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房间里传来一声惨叫。
“呯!”这是物体落在床上的声音。
“你……你……你……”这是某个女人颤抖的声音。
“啊——”又是那个女人的一声惨叫。
……
两天两夜的“海天盛景”之旅很快就结束了。
赵胜楠是扶着腰下船的。
和登船的时候不一样,傅晨东居然良心发现,没有让她拿两个行李箱,而是自己拎自己的。
可赵胜楠仍然走不快。
浑身酸痛难挡,如被千军万马踩过一般。
她悔得肠子都要断了,昨晚千不该万不该救了傅晨东。
他究竟被下了多少药?究竟要了多少次?
最气人的是。他还说……说什么是她主动送上门来的,并且对昨晚那个女孩毫无印象,拒不承认自己被下药。
听听,他又在前面催了:“赵胜楠,你能不能走快一点?”
“来了来了,”她不耐烦地走快两步。但是双腿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昨晚那种激烈程度,她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以前在局里上班的时候,她协助过那位负责黄赌毒的前辈的工作,有一回前辈让她参加网络扫黄,点开网络的瞬间她就震惊了,各种播放器,各种小黄片,72种套路,108种姿势。她无法想像人和人还能摆出这样的造型。
可是昨晚……
傅晨东湿漉漉地从洗手间里出来后,根本没等她反应就把她压在了大床上。
不是前一刻还有气无力吗?
不是还被她制服过吗?
敢情他是扮猪吃老虎,哦不,扮猪吃掉大白兔呢。
本来动了情-欲的男人就很可怕了,何况是一个被了药的男人。围扑边划。
简单地来说,就是72种套路,108种姿势全都用上了。
她庆幸没有被折磨死。
傅晨东又催了:“赵胜楠,快一点!”
奇怪,他怎么精力如此旺盛?难道他就不累的吗?反反复复的熔浆喷发,是树都被榨干了啊。
什么“精尽人亡”,看来全是骗人的。
“就来就来,”她又加快了两步,跟快就跟上了他。
傅晨东穿一套白色的西装。站在码头一角,旁边是大海,傍晚的夕阳斜照在他身上。似乎映出一层光晕。显得他更有精神气了。
他看着赵胜楠,淡淡地说:“下次想送上门时,找一个精神好的日子,别第二天连床都爬不起来。”
她愤愤然:“傅总,我再次强调,不是我爬上去的,是你中了药,我救了你,但你没有知恩图报,反而把我摁倒在床上!”
他竟然笑了笑:“赵胜楠,你狗血剧看多了吧,被下药这种剧情都编得出来,我不过喝了点酒,有些醉罢了,别以为我不清醒你就以为自己美女救英雄了,我一点都不会感激你,我们之间的关系,依然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记住,你欠我一个人,以人还人,可是你说的。”
看吧,无奸不商,说的就是傅晨东这一种。
……
酒店派来的车到了,傅晨东已经上了车,赵胜楠正要上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小南瓜?”
她回头看了一眼,码头边上,黎小明换了一件粉色的西装,两手插在兜里,正倚在铁链栏杆旁对她妩媚地笑。
赵胜楠瞪了他一眼,赶紧上了车。
她再也不想见到黎小明这种奇葩了。
……
飞机上。
傅晨东起初是戴着眼罩睡觉的,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便把口罩摘下来,定定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和云朵。
这是一片很美的天空,云朵被夕阳映得通红通红,像渡了一层金似的。
可不管眼前是什么,他看到的似乎都是傅雪的身影。
她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钱够不够花?
把视线从窗边移开,他看着与他隔了一条走道的赵胜楠。
这女人,真是去到哪里都能睡,他有些不高兴。
凭什么他现在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她却呼呼大睡?
他很不高兴地摇了摇她的肩膀。
……
赵胜楠才不是去到哪都能睡着的人,她是昨晚一夜没睡被折磨到天亮,所以才上了飞机就呼呼大睡的。
傅晨东一摇她,她马上就醒了,“到了?”
问完,又看看窗边,仍是天空和云朵,没有到机场啊。
“傅总,您是有什么事吗?”她问:“要喝饮料还是……”
“没事,”他干脆地说。
“哦,”她正要继续睡,这时傅晨东突然又开口了,隔着一条通道,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你知道雪儿为什么会被你抓住吗?”
提到傅雪,她有些忌惮,睡意也没那么浓了。
她说:“来不及跑吧……毕竟,我动作快。”
傅晨东瞪了她一眼:“我的意思是,雪儿为什么会染上那个。”
她尽量顾及他的面子:“当时同时抓了几个人,就傅雪没有吸那个,她只是身上携带,算贩卖处理。”
结果傅晨东仍然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哥,那你究竟几个意思?赵胜楠都要发火了。
傅晨东淡淡开口:“雪儿以前一直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姑娘。”
赵胜楠在心里嘀咕:凡是被抓进去的,都说自己以前是好人。
傅晨东继续说:“她是因为爱上一个人才变成这样的。”
“那个人不爱她吗?”赵胜楠问,傅晨东很少跟她说这么多话的,他肯开口,说明他是真的很希望有人仔细听。
“那个人爱她,”傅晨东说,“可是,那个人也同时爱着别人,不止一个。”
“那个人是渣男,”她幽幽地说。
傅晨东拿出一包烟,但意识到这是在飞机上,他又放了回去。
他又说:“雪儿妄想通过堕落去引起那个人的注意,她以为自己变坏了,那个人就会可怜她,就会回头找她,她并不知道,当一个男人变了心的时候,哪怕你去死,他也不会回头的。”
这是一个傻姑娘和一个渣男的故事,赵胜楠想。
她突然问傅晨东:“那傅雪以前玩过失踪吗?她一般失踪多久就会回来?”
她只关心傅雪什么时候回来,至于以前的经历她是不关心的。
傅晨东瞪了她一眼:“她以前没有玩过失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
飞机抵达A市,陈乔在机场门口等他们。
赵胜楠本来是想坐陈乔的车一起回公司的,但临上车前她把手机开机了,里面有好几条短信,二婶的,赵小妮的,都是相同的内容:奶奶住院了,在市一医院!
住院这么严重?她急了,只匆匆跟傅晨东说了几句:“傅总我奶奶生病住院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说完,急忙打了一辆出租车便走了。
……
机场到市一医院有一小时车程,在出租车上她又打了个电话给赵小妮:“奶奶现在怎么样了?究竟是什么病?”
赵小妮说:“刚送医院的时候我过去看了一下,医生好像说是……什么什么心肌炎,不大碍吧,挂几天针水就好了,我现在回公司上班了。”
赵胜楠有些生气:“你怎么不在医院里陪陪她?”
“我在公司里一大堆事要处理呢,你以为像你们保安一样可以随时请假啊?”
“……”她无语,又问:“那现在谁在医院?”
“她自己一个人啊,我爸妈都要上夜班,我爸给她请了特护……”
赵胜楠更生气了:“好吧,奶奶是我一个人的。”
正要挂电话,赵小妮又说话了:“赵胜楠,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她很没好气。
那头赵小妮严肃地说:“是这样的,下午的时候阿香打电话给我爸,说奶奶在县医院看病,我爸不放心,就打电话给医生,医生说奶奶的情况最好转到A市的医院,我爸就开车回去接奶奶,接着我和我妈都去医院看了奶奶……”
赵胜楠打断她:“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一不小心把你在我们公司当保安的事情告诉奶奶了,主要还是怪我妈,问这几天上班有没有见到楠楠,我说见啊,天天见,然后……”
赵胜楠挂了电话。
接着她懊恼地靠在车窗上,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一会儿担心奶奶问上班的事,一会儿又担心奶奶的病情。
忐忑地到了医院,直奔奶奶住的病房。
但到了门口她又停下来了。
奶奶会不会怪她被开除?会不会怪她这么没志气去保安,会不会追问事情的真相?
别人怎么看她,她根本不在乎,她只在乎奶奶的想法。
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
这是一间单人的病房,二叔总能给奶奶最好的物质,但奶奶却是一个人孤单单地躺在里面,身上没有插管,只是挂水。
唐讼娴原本是看着窗外的,听到有声响,她才转身过来。
“奶奶……”赵胜楠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你怎么突然就病了,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生病的,连感冒都很少的。”
唐讼娴笑了笑,等赵胜楠走到她面前时,她伸出一只手握住赵胜楠的手:“人老了当然会生病,楠楠不哭,好吗?”
赵胜楠擦了擦眼泪,把行李箱放到墙角,“对不起奶奶,这两天我出了一趟差,您病了我都不知道,我应该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的。”
“傻孩子,你有心就好,早来晚来都一样的,”唐讼娴依然是那么温婉随和,她平静地躺在床上,似乎对于红尘俗事早已经看淡了。
“奶奶,您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她又擦了擦眼泪。
“医生说是小问题,人到了这个年纪当然会出现各种问题,就像机器,用久了,一些零件就坏了,就要拿来修。”
“那医生有没有说在医院住多久?”她继续追问。
“住几天就好了,”唐讼娴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放松些,开心些,奶奶就好得快一些,你要是一直哭,奶奶就好得慢一些。”
“好,我不哭了,”赵胜楠擦干眼泪,又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然后拉起唐讼娴的一只手,放在脸上轻轻抚摸着。
“奶奶,这几天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里陪着您。”
唐讼娴笑笑,“傻孩子,奶奶果然没有白疼你。”
祖孙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但奶奶对赵胜楠在恒远当保安的事却只字不提。
过了好久,赵胜楠才忍不住问:“奶奶,二婶和赵小妮……她们说的是真的。”
“她们说什么了?”唐讼娴语气依然很慈祥。
“要不,等你好一点了我再告诉你吧,”赵胜楠说。
唐讼娴不由地笑笑:“哦,我想起来了,是说你不当实习生,改当保安那件事吧?”
赵胜楠又要哭了,“奶奶,我是不是很没用?”
“谁说你没用?”
“我守了那么多年的理想,却因为一个疏忽破灭了,以后想回到这行都很难了,我感觉特别对不起你。”她掩着脸又要哭。
“你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了?”唐讼娴问。
“我辜负了您这么多年来的栽培。”
“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你在努力啊,怎么能说辜负呢?”唐讼娴摸了摸她的头:“楠楠,如果你觉得当不成警察会辜负我,你大可不必这么想。虽然我一直要求你好好学习,但我不是要你为我学习,你是为了你自己,因为那是你自己的梦想。”
唐讼娴现在说话力气不够,休息一会之后,她又说:“你的梦想破灭了,会难受。你都已经这么难受了,为什么我还要怪你呢?这样你不是更难受了吗?”
接着又说:“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一定要从事什么样的职业,不管你从事什么样的职业,警察也好保安也好,在我心里你都是我的好孙女。”
赵胜楠已经哭不成声了。
这两个月以来她一直瞒着奶奶,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现在这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她也释放了。
……
赵胜楠这两天一直在医院陪唐讼娴,除了下楼买饭,几乎是寸步不离。
二叔和二婶没有来过一次,赵小妮除了打过两回电话也没来过,总说公司的事多,没空过来。
至于公司那边,她已经跟大彪请了假,也跟琳达说了,自己要陪奶奶,让她暂时负责傅晨东的伙食。
傅晨东居然很大方,准假了。
……
“奶奶,您今天想吃什么呀?”
清早,赵胜楠一边收拾折叠床一边问,这两晚她都是租一张折叠床,晚上就睡在折叠床上。
唐讼娴的气色已经好了一些,前天还只是喝些汤水,这两天能吃固体食物了。
“医院外面有什么吃的?”
“粥,饭,粉,面,包子,全都有,奶奶想吃什么楠楠就给你买什么。”
“那……”唐讼娴想了想:“看看有没有小笼包吧。”
“有,昨天我就看到了,我这就去。”
……
大清早的,医院外面那条街没有什么人,但杭州小笼包店前面却排了一条小长龙。
赵胜楠提着两只饭盒,粉色是她的,蓝色是奶奶的。
她很自觉地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一边排队一边胡思乱想,想到好笑的事情就笑一笑。
后来她似乎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小赵,赵胜楠……”
声音是从队伍的前排传下来的,她放眼过去,队伍前面,一个人跨出半个身子在朝她招手。
“陆警官——”她欣喜地叫了一声。
同时脑子飞快地想着,为什么陆警官也来这里买包子?我今天穿得美不美?哎呀不该随便套一件T恤就出来的,哎呀我有没有刷牙,好像是刷过的……
陆一民又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后面又排了几个人了,赵胜楠跟排在她后面那个人打了声招呼:“记得我是排这里的哈,等会我还要回来的。”
这才赶紧小跑上前,笑着问,“陆警官,这么巧?你也来买包子啊?”
排在陆一民前面的人开始往前挪,但陆一民没有跟着上前,而是腾出前面的位置给赵胜楠:“站这里吧。”
“这……怎么好意思啊?”说完,她已经站进去了,身后有些人不满地嘀咕,但因为是陆一民让的,又不好明说。
何况陆一民还穿着警服。
“我看到你从医院出来的,怎么,有朋友在住院?”陆一民问,站在高大的陆一民面前,赵胜楠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是我奶奶,不舒服来住几天院。”
“病得严重吗?是哪个科室?”他问了两个问题。
“不严重,内科,”赵胜楠又问他:“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陆一民说:“下晚班路过,我常在这里买小笼包的。”
“哦,这样啊……”
聊着聊着,轮到赵胜楠买了,她要了两笼小笼包,又买了两杯豆浆,回头看到陆一民也买了两笼。
陆警官吃小笼包要吃两笼。就像电脑输入一样,她很自然就将这条信息输入了大脑里面。
但赵胜楠也不好意思跟陆一民寒暄太久,简单说了两句就回病房了。
……
病房里,唐讼娴一边慢慢吃着小笼包,一边看着赵胜楠。
她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傻笑,包子拿在手上都忘了吃。
“楠楠,早上出去是不是遇见谁了?”唐讼娴笑着问。
“奶奶,你怎么知道我出去遇到熟人?”赵胜楠问。
唐讼娴不由地笑了:“傻孩子,你当奶奶没年轻过?”
“奶奶,吃包子吧,不要说了,”她脸都红了,以前在局里工作的时候,每次陆一民跟她说话,她都能脸红上大半天的,想不到现在也是这样。
“……”
……
临近中午的时候,赵胜楠正在给奶奶削苹果,削着削着就听到有人在敲病房的门。
她转身看过去,透过木门上方的透明玻璃,她竟然又看到了陆一民。
她赶紧把苹果往桌子上一扔,随后“腾”地从倚子上站起来。
那只苹果根本没有放稳,滚了一下就掉到了地上,椅子也差点就翻了。
唐讼娴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就不能矜持点?
陆一民已经换了平时的衣服了,但上身依然是穿一件白衬衣,干干净净的。他的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
“不请我进去吗?”陆一民问,严肃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进、进来……”赵胜楠没想到他会来。
陆一民先是走到唐讼娴面前,很礼貌地说:“奶奶,我叫陆一民,您叫我小陆或者一民都可以,早上听小赵说您病了,作为她的朋友,我特地来看看您。”
唐讼娴不禁问:“原来你就是楠楠买小笼包时遇见的人?”
“是的,我拿了一些有益于心脑血管的补品过来,出院后您记得吃一些,如果有用的话我再拿些送您。”
陆一民语言得体,外表恭谦,深得唐讼娴喜欢。
如果有这样一个小伙子照顾楠楠的后半辈子,她就放心了。
她看了看时间,接着说:“楠楠,难得一民这么有心,刚好又到饭点了,你请一民出去吃顿饭吧,替我谢谢他。”
“但是……”赵胜楠竟一点都不理解唐讼娴的意思。
“你可以回来的时候给我带饭,也是一样的,”唐讼娴知道赵胜楠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
“那好,”赵胜楠又问陆一民:“陆警官,你等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陆一民微微地笑了笑:“好。”
……
秦记焖鸡店。
这是一家很经典的中式餐馆,焖鸡也很有特色,价格也不贵,赵胜楠以前来过一次。
其实当民警的都不挑食,她知道陆警官对吃的不介意。
看到陆一民吃得相当斯文,都没怎么动筷子,她也不好意思吃得太快。
陆一民看着她问:“还在阿东那边上班?”
“恩,”
“阿东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她答得简单,因为这个话题她并不是很想聊。
陆一民又说:“如果你不想在那边上班了的话,我可以去找阿东谈谈。”
他说得诚恳,但赵胜楠真的不希望他插手,何况她也认为自己理亏,“还是等傅雪回来再说吧。”
陆一民问:“其实,你是为了保护奶奶吧?”
她诧异地看着他,似乎他什么都知道?
他笑了笑:“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阿东想要保护他的妹妹,你想保护你的奶奶,你们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可结果呢?抛开你的过错不谈,现在的你是不是处处被制约?”
“的……确,”她承认。
“那是因为你没有像他那么强大,当一个人想要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时,就必须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是生存法则,”他像以前开讲座一样,开启了教导模式:“狐狸生来就很弱,没办法与森林中其它的动物进行较量,但如果它走在老虎的身边,别的动物就都怕它,这是结盟。”
顿了顿,他身体往前倾了倾,黑白分明的眸子认真注视着她:“我可以当你身边那只老虎,保护你。”
赵胜楠的筷子差点拿不稳掉在地上。
为什么陆警官突然对她这么好?不但说了这么多话,还要……当她身边的老虎。
他要保护她?
她很想马上确定一件事,陆警官是拿她当朋友?还是过去的下属?
恰在这个时候,陆一民的手机响了。
警员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接电话,这是规定。
赵胜楠看着陆一民拿出最新款的水果机,他看了看屏幕,表情变得放松,声音也很柔和:“雨心——”
刘雨心?
赵胜楠想到常来局里找陆一民的那个律师。
齐耳短发,干练知性,也长得很漂亮,据说是陆警官的青梅竹马。
以前有大胆的同事问过陆警官,是不是该管刘雨心叫嫂子,但陆一民十分严肃地说:“只是朋友!”
她同时也是傅雪的律师。
其实赵胜楠曾经怀疑过傅雪那件事可能跟刘雨心有关,可她实在想不出刘雨心那样做的动机。
不是一直就认识的朋友吗?
赵胜楠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反正傅雪的事情她要承担责任,多查一个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陆一民仍在接电话:“在市一附近吃饭……不是一个人,跟以前局里的一个旧同事……应该认识吧,就是那个实习生小赵……没事我就挂了。”
……
跟男神吃饭,吃的时候紧张,但过后却是非常开心的。
说好是赵胜楠请客,但她招服务员来买单时,服务员说陆一民已经买了,陆一民还多要了一份鸡粥,说这种粥很适合住院的人吃。
赵胜楠心里一暖。
提着鸡粥回医院,意外地发现二叔二婶也在。
二叔在跟奶奶解释:“前几天高速那边出了一次事故,我必须过去处理,唉,管交通的就是这样,突发状况多……”
二叔这几年晋升得很快,已经是A市X局的一个副局长了,工作忙是自然的。
奶奶当然不计较:“没关系,楠楠这几天陪我。”
二婶首先看到门口的赵胜楠:“楠楠回来了。”
赵胜楠进去,礼貌地叫了一声二叔二婶,然后把鸡粥倒在餐盒里。
二叔说:“楠楠,你陪了奶奶两天累不累?接下来这几天我跟你二婶陪床,你先回去休息吧。”
赵胜楠说:“要不还是我来陪吧,都习惯了。”
二婶就说:“你都不用上班的吗?保安也不能经常请假啊,还是听话回去吧,奶奶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还要尽孝呢,再说这病床也不允许这么多人同时来。”
奶奶也说:“楠楠,我这几天好多了,多亏了你照顾呢。你就听二叔的话,回去洗个澡,再好好睡上一觉吧。”
……
赵胜楠拎着行李箱从公车上下来,从三亚回来后她就一直没离开医院,现在站在宿舍楼下,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过离开一个星期而已,却像是过了大半个世纪。
正要走进公寓,耳边突然响起了那把充满了魔性的声音:“小南瓜——”
她蓦地一征,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啊。
难道是幻听?
她又要往门口走,这时那把声音又出现了:“小南瓜——”
这回她听得清楚了,声音是从一棵大树那边传来的。
树下,站着一条很大狗,全身雪白,大嘴张着,蠢萌蠢萌的,非常可爱,赵胜楠记得这种狗叫萨摩耶。
声音绝不可能是这条萨摩耶发出来的吧?她也不动,就站在原地看黎小明在玩什么把戏。
不一会儿,穿着一件花西装外套的黎小明果然从树下出来了,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甚是无奈,他叹了一口气:“我们家妞妞这么可爱,你都不走近来瞧瞧?”
别的女人看到妞妞,都会情不自禁地叫“卡哇伊,我要摸摸”,可这小南瓜倒好,竟是无动于衷的。
赵胜楠不但不上前,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来这里干嘛?”
黎小明牵着那条狗走到她面前,这回他笑得人畜无害:“没干嘛,想你了就来了呗。”
“我又不是男人,你想我干嘛?”
“你是女人我就不能想你?”他竟很委屈的样子。
“你喜欢男人吧,”傅晨东说的,他是gay。
“哈哈哈,女人我也是喜欢的,尤其是像你这么可爱的女人。”
“我不跟你废话了,你来究竟有什么事,有话说,有屁放!”赵胜楠认为自己不欠他钱,没必要怕他。
黎小明笑嘻嘻地说:“跟你做个交易呗。”
“什么交易?”
“你不是在找那个丁当吗?”
“她真名叫傅雪,是傅晨东的妹妹,”她更正。
他靠近她一步说:“我可以帮你找,我的人脉很广的,别说中国了,全世界都有我的人脉,找一个人不难。”
赵胜楠顿了顿,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黎小明摸了摸那逆天的下巴:“我骗你干嘛呀?”
“可是……”赵胜楠不解:“最想找到傅雪的人是傅晨东,你为什么不跟他做交易,要跟我做?你的条件是什么?”
黎小明顿时把那条狗拉到她面前,含着笑说:“我要出国一阵子,你帮我照顾妞妞。”
“可我不会弄狗,”
“也不需要很懂,每天给它喂狗粮,洗澡就带去宠物店,下班牵出去遛弯,解决大小便即可,养狗呢,最需要的是爱心,”黎小明笑着看她:“我认为你就是一个很有爱心的姑娘。”
“……”
她又问:“你家难道没有保姆吗?”
“当然有保姆,关键是我妈啦,她不喜欢狗,总说趁哪天我就把这条狗宰了吃,你说我能放心吗?”
赵胜楠低头看着狗,这狗也在看她,仍然是张着大嘴巴哈哧哈哧地喘气,还使劲地摇尾巴,那神情就像是说“养我吧养我吧”,那副呆萌的样子让赵胜楠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行,那我先帮你看一阵子,但你要记得早点回来带走,还有,”赵胜楠强调:“一有傅雪的消息马上通知我。”
“当然没问题啦,狗粮在车上,我帮你扛上去吧。”
“……”
恒远的员工福利很好,宿舍是一整幢公寓楼的形式,单间,家具齐全,拎包就可以入住。
原本宿舍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跟赵胜楠一起住的,但那女孩子不久前辞职走了,现在剩她一个人,不然她也不敢把狗往宿舍带。
黎小明走后,宿舍里就剩她和那只狗了。
不知是不是初来乍到,这狗乖得不得了,赵胜楠去哪它就跟到它,像个需要宠爱的孩子。
赵胜楠觉得有条狗陪着也不错。
“你叫妞妞是吧?”她坐在沙发上,跟那条狗讲话。
妞妞听到赵胜楠叫它名字,马上从地上一下子跃起,要去舔赵胜楠的手指,又湿又暖的。
赵胜楠不习惯这样,她觉得狗的口水很脏,便把手指拿开,然后拍拍那狗头:“我奶奶以前也养过一条狗,是最最聪明的中华田园犬,好像叫小白吧,小白可厉害了,会看门,会保护主人,我奶奶说,会看门是一条优秀的狗狗必须拥有的技能。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主人是怎么教你的,但是在我这里你不是大爷,身为狗要有狗的自觉,凡事你得听我的,你要是不听话,我会揍你的!”
妞妞又是张着大嘴巴,呼哧呼哧地看着她,似懂非懂。
……
不用去医院照顾奶奶,赵胜楠就没有理由不去上班了,何况她也不习惯闲着。
听说赵胜楠回来上班了,琳达马上给她打了电话:“小赵,中午还是你上来给傅总做饭吧。”
赵胜楠好奇心强,问了一句:“那我不在的这几天是谁给他做饭呀?”
不是说公司大把女员工都抢着给他做饭吗?
琳达说:“别提了,你上来再说吧。”
三十层。
琳达看到赵胜楠的那一瞬间,既高兴,又有些复杂。
从最开始看到赵胜楠的时候,她就感觉赵胜楠跟傅晨东的关系不简单,所以她才对赵胜楠好,对于她来说,只要傅晨东好,就什么都好,爱屋及乌。
后来再相处,她越来越喜欢赵胜楠,这女孩子一根筋,没有心机,也不喜欢扎推聊八卦,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说出来,表面却还是一副坚强的样子。傅总应该是喜欢这个女孩子吧。
特别是那天傅晨东让她订三亚的机票,知道赵胜楠也要一起去时,她就越发确定了心里的想法,他们并不是简单的老板与下属的关系。
既然确定了,那她就不会多问了,知道傅晨东喜欢什么,那她就要给他创造机会。
“琳达,”赵胜楠仍然是见谁都笑。
“小赵,你回来就好了,”琳达笑着说:“这几天傅总一直是叫外卖,外面的东西调料多,味道重,对身体一点都不好,你中午给他煮点清淡的吧。”
“好,”赵胜楠应道,不过她疑惑,傅晨东居然吃外卖?
应该是五星级酒店的外卖吧。
赵胜楠刚要进去,琳达突然又叫了一声:“小赵……”
“怎么了?”赵胜楠问。
“没事,就是有点羡慕你,”琳达笑道。
要不是中午的时间急,赵胜楠要赶着做饭,否则她一定会和琳达理论半天,究竟她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
傅晨东正在看一份项目文件,是S市的最新进展报告,正好遇到一些瓶颈,他正在苦思解决方案。
当听到厨房传来切菜“剁剁剁”声时,他紧锁的眉头松了松。
赵胜楠很快做好了两个小菜,酸甜排骨和一个凉拌西红柿,做好了就去招呼傅晨东过来吃饭。
等傅晨东吃上了,她正要去饭堂,却听到傅晨东一边吃一边问了一句:“病人情况怎么样?”
她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你是说我奶奶吗?”
“不然还有哪个病人?”
“哦,好多了,谢谢傅总关心。”
“有人陪床吗?”他又问。
“有,我二叔二婶在呢,”真是莫名其妙了,他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以为谈话到这里就该结束了,结果他还没完:“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先别上班。”
当我很想来啊?早说嘛,早说我就不来了,我宁愿在家陪那条狗,赵胜楠在心里嘀咕。
不过,她当真觉得很奇怪,便一直盯着傅晨东看。
傅晨东白了她一眼:“看什么?”
她好奇地说:“为什么你会突然关心起我的事呢?是因为你终于想起我在三亚救过你吗?”
“首先,”傅晨东放下筷子,目光依然深邃:“你在三亚没有救过我,这一点请以后不要再提了。”
“其次,”他看着她:“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当你的亲人还好好地生活在你身边时,你就要力所能及地去对她们好,不要像我一样,失去了才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对她一点,再好一点。”
说了这么多,又扯到妹妹上面去了。
这时,陈乔突然进来了,他脸色凝峻“傅总,莫忠诚回来了。”
听到莫忠诚这个名字,傅晨东顿时腾地站了起来就往外面走。
走到门口,似乎想起什么,他回头对赵胜楠说:“你跟我一起去!”
……
十分钟后,赵胜楠已经坐在傅晨东的劳斯莱斯上了。
车速非常快,几乎是一路飘着去的。
赵胜楠坐在副驾驶室,一边紧紧地抓着上方的扶手,一边看着傅晨东,这男人目光凶狠地注视着前方,如同前面有一头猛兽,他随时要扑出去咬人的样子。
车子一路狂飙,直到离开环城路之后,他才把车速放慢下来。
赵胜楠终于忍不住问道:“傅总,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去了不就知道了,”他冷冷的。
她不甘心,又问:“那莫忠诚是谁啊?”
“雪儿的前男友!”
原来是那个渣男。
……
东郊,别墅。
尽管是严热的中午,但莫忠诚还是选择了游泳,因为屋内呆着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他是一个旅游摄影师,常年在户外飘着,骨子里就非常地浪漫、文艺,他崇尚自由,不喜欢受约束,他风流多情,家里又有点小钱,女人们很容易就会爱上他。
他喜欢的女人不限类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喜欢就喜欢了,何必拘泥于其中一种?他曾经还爱上过已婚的女人。
现在,泳池边上就躺着一个女子,那是他前段时间去柬埔寨认识的驴友,她健康、性感,同样喜欢摄影,他请她吃饭,带她去看吴哥窟的建筑,带她去金边看日落,去小城周边品尝当地的小吃,他彬彬有礼,见多识广,女孩很快就被他征服了,还没回国,就跟他发生了关系,现在两人交往已经有半个月之久了。
莫忠诚会调鸡尾酒,现在就调了两杯粉色的,放上柠檬片,端出去给那女孩子。
“亲爱的,喝口酒。”
“谢谢亲爱的。”
莫忠诚又问:“在这里住得还惯吗?”
女孩子羞涩地笑了:“有你的地方,都习惯。”
要不是昨天在泰国突然发生了一些变故,他们不会这么急着回国的。
沉浸在热恋中的女子总是容易脸红,看着女孩那张娇羞的脸蛋,莫忠诚下腹一紧,忍不住去吻她。
不一会儿两人就抱在了一起,粗重的呼吸和娇喘声回荡在泳池的上空。
男上女下。
是女孩先发现来势汹汹的傅晨东的,因为是躺在池泳边上,所以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傅晨东就如山一般高大,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力一推。
上面的莫忠诚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推进了泳池里。
……
赵胜楠跟着傅晨东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春宫图。
正常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的吗?可傅晨东居然没有片刻的犹豫,还是直直往前冲,这不,把人家吓得都掉水里去了。
莫忠诚前一秒还沉浸在无尽的享受中,下一秒就被推进了泳池里,他实在想不明白,正要起来问个明白,然而在浮出水面的那一霎那,他看到了冰山一样的傅晨东。
莫忠诚明知傅晨东来者不善,可他却不怕,很快就从泳池下爬起来了。
才爬到岸上站起来,脸上就挨了傅晨东重重的一拳,瞬间就又掉下了池里。
“啊——你们凭什么打人?来人啊,打人啦!”女孩子惊呼。
别墅有保安,在傅晨东闯进来的时候就傅晨东收拾过了,现在哪里还敢过来。
莫忠诚再一次从水里浮起来,双手把脸上的水珠一抹,又爬起来。
傅晨东又是一拳打过去,莫忠诚两边脸眼角都肿了起来,看得赵胜楠胆战心惊。
莫忠诚这一次没被打进水里,而是被打到了泳池边。
他躺在地上看着傅晨东,没有害怕,竟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几乎都要出来:“哈哈哈,莽夫行为,如果你觉得用拳头能解决问题,好,你再来打我几拳啊,我也不怕你。我是跟你妹妹在一起过,可我很早就跟你讲清楚了,我已经不爱她了,就算你把我打死,我也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了。”
傅晨东冷冷地看着他,若不是还有问题要问,他真的恨不得将他打死。
“不打你,你起来,”他冷冷地道。
莫忠诚爬起来,摸着脸走到傅晨东面前,一眼的无所畏惧。
赵胜楠终于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渣男,就是那种劈腿劈得理直气壮,还把责任归究到爱情的。
“雪儿有没有联系过你?”傅晨东问。
“我不知道,”莫忠诚说。
“不知道?”
“我已经不爱她了,自然就不会再保留她的号码,陌生的号码我也不会接,所以我不知道。”
傅晨东气得拳头都握紧了。
但他忍住火气,淡淡地问:“我问你,什么是爱?你确定自己真的爱过她?”
“我当然确定,”莫忠诚摊了摊手,无奈地说:“很多人都以为一辈子跟一个人在一起就是真爱,可在我眼中,这些人都特么的虚伪,人的一辈子这么长,遇到的人这么多,不可能只喜欢一个人,那些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不过因为可恶的道德约束。你不觉得这样的爱很可笑吗?离开你妹妹之后,我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时,当时你来警告我,我跟你讲得明明白白,可你不懂,你妹妹也不懂,她想不开自甘堕落,我能有什么办法……”
莫忠诚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脚踢下了泳池。
是赵胜楠踢的。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等莫忠诚从水里浮起来的时候,赵胜楠蹲在池边凶狠地警告他:“没错,如果你只在乎自己的感受,那你永远都会爱上不同的人,但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好多女孩谈恋爱都是冲一辈子去的,你要是没有这个想法就不要轻易去招惹她们!”
莫忠诚现在才注意到赵胜楠,这女孩长得真漂亮,发起火来挺可爱的,还有那对大胸……保守估计应该是E杯。
……
傅晨东回去的路上同样是心情阴郁。
来的时候他就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还被莫忠诚气了一肚子火。
车子来了一个几乎是90度的漂移,再一个急刹车,然后停在一个拐弯的地方。
他恶狠狠地看着赵胜楠。
莫忠诚固然可恨,但赵胜楠……现在在他眼里,也是可恨的。
他想狠狠地折磨她。
赵胜楠不明所已,只知道傅晨东又生气了,她不由地赔笑:“傅总,怎、怎么停下来了?不回去吗?”
下一秒,傅晨东解开两人的安全带,一把将她拽过来,然后狠狠地朝她吻去。
确切地说,不是吻,是咬,像一头发了狠的猛兽。
“唔……”这里是公路,旁边来来往往的车辆正在经过。
赵胜楠又痛又羞,想推开又推不开,他的力气真的很大,在吻的过程中,座椅也被放了下去,随后他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