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王延兴才应付孟有财没几天,那边,罗大牛也遇到了来铁场找自己的客人。那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寿村,杜家老二,杜子腾。等杜子腾说完事由,罗大牛弹地一下站了起来,诧异地问道:“什么?你要投军?”罗大牛瞪圆了眼睛看着杜子腾,“你杜家那么大的产业,你不去照看,过来投军,昏了头吧!”
“某就是来投军的!大牛!你与某相识多年,这个忙,你可得帮某!”杜二囔囔地说道。
“你娘和杜三知道吗?”
“知道啊!放心,这事家慈和三哥儿都是同意了的,他们可开心了!某还拉了二十号部曲过来,一并投军!”杜子腾得意地说道。
罗大牛一脸不信地看着杜子腾,以自己对杜家老太太的了解,能勉强同意儿子出来投军就不错了,还开心……吹牛呢!不过,既然能拉来二十号部曲一起投军,这么大动静,应该不是私自跑来的。
既然他是诚心要投军,罗大牛也欢迎。接受新兵是他的权责,一直以来,收的都是不认识的人,这次,来了个老熟人,心里也有点小开心,便开始给杜子腾介绍起王延兴的军制来:“既然你非要投军,那某便给你入籍了……刚入籍的时候,是新兵,需要训练合格了,便升为列兵……新兵的时候管食宿和发衣服,每月另有六十文的补贴!升为列兵后,每月除了食宿和衣服之外,还能有两百文的饷金……”
还没说完呢,杜二便一脸不可置信地打断他的话:“莫非,你要某像他们一般在校场中操练?”一边说,一边朝校场看去。那边现在就有新兵在走队列,一个傻大个走错了步子,教官一鞭子就抽了下去。而那大个子挨了打,不敢抱怨不说,还连忙换了正确的步伐,连忙跟上队列前进的速度。这杜家二公子要是也被这么一抽,脸可往哪搁啊!
敢情这货早就知道这边的规矩了,却不愿挨这鞭子。这趟过来,是来找罗大牛开后门来了。
罗大牛却没往那方面想一脸茫然道:“那是自然,若要投军,必须是先为新兵,操练三个月满了,可以参加考核,合格了,才可升为列兵,若一年之内不能通过考核,便不能升级的!”
“某带了二十名部曲来投,不可以直接升为十将?”杜二嫌弃地说道,“孟家的那个什么人,不都可以直接当都尉了吗?”
罗大牛一愣,哈哈大笑道:“人家一次带来了五百号人,还有二十几条船,这些家当,要重新置办,得要多少万贯才能办得来?再说了,扬波军的水营,便以他为起始,自然是可以当都尉……”
“某又没说也想当都尉……某这不也拉了二十号人来投吗?当个十将总是可以的吧!”杜二在龙寿村,那可是响当当的二号人物!委身来此当十将,已经是相当地放下身段了。怎么可能当新兵?十将是最低标准了吧!
“哈哈……杜二!你别逗了!拉了二十号人就能当十将?那徐武收的流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岂不是也要当都尉了?衙内要的是可战之兵,不是凑人数!”罗大牛哈哈大笑道,“你呀!还是回龙寿村吧!”
杜二被这话一说,脸上刷就红了。想当初,他对自己的武艺相当地有信心,自以为在泉州这小地方,自己的武艺,即便不是最好的,也该是最好的之列。可那一夜,见识了邹磐一刀将铜锣寨三当家片成两半的场景,才知道自己小瞧了天下英雄。再后面,铜锣寨被一举轻取,给他的触动更大,便生了要下山投军的念头。
可是,杜子原却回来说,若是要投军,便需和那些山民、流民一般在校场被当猴耍,便只得熄了这心思。
这两天,又听说,一个叫孟通的,领了一群人投了王延兴,然后被封了做都尉,心思又热络了起来,当下,便撺掇了二十来号部曲,下山来投,却不想,这点小心思,竟然被一点情面不留地戳穿了,他红着脸愣了半天,才又开口愤愤地说话道:“罗大牛!某三弟便在隔壁当茶场的副场长,你让某在这里挨鞭子!某这脸面何存!”
罗大牛这才确认,杜二是认真的,他收起了嘲笑的表情,无奈地说道:“你是当真要来投军啊……只是,这里的十将都是通过战技考核,在军官学习班通过文化考核才能上任的,别说某不能随便任命十将,便是任命了,也没人服你啊!”
“那你找你们家衙内说说啊!某家当初也是与你们衙内行了方便的!”杜二又求道。
罗大牛撇撇嘴,还有脸说行方便的事呢!当初最不肯与衙内方便的,便是你这个杜二!不过,事情早就过去了,衙内都不追究了,罗大牛自然也不多说什么。可要帮忙去找王衙内说项的事,却是不成了,因为,王延兴要忙水师的事,带着孟咸和孟通去泉州了……
“啊……那现在这边谁能做主啊!”杜二失望地说道。
“你若是愿意当新兵,某就可以做主,不愿意的话……要不,某去找申哥儿说说吧……”罗大牛也是个愿意帮忙的性格,虽然明知这样做不合规矩,还是忍不住带着他去找申定平。
在扬波军中,申定平官居都虞候,和孟咸一个级别,自然不低,而更关键的是,他身上总露出一丝神秘,别看他平素露面不多,可只要露面的地方,都是王延兴很重视的,而罗大牛搞不太明白的地方,比如军官学习班、童子学校什么的,当然,最难以捉摸的,还是掌管着时常打雷的北苑……当王延兴不在小溪场时,他便是四个校尉的头……
罗大牛领着杜二一路往申定平理事的屋子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见秀儿从屋内出来。秀儿见罗大牛领着个人过来,开口便问:“罗校尉,你们是来找都虞候的吗?”
“正是……”别看这小丫头没有任何职务,可人家是衙内的亲传弟子,最喜欢找衙内打小报告,偏偏衙内还最是相信小丫头的话。罗大牛可不敢小瞧了她,连忙陪笑道,“不知道,都虞候有时间吗?”
“都虞候不在屋内,有什么事,先跟奴说吧!”秀儿手里拿着一卷纸,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小女孩也能管事?这罗大牛还得看她脸色?杜二看着、听着直发愣。不过,他还真是猜对了。王秀儿似乎天生就精力充沛得爆棚,除了完成王延兴交代的事情之外,还在帮申定平打下手,也不怕事多,只管往自己身上揽。可偏偏王延兴放纵她,申定平信任她,几个月下来,便这样了……
罗大牛深知其中的玄机,连忙将杜二领了二十号人来投,想当十将的事跟秀儿说。
秀儿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但是,她也知道衙内跟杜家有些关系,杜家的杜子原还在茶场当副场长,确实也不好太驳了面子,便走了过来,到了杜二面前:“杜郎君!某家阿郎对有才之人过来,一向都是十分欣喜的!只是,奴家却不太清楚,郎君擅长的是什么?”
“小娘子!某最是擅长行伍!”杜二忙朗声说道。
“哦?有何战例为证?”
“这……”杜二哪里当真上过战场?铜锣寨夜袭的那一夜,倒是参加了,可那些山贼被一轮弩箭就射跑了,之后更是被邹磐那杀神给吓破了胆,杜二,也就是拿着刀在后面抓抓俘虏,哪里轮到他亲自砍杀?
“那就是没有战功咯?”
“这倒是没有……”杜二只得承认,“不过,某自小便在父兄的操练之下,熟悉刀枪,武艺精良!”
“那一起去校场,见识一下郎君的武功如何吧!”秀儿皱了皱。
去就去!杜二毫不心虚地跟秀儿往校场而去,罗大牛也是一脸看戏的戏谑模样,跟了过来。
到了校场,王秀儿也不认识其他人,便直接找到李继业。李继业正在搞例行操练,见秀儿过来,抱拳相见:“不知小娘子有何吩咐!”
“李校尉,这位杜郎君擅长行伍,想和某家的军士切磋一下,哪位军士有空,可以和他对练一下?”王秀儿自然不会把杜二像投军当十将的这节直接就说了,便先隐着,看看对练的结果再说。
李继业听了王秀儿话里似乎有话,再看了看杜二那骄傲的雄鸡模样,心里便有了计较,回话道:“小娘子,武艺高强的几个都出去巡逻去了,在校场操练的,都是些不成器的,若是败了,失了都指挥使的颜面,还要请小娘子莫要责怪啊!”说罢,他一面吩咐人取了对练用的长矛过来,又看似随意地在一旁正在操练的队列中点了一个军汉过来,“你过来陪这位郎君对练几招!”
杜二那缺心眼的,还以为李继业派过来的当真是不成器的,还连声说:“不妨事,不妨事!某下手有分寸……”说着,接过一名列兵递过来的长矛。
这长矛一入手,杜二心里就暗道奇怪,这长矛怎么这么沉,舞动了几下,感觉一点不顺手。可见对面的那军汉拿着的也是一样的长矛,便也不多说废话:“那来吧!”
罗大牛本想提醒一句,那跟他对练的那军汉可不过是什么不成器的废柴!别看他中等偏瘦的模样,不显身材,可人家手上武艺扎实着呢,只是让他认字比要他命还难,才没当上十将。可见杜二一副托大的模样,便故意不吱声。
那军汉见李继业点了点头,提起长矛便刺。这一次说来简单,无非就是直取中路的直刺,杜二也不废话,举矛相格,砰,两矛相碰,那军汉的长矛毫无影响地继续朝杜二刺来,而杜二的长矛却被一把荡开。杜二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往后挪,一边挪,一边以矛为鞭,朝去势已达极致的对方抽去。谁想,对方根本不管自己这招是实是需,把长矛一压,又是一个直刺而来。
也不知道这军户直刺的力量怎的如此之大,两矛再次相格的结果,依旧是杜二狼狈后退,倚靠身体的灵活,堪堪地躲开对方的矛尖。
杜二一退再退,勉强稳住身形,可对方的长矛却如跗骨之蛆,又窜了出来,直奔杜二当胸而去。步伐以乱的杜二只能再次后退……
即便瞎子都看出来,杜二不是这军汉的对手!
“好了!”胜负已分,无需再多纠缠,秀儿叫那军汉收了长矛,再对杜子腾说道,“郎君身形矫健,武艺功底确实不错,不过,对这长矛似乎有些不太适应啊!”
杜二懆得一脸猪肝色,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输在一个最普通的列兵手里,小声地分辨道:“其实,某最擅长的,是横刀……”
见这杜二还不死心,秀儿蹙着眉头问李继业道:“哦?李校尉,不知道军中何种职务是要用横刀的?”
“军中诸人,都不用横刀,只是不良人所用大刀与横刀有些许相似……”李继业回答道。
“那要不,再去找不良人试试?”秀儿瞅着杜二问道。
“那就去试试吧……”杜二竟然当真点头道。
即使如此,便找到秦一秋。
校场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大家的日常操练、走队列,相距本就不远。这边对练的动静,自然也落在秦一秋的眼里。列兵之中,有死活不认字的笨蛋,不良人中,也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物。准备好了对练器材:一人一幅藤盾,一把没开锋的大刀,开练。
可是杜二练的横刀以刺击为主,可他手里的大刀,却主要以劈砍为攻击手段;横刀轻巧,以手臂的力量舞动起来,招式十分丰富,而这大刀却近乎钝器,没开锋,跟一根粗铁条一般,要以腰腹的力量来发动……
也就是杜二的武功底子确实还不错,哪怕是家伙不趁手,打不到别人,躲总是能躲开。就算没躲开,将藤盾一举,挡住还是能做到的。可被人家满地里追着砍,面子丢道姥姥家去了。
秀儿让那军汉收了手,准备跟杜二再谈谈,却见杜二丢了刀盾,用手捂着脸,蹲在了地上。被打坏了?秀儿连忙跑过去:“杜郎君!可是伤到哪里了?快去叫医者!”
“没有……没事……”杜二突然痛苦大叫道,“某没事,某只是……”突然痛苦地伏在地上,“某竟然是这般无用……哇……”莫名其妙,竟然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喊,“某竟然是这般无用啊……哇……”
这人怎么这样!秀儿心中顿时生出几分厌恶来,一个大男人,打不过就打不过!哭像什么样?冷眼看着,这家伙能哭到什么时候。
秀儿可以漠视那二货,罗大牛却不能这么做,他连忙跑过来,用脚踹在那家伙背上:“哎!号丧呢!瞧你这熊样,还想当十将?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怎么上阵?快点给老子站起来!”
杜二被这一阵吼,急忙又爬了起来,忙不迭在脸上擦了几下,沾了泥巴的手,活着泪水,将脸抹成了花……
“哎!”罗大牛叹了口气,杜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活宝!可是,自己跟杜子腾相识已久,多少有点情分在,便对他说,“你也看到了,哪怕是最普通的列兵和不良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你若是要投军,这一关,无论何如都是少不了的!”
杜子腾老实地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愿意接受人生中最黑暗的决定。
“可是,某与你相识多年,也知道你脸皮薄,这样吧,某便单独和你一起操练,以三月为期,实在是不习惯这等战法,那某也无能为力了!”罗大牛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让王延兴不满,可如果不这样做,自己内心又不安,便只能这样处理了。
这个安排既能投军,又可以避免挨鞭子,只是要从最底层的新兵做起,可总还是能接受了。杜二忙不迭地点头:“喏!”
这声喏是很响亮,就只不知道,他接下来,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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