒……”转头瞧了瞧窗口一丝缝隙透过的阳光,猜测道:
“不过,看天色,现在该已接近酉时,申时末了吧!”
只听云霜蓦然娇呼一声道:
“呀!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赶返皇城了,有话明日午间……”
话还未完便又是另一声痛呼,累的空林忙紧张的追问怎么了,却是见她只作低头,但又红透耳根,偏偏支支唔唔的不肯明说的古怪模样,他也只能骚骚脑袋,嘿嘿傻笑。
其实她那声呼痛,都是方才空林引动的情欲太过剧烈,惹的云霜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妖娆姿态,才会酿成她肢体轻创的恶果。
这叫她如何解释,只能闭口不言了,否则在她的小男人面前,还如何抬得起头。
……
月明星稀的夜晚,卓立在天井当中,两脚跨立在太极阴阳分界线上,空林正昂首远眺。
心中则是不断自省,午后发生的那一幕,突然而至的先天贯体之祸。
经过不断的体悟与猜测,他直觉中认为,突然再次降临的变故,定与连日来几乎成为欢好时,习惯运转的无名心诀有关,这套来厉神秘的口诀与手法,定然极为不俗。
因为最后时刻,它同样是自主运转开来,且能截断了《长生诀》本身的先天之息。
这绝非普通心诀可以办到,如此也证明它的优先级,至少不在长生诀之下,只是任其如何搜肚刮肠,亦想不出有哪套双修心诀,是可以媲美《长生诀》的存在。
半天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心忖只能放诸日后了。
同时心中亦告诫自己,自己毕竟是以‘长生诀’为根本,这套心诀除非必要,以后恐怕也只能束之高阁了,否则继续下去,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怪事。
……
月上中天,子时正!
蓦然一股青辉,罩着空林当头洒下,体内所有蛰伏真气,悉数化为一股冰冷的气息,照着似若无名心诀,又不似完全无名心诀的路线开始运转。
其复杂诲涩验明之处,几乎不在《长生诀》之下。
一时间胸中蓦然充斥起,数之不尽的滔天杀意,空尘立知不好,这情形简直就是先天贯体之祸的翻版,自身再度成为一名无辜的旁观者,完全束手无策。
藉此可能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心,空林一念间仿似福至心灵,立将心思杂念尽数清空,只余一点灵台明觉哄托其无限提升,仿似汇入头顶一方天地间一般,蓦然脑际轰然一震。
灵觉中自己似若化为战神,又似被灵魂附体,既似成为另外一个人,又好似仍是自己,一种你中有我、我又似你的古怪感觉弥漫全神,其复杂根本难以尽述。
精神念头又变的从未有过的晶莹剔透,无远拂界,灵觉不由自主从高处降下,化为从四面八方无限延伸,直达四五十丈开外,方感觉到力有穷尽,灵觉开始衰减。
在那一瞬间,胸中无尽的杀意亦随着灵觉的扩散,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变得点滴不存。
心神堪比晋入玄妙境相同的感受,又似有丝丝缕缕不同,其澄澈清明犹有胜之。
正当此时,灵觉中突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波动。
将五感汇合如一,向灵觉网所在波动处延伸而去,迅速捕捉到了熟悉的源头。
只听一道熟悉男子声音传入耳中道:
“哎呀,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另一道有些软糯的女声道:
“德儿,你爹上次为了你惹下的麻烦,已经破费不少了,所以才让我带着行事向来稳重的言伯,希望今次能助你成事。你……”
熟悉男声不耐烦的唉声道:
“我是真的明白了,上次的事谁能想到向来仁厚的新皇,会在开元大典之后发出这么一个,劳什子的三月追杀令呢?唉……”
开无大典四个字甫一入耳,立时令空林将记忆唤醒,忆起此人便是曾经暗算自己的黄衫文士。
他对黄衫文士此人的怨念可是非同小可,甫一想起此人,余下的话便再听不到,刚刚消去的杀意,犹如春风野草般迅速狂涌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