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说之前的紧张忐忑,说完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管她会得到怎样的宣判,但,她终于坦诚了。
可褚胤却被她的话给惊呆了,脑海里仿若一个惊雷平地炸起,一点都不愿意相信。
“阿虞,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我也不想发生这些事情,但,已经来不及了”谢虞无力的垂下肩膀。
曾经走错的路,她无法让时光倒退,唯有勇敢的去承担。
“你是不是想与本王撇开关系,所以才编了这么个理由,阿虞,何必如此轻贱自己?”
褚胤沙哑着嗓子,问出了生平第一个没水准的问题。
轻贱!
谢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苍白得几近透明。
原本冲到喉头的解释也慢慢的咽了回去。
她似乎,已经得到褚胤的答案了。
心忽然撕裂般的疼痛起来。
她的过去,果然是不能被接受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
为何她之前会觉得,他也许会不介意她的过去呢?
实在是太天真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倒是王爷,若是觉得阿虞所言污了你的耳朵,大可不必再继续追问”反正,他们大概只能走到今天了。
褚胤握拳。
寂静的黑夜里,夜色将他脸上的神色全部掩盖。
只凭着感官发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压。
惊愕的悲伤的失望的,中间还夹杂着几分心疼。
不该是这样的。
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姑娘,竟然有如此大胆的过去。
这简直不可思议。
大周朝虽然民风开放,但对女子的约束依然颇多,像阿虞这般婚前有孕的行为,在上京城这样的权利中心,绝对称得上是惊世骇俗。
一想到她曾经那么用力的喜欢过一个男人,甚至还为他孕育了子嗣,他就觉得一颗心仿若泡在陈醋里又酸又涩。
酸得倒牙,涩得刺骨。
“那个男人呢?”他听见自己语气冰冷的质问。
“他,去世了”即使是现在提起,谢虞的声音里仍旧含着浓浓的悲伤。
“怎么死的?”男人问得咬牙切齿。
“为了救我。”
沉默。
“孩子呢?”男人声音越发晦涩难当。
“是个死胎,我甚至都不曾见她一面”谢虞的语气越发悲伤,几乎快抑制不住。
褚胤:……
垂在身侧的手蓦地用力,有鲜血从掌心里缓缓流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空气中飘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谢虞第一时间发现,“你的手……”
说着,伸手就想拿过来看。
熟料褚胤下意识躲了一下。
谢虞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了。
他这般行为……
简直就像一个耳光,响亮的抽在了她的脸上。
什么也不用再说,什么也不用再问,他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
褚胤手刚缩回去就后悔了,可他脑海里一团乱麻,心里也是又气又苦,连带着呼吸都有些急促,一时之间竟什么都不想说。
更没有解释。
“褚胤,你走吧”默了一会儿,谢虞终于开口说话。
褚胤没动,“阿虞,你为何一开始不给我说?”
这算是责问吗?
谢虞心想。
他现在应该很后悔吧,后悔认识了她,后悔对她付出这么多的感情。
可惜他忘了,她一开始拒绝得有多彻底,是他一步步的逼近,强硬的让自己喜欢上了他。
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
百般心绪,最终转为一句“是我痴心妄想了。”
等褚胤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时,谢虞已经足下一点,施展轻功离去。
他久久的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任何动作。
玄五跟个鹌鹑似得缩在一旁,心里简直是巨浪滔天。
他家主子兴致勃勃,穿戴一新而来,却接连被砸下两个炸弹。
他们姑娘,哦不,谢二小姐居然是这般前卫的人物,未婚先孕,未婚生子……
啧。
可怜他们主子爷头一回开窍,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得有多伤心呐!
正愁眉苦脸的想着呢,就敏锐的察觉一道视线朝他袭来,玄五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他家主子眼神森冷,目光如电。
整个一地狱爬出来的铁血修罗啊!
完了完了,他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主子愿意贴身带他出门,却一不小心听见这么隐秘的事情。
老天,主子该不会想杀了他灭口吧。
“主子,属下……属下什么都没有听见。”
褚胤看着侍卫这副蠢笨的样子,差点呕出一口血来,什么叫欲盖弥彰,大抵就是他这样子了。
“若敢往外吐露一个字,你这多嘴的舌头也就不用留着了。”
说完,男人甩袖离开。
而玄五则是紧紧的捂着嘴巴,眼睛里满是后怕。
夜色依旧寂静,黑暗将人的喜怒哀乐全部吞噬。
谢虞强撑着回到房间,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没了力气,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呜呜咽咽的像只受伤的猫咪一般,一个人静静的蜷缩在地上舔舐伤口。
他不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勇气,才决定把自己埋藏心底的伤疤揭给他看。
可惜,他连解释都没听,就妄自给她盖棺定论。
轻贱,轻贱!!!
呵!
如果她和褚胤的相识注定是这样一个结果,那上天到底为何要安排他们相遇?
还要再一次拿那次的错误来惩罚她。
她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失去了师兄,失去了未曾见上一面的女儿,现在,轮到褚胤了吗?
还是说,老太太说的是真的,她就是个天煞孤星,会渐渐失去她所在乎的人。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谢虞又哭了一会,才吸吸鼻子擦干眼泪,将所有悲伤装到心底。
于是,第二天一早,百合回家看望完家人后回来,就敏感的发现她家小姐身上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笑还是在笑,就是笑意不达眼底。
话还是会说,就是语气中透着一种冷淡疏离。
饭也还是会吃,就是再不像从前那样津津有味。
她就像一个刺猬般,在受伤后竖起了满身的刺。
将自己关在一块小小的天地里,再不让别人靠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