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更诧异了,连忙问道,“哦,难道它也有什么典故不成?”
一缕阳光射了下来,照在姬行义的身上,使得他的整张脸都显得苍老而又忧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这时,他顿了一顿首,便回答,“对……其实说起这‘尸地蝾螈’,我们就不能不提‘帝’字!”
说完,他便从兜里掏出一支考古专用的碳笔,在地上迅速把这“帝”字写了出来,一笔一划都十分吃力,显得笨拙滞重之极。
于是我就更诧异了,“关于这个‘帝’字,我们上一次不是已经分析过了吗,它是从女性生值器中引申出来的一个文字,怎么可能和这‘尸地蝾螈’有关?”
姬行义笑而不语,落落几笔又在地上写出一个‘螮’字,这个字倒是被他写得畅快之极,尤如行云流水一般。
然后他又说,“其实说起来,这个‘帝’字还有一种异体字,就是现在我所写出的‘螮’,关于这一点,海内外汉学家曾经反复论证过,一些台湾的学者,甚至还专门发论文进行过分析。”
我又朝地上的‘螮’字瞅了一眼,越看越觉得迷惑不解,“那么老义,这个‘螮’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姬行义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花白的胡须,说,“它的意思就是带虫……”
这是刘二搞不清状况,就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带虫,这些‘帝’难道吃饱了饭没事干,成天带着虫子干嘛?”
姬行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分析着,“在上古,这个‘虫’字所涵盖的范围极广,不仅包括蚁螵蚜蝗等昆虫,也能引申为飞禽走兽、狼虫虎豹、雀马鱼龙之类的动物。所谓的‘带虫’,它的真实意思其实就是指带着自己的‘图腾’,前面我们已经讨论到了,诸如‘禹’、‘蚩尤’等上古神王的名字里都是‘带虫’的……”
这时我突然又想起那‘蟡’图腾的事,终于就忍不住了,“图腾?”
姬行义附首道,“图腾对一个部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很多部落都有自己独特的图腾,比如半坡人是鱼图腾,河姆渡人是鸟图腾,东夷亦是鸟图腾,西羌是羊图腾,巴人是虎图腾,不同的部落的图腾也是不同的。”
我又插了一句说,“但是,中国人好象以龙为图腾?”
姬行义摇了一摇头,说,“龙图腾并不是单一图腾,而是一种混和图腾,东汉思想家王符曾经描绘过,它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显然曾经融合过很多部落的图腾特征,而形成的一个大杂烩!”
我问,“那么尸蟡呢,难道它就是一个单一图腾?”
姬行义接着又在地上写出这个“蟡”字,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朝那“尸地蝾螈”上瞅去一眼,他说,“正因为蟡图腾部落培育出尸蟡,所以才会与这尸地蝾螈产生交集。”
我饶有兴趣地问,“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姬行义似在继续回忆着,脸上浮现出了绵长而又悠远的表情,“大概在五千年前,中国这片土地上出现了很多部落联盟,比如中原地区的炎黄部落联盟,山东及其附近地区的东夷部落联盟,西南地区的巴蜀部落联盟。”
我顺着他的思路分析道,“在这些部落联盟里面,每一个部落都有自己独特的图腾?”
姬行义顿首回答,“对,图腾既是这个部落的某种象征,又是它们的至高无上的保护神。在上古时代,盐、水、铜、玉石匮泛之极,而且又是非常重要,部落与部落之间为了争夺这些资源,常常就会发生战争!”
说到这里,我心里便是微微一动,“难道部落联盟形成之后,这种局面就出现了好转?”
“部落联盟是战争的必然结果,同时,它的出现在某一种程度上又抑制了战争,至少在这个部落联盟内部是如此——”说到这里,姬行义便笑了起来,他说,“部落联盟既已形成,各个部落之间也就不便天天开打了,但是,由于资源的匮泛性这一个问题仍没得到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依然存在,所以在联盟大会召开的时候,每一位酋长都必须要携带着其图腾,让它们进行角力!”
“角力?”我震惊之极,马上就嚷出了一句,“难道让龙与凤在笼里开打?让牛与狼斗成一团?”
姬行义脸色缓和了很多,他说,“对,胜者即为英雄,就能获得比较多的资源!”
我沉思了一下,突然就福至心灵,说,“每位酋长都必须要携带一个图腾生物,也就是一只‘虫’,所以人们干脆就把酋长称为‘螮’,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比较喜欢用这个‘帝’字,而‘螮’字却慢慢地被遗忘了。”
姬行义朗声回应着,“这是‘帝’字起源的另一种说法,与前面我们所说的稍有一点不同,其实如果细论起来,这两种说法都有一定道理,并不能相互否定,只不过出现时间有先有后而已。”
这时众人又寒暄了一阵,便开始动身了。
一个黑人不顾血腥,临行前从这“尸地蝾螈”身上割下一大块肌肉,似是准备充当干粮。
我们也懒得理他,当即把多余的刀子、枪械和食物什么的都收了起来,装进包里,然后提着自动步枪,小心翼翼地朝前方探索而去。
好在附近的光线倒是十分充足,即使已至寒冬腊月,我们仍然不觉得丝毫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