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绿相间的杂草，被人一脚踩在根上，叶子弯曲进了水里，叶子上半凝固的血滴，在水流里拉出细丝。
也不知是谁的血，也不知几人的血，就散落在这河边，滋养万物。
寒松站在远处，一片疏林里，足够他不被焚阴宗的人发现，看着他们忙碌的收拾同门的尸体，心里无喜无悲。
待这些人远去后，寒松几步飞跨落在河边，看了一眼远处的大坑，眉头紧皱，又缓缓松开，朝大坑走去。
走了没两步，从石缝中抽出半枚铁片，切口光滑。
看着大坑思忖片刻，将铁片攥在手里，朝山顶起身飞掠。
上官麟靠在土壁上，想要站起身，双腿一软又跌坐在地，他留着这一口气就是想远远离开樊慈，免得他醒后看见自己的死尸又生为难。
他将那颗从通天峰取来的珠子扔到樊慈身上后，明显察觉自己纳气凝炼的速度慢了许多，似乎也印证了这颗珠子便是项巽曾预言给他的天玄珠。
忽然想着，如果拿回天玄珠是否抵得住化功散的毒，如此至宝或许真有此效果。可惜一切为时已晚，功力已传，即便没有传功，先前也早已知晓天玄珠助他炼气却无法阻止煞气被化功散催动反噬。
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正想起身，忽然入口处传来巨响，心中凛然，看了看全无知觉的樊慈，无奈一笑扭扭身子，更舒服的靠着。
响了一阵，动静消失，一次呼吸过后，‘吱呀’一声，地道入口被人打开了。
上官麟闭眼将头扭向一边，免得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睁不开，来人不管谁他也难以反抗了，倒不如护着双眼，临时前看清是谁。
“你果然在这里。”随着地道入口关闭的声音，寒松开口说道。
上官麟听到声音身躯轻颤，扭过头来看着寒松，脸上写满了惊讶。
“你怎么进来的？”上官麟问道。
“莫当死了。”寒松淡淡说道，答非所问。
上官麟双眼睁大，愤怒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愧疚，叹了一声，心里更不明白，莫当已死，寒松又如何能走进地道找到他们。
“我早前就知道这里了。”寒松没有多做解释，看向樊慈，一脸不可思议，“你把天魔煞气传给他了？”
沉默许久上官麟才盯着寒松说道：“岂不是如你所愿吗？”
“我...”寒松也盯着他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他可同意？你是将我以前的缘由告诉他了吗？”
上官麟哈哈一笑：“你那些说辞吗，那些话我说不出口，我没问他，全是自作主张。”
寒松嘴角抽动，不安的看了上官麟一眼，俯身探了探樊慈的经脉，丹田里也全是煞气。重重的叹了一声，遏止了怒火，天魔煞气和正气决万生真气是他所知道两种截然相反却同样生生不息的两种气。
天魔煞气是贪婪而不灭，万生真气则是五行归一而顽强。
看着上官麟似笑非笑的脸，寒松问道：“你是否想过，这孩子该如何生存，樊伤的性子你最清楚，一直以来他对你的天魔煞气都有成见。”
上官麟只是笑笑，说道：“他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樊伤不会对他怎样的。”
“不也是替你考虑吗？”上官麟有些嘲弄的说道，“我如果死了，你怕是再也找不到另一个拥有天魔煞气的人了。”
“是吗？”寒松的语气显然不认为他是这样想的，“我现在最好的打算应该是杀了这个孩子吧？”
上官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他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
寒松将于上官麟对视的目光移到琉璃之后的灯火上，问道：“焚阴宗的人能将你逼到这个份上吗？”
“嘿嘿，”上官麟勉强笑着，“人杀的少了，修为恐怕远不及你，又遭他们暗算，中了化功散。”
寒松的目光阴沉几分，他也颇为忌惮那种毒药，他生平见过三次，一次是敌，一次是友，第三次便是此刻。
“需要为你做什么？”寒松轻轻说道，上官麟已然无法支撑多久，他也有些心软。
“送我尸体去刀谷吧，会有人去替我收尸，”上官麟点点头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笑道，“临时前见你两次，还有这个孩子，算是万幸。”
“我却是觉得我错了，不该将这个孩子交给你，”寒松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更不搭理他的胡言乱语，“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由分说将天魔煞气传给他？”
“谁还没有点私心呢？”上官麟也正色道，只是他的气息已经羸弱到随时可能停止，“你或许可以找到...项巽...问一问。”
寒松冷冷的看着他，后悔自己有些话没有早点问，先前确实乱了方寸，转念一想，即便问了，上官麟又会告诉他什么呢。
上官麟的双眼仍然睁着，寒松知道他气息已绝，便不再与他对视，伸手将他双眼合上，然后转身打开了地道的入口，莫当做出的这些玩意儿可挡不住他。
将上官麟扶起送出地道，回头看了樊慈一眼，犹豫许久才将地道合上。
莫当的尸体仍在外面，这间屋子也被毁了，那些巧妙的手艺怕是没人学去，寒松略微一想，将莫当的尸体埋在了木屋的废墟之下。
焚阴宗的人早就走远了，否则刚才的动静足以将他们吸引来，寒松不再多留，扛着上官麟的尸体朝西而去。
地道里极其的安静，樊慈的呼吸很弱，所有的动静都没能将他吵醒。
梦游太虚，似黑非黑的虚无中光点滴滴浮现，渐而聚成一片，暮然大亮，似白非白，樊慈忽然发现自己置身诡异空间，周身被光团包裹。
‘死了吗？’樊慈心里又生出这样的疑问，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考虑生死时他并没有心惊的感觉。
光影渐渐消散，如烈日升起后的云雾，渐渐清晰的周围是自己熟悉的地方，那树，那月，那些照不亮的如鬼魅般的山峦，白天还是黑夜并没有让樊慈疑惑，因为一低头满怀的温柔，平日里作态得当的少女此刻在他怀里满脸的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