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魔界的时间被定在了五日之后,在此期间青甯除了要收拾众多行李外,还要解决自身无法离开天界的问题。
青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期待了那么久的事情真正来临时,她心中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居然会是惶恐。
将长鞭收好,青甯叹了口气,同红拂去之前跟和无荒圣君约好的地方等这两人,谁知道这儿众多人都差不多走完了,无荒圣君都迟迟未来。
红拂寻着个熟人在聊天,无聊的青甯乍一看到珩似,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对方的方向去了。
谁知道这一次换做了珩似躲着青甯,而青甯的法力根本就追不上对方,追来追去便追丢了,青甯这才四下一看,发现这儿居然是个自己不熟悉的位置。
青甯愣了神,正想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落入耳中。
她微微一怔,忙循着那声音找上前,果不其然在不远处发现了莲雾仙子的身影,只是除此之外,青甯还看到对方的面前站着无荒圣君。
青甯犹豫了一下,藏到了身旁这棵大树后面,悄悄摸摸的探出个头去看。
莲雾仙子的脸色难看至极,似乎在指责什么,然而无荒圣君的神情却很是淡漠,不动声色。
青甯尖着耳朵去听。
莲雾仙子似乎终于忍耐不住的咬牙切齿道:“什么时候从不徇私枉法的无荒圣君竟然会为了自己的徒弟而公然在比试之中作弊了?!”
青甯浑身一凛,原来他们是在讨论这件事。
果不其然,莲雾仙子也是发现了的……青甯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复杂。
她本以为无荒圣君不会与莲雾仙子多说什么,谁知道对方沉默了半晌之后,却压着嗓子,一字一顿的开口道:“首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先在比试之中用毒伤人,我不过为她性命而护了一下,算不得破坏规则。”
“其次……”无荒圣君往前走了一步,神情阴暗,语气更是席卷着狂风暴雨般,吓得莲雾仙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涩然的看向他,他这才继续道,“本君要帮谁,都是本君的自由。即便没有你的这个先提,我也会帮,即便是破坏规则,于我来说,也无所谓。”
最后几个字被无荒圣君说得掷地有声,青甯抬起手来摸自己的脸颊时,发现已经烫的不行。
而那边的莲雾仙子更是惊愕万分的叫道:“圣君,你——她……她回来了,对不对?!”
“砰”的一声巨响,青甯倚靠着的这棵树突然洋洋洒洒的飞起无数落叶,青甯还没来得及想莲雾仙子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抹蹁跹的红突然映入眼中,一道身影从高树之上坠落下来。
他手中的酒罐甚至撒开无数的酒水,醇香满溢开来。
青甯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住那落下来的身影,同突然出现在此处的浮芜仙长来了一个华丽丽的公主抱。
对方的脸上似乎惊魂未定,与青甯对视着。
青甯眨了眨眼,觉得手里抱着的这个人实在太重,若不是她如今法力提升,恐怕刚刚会跟着一起砸下去。
“那个……浮芜仙长?你能自己站起来了吗?”
浮芜仙长似乎此刻才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太对劲,忙干咳了一声,从青甯的身上跳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呃……”青甯无辜的开口道,“迷路了。”
浮芜仙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往青甯的身后看去,青甯这才记起来自己刚刚好像还在围观莲雾和无荒圣君来着,忙不迭的扭头看去,孰料已然人去楼空,那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浮芜仙长开口道:“刚刚他们二人聊什么,你可听清了?”
青甯点了点头。
“那……”浮芜仙长眼中闪过一丝纠结,迟疑了一瞬才开口问道,“那……你是吗?”
是什么?青甯愈发觉得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于是懵比的挠了挠头,道:“是什么?”
浮芜仙长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没什么,你迷路了是吗?我送你回去罢。”
虽然浮芜仙长说的这句话是个陈述句而非疑问句,青甯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拒绝道:“不用了,浮芜仙长只消替我指路……”
“走吧。”他打断她的话,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来,“你我之间什么关系,还需要这般生疏吗?”
……青甯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太对,但又实实在在说不出来,只好跟在浮芜仙长的身后去了。
浮芜仙长直接将青甯带回了无荒居,因此她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无荒圣君同红拂还未回来,青甯思来想去,招了只信鸽去送了自己已经回来的信,这才安下心来。
孰料浮芜仙长却就这么赖着不走了。
青甯之前和红拂已然商量好,今日要好好吃一顿,所以她目前的工作就是准备吃食,但浮芜仙长看到了之后也非常果断的做了决定:“我和你们一起。”
“这这这……”
浮芜仙长不容反驳的开口:“放心,我不会吃太多的。”
她就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不过无论如何,最后浮芜仙长还是留了下来,且帮她杀了一只鸡。
只是在杀兔的时候无荒圣君回来了。
当对方看到那被浮芜仙长勒死的小兔子的时候,脸色倏地变了一下,青甯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好像无荒圣君的本体……就是一只兔子来着?
不过这世上知晓的人数并不多,而她刚刚好就是其中一个罢了。
无荒圣君虽然动作未变,语气却蓦地一沉:“这个我不做。”
“呃,要不咱别杀了吧?”青甯看向浮芜仙长,试探着问出这么一句话。
“无妨。”对方挑了挑眉,狭长的眼眸闪过促狭的光芒,像是刻意的说道,“红烧焖兔,我会。”
青甯和无荒圣君同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于是这么一道令无荒圣君避如洪水猛兽的红烧焖兔最终还是登上了餐桌。
香气四溢的木桌之上摆放着七菜一汤,其中那道红烧焖兔由浮芜仙长下手,其余都是无荒圣君的作品,青甯率先尝了尝那焖兔的滋味,发现虽然比不上无荒圣君,但味道尚可,至少算得上是“好吃”二字。
木桌四周难得坐的这般齐,无荒圣君,花神,红拂,青甯,除此之外还有浮芜仙长与那花仙子。
几坛好酒的红绸被拨开来,放置一旁,浮芜仙长一点也没有无法融入进去的意思,很是自来熟的开口道:“这几坛好酒我可藏了有些年头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向无荒圣君的方向,意味深长道:“这一坛是从前九玄神女埋入土中的,她告诉我,待她回来那一日,再同我共饮,没有想到这般多年竟匆匆而过,这酒是越来越香了……”
花神猛地抬起头来,眉头紧皱,谨慎的看向浮芜仙长。
对方的视线却牢牢抓住无荒圣君,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可无荒圣君却没有任何回应,像是没听到这话一般,将那坛子酒接了过来,给在场众人尽数倾倒入杯,自己先一口饮尽了,方才道:“果然好酒。”
浮芜仙长冷冷的笑,像是在说什么。
青甯和红拂只觉得桌上的气氛奇怪,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奇怪,只能闷头吃菜,所幸这样的气氛并未维持太长的时间,不过须弥片刻,众人便换了话题,气氛重新平和愉悦起来。
“说起来,你们这次前去,倒是不晓得得多长时间才会回来了。”花仙子淡淡一笑,看向花神,状似无意的开口,“你可别又去沾花惹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花神促狭一笑:“有你看着我不敢,没你看着那可就不一定了啊。”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容不下第三人,青甯敏锐的察觉到了,于是放在桌下的手便紧紧握住红拂的,发现对方的掌心全都是湿腻的汗。
青甯不由得开口道:“你们二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难不成还互相不信任啊?”
花仙子愣了愣,然后略一摇头,道:“我们这不算在一起,反正我同他约好了,没成亲之前各过各的,谁也不干扰对方……”花仙子说罢这话,意味深长的视线便落在红拂身上去。
红拂浑身猛地一震,飞快的垂下头去夹眼前的菜。
花仙子继续道:“其实我也很讨厌我们这种所谓的传统,想着有没有哪一日可以打破来玩玩呢……”
“吔?”青甯微微一怔,看向花神,发现对方正低声跟无荒圣君说着什么,毫不在意似的。
青甯也不知怎么地,突然觉得红拂好像也没那么绝不可能了。
……毕竟花仙子,看上去,挺不在意似的?
青甯捏了捏红拂的掌心,对方察觉到她无声的安慰,便抬起头来冲她笑了笑,只眼眶微微洇着泪,看上去还是有几分可怜兮兮。
青甯不由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