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虞柔坐在办公椅上一动不动，跟入定似的，此时小陈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了,瞧见她那样不自觉问：“虞老师不下班吗？”
听到问询虞柔身体小小抖了下,在五分钟前她收到谢秋的消息,说是已经在楼下了。
她没回。
昨晚做了那样的梦,短时间内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秋。
在虞柔年轻时,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不可避免会做一些带有色彩的梦,但绝大多数都是醒来便忘了详细内容,只记得自己做了大概什么样的梦。
但她的梦里,另一个主角全部都是异性,这是她头一次做这样的梦。以前也不是没梦到过谢秋,可那些梦里她们的关系没有半点越界，不像昨晚的梦，她们显然不是朋友关系。
虞柔忍不住捂住脸,在心里绷了一口气，久久才道：“我等人。”
“噢,那我先下班啦！”
小陈今天对象来接，背起包开开心心地下班了,和同事们一起下了电梯，人群中一眼瞧见自己男朋友，朝他挥了挥手。
小情侣有说有笑地往大堂外走，小陈余光瞥到休息区有个熟悉的身影,与男友说了声便走过去和她打招呼,“谢总，你是来找虞老师的吗？”
谢秋扭头，见是熟人便点头回道：“她下班了吗？”
在这之前谢秋盯着手机看了好久,她确信虞柔是看到消息的，可对方并没有回复她，有些担心她是不是不高兴自己贸然定下吃饭的事。
“虞老师还在办公室，她说在等人。”小陈热情回道，“那应该是在等你，要不谢总你直接上去？”
谢秋没推辞，回应过后便起身往电梯走。
到达谢秋所在的楼层时，其他工作间的人都下班关灯了，只有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门没关，谢秋就直接进去了。
虞柔就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就连有人来了也没察觉。
谢秋在办公桌前站定，垂眸去看对面的人，轻声喊她：“阿柔。”
这一声惊醒梦中人，虞柔反应过来见到是她吓了好大一跳，身体向后仰两只手抓着办公椅扶手，一副白日见鬼的惊恐模样。
“你、你怎么来了！？”虞柔说话有些结巴，眼睛瞪得老大。
这副样子让谢秋有些受挫，她从没有见虞柔对自己反应这么大，难道自己做错什么了？表面还是回道：“不是和你说过晚上一起吃饭吗？”
她说着要绕过办公桌走到虞柔面前，虞柔却伸手指着她，“你、你别过来！就站在那里！”
谢秋停下脚步看着她，张了张嘴，可见对方反应很大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嘴。
虞柔刚才想着想着就想到那个梦，转眼主角就出现在她面前，能不惊恐么！
她用一分钟时间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谢秋看了看周围，“就在这里说吗？”
虞柔点头。
“……”谢秋停顿了下，看着她说：“遥希是我的侄女。”
虞柔一愣：“啊？”
谢秋看她这样才完全肯定，这人真的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她以前提过不少次关于侄女的事，而且她们女眉眼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她本以为虞柔能从同姓这最明显的一点猜出来，没想到她是真没有猜出来。
“就是昨天在会所门口你看到的那个女孩儿，她是我亲侄女。”
虞柔好半天才缓过来，喃喃道：“谢遥希……谢秋……”
“她就是你那个做演员的侄女？快小你两轮却没有代沟的侄女？”
谢秋十分肯定地点头。
虞柔：“……”她现在只想找个嫩一点的豆腐撞下去，合着只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但是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她梗着脖子说：“突然间跟我说这个干嘛？”
谢秋揉了揉头发，少见的难为情道：“就是怕你误会……”
听到谢遥希和谢秋是姑侄关系虞柔心里没来由有些开心，但这并不影响她死鸭子嘴硬，接着问：“误会什么？”
“没什么。”既然已经说开了，谢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向前几步继续说：“我们去吃饭吧，我看到一家……”
她话还没说完，办公室里响起“啪”的清脆一声。
谢秋愣在原地，手背上还有火辣辣的疼意，她只是看到虞柔下眼睑有一根睫毛想去帮她拿掉。可还没碰到脸，对方伸手就打了一巴掌，打住她的动作。
“……”谢秋不着痕迹摸了摸手背，眼里布满尴尬，她退了一步，强笑道：“你眼睛下面有根睫毛。”
“……”这一下是出于无意识的本能。
虞柔这会儿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可她掩饰得很好，对方没有发现，她慌忙揩掉那根睫毛，目光岔开，道：“噢……抱歉啊，无意识就这样了。”
无意识……谢秋神色一黯，不由得想虞柔的潜意识里是不是讨厌自己，所以才会第一时间作出这个动作，明明这段时间她们相处得不算坏。
“那、还去吃饭吗？”
虞柔随口找了个借口，“我肚子有点胀现在不太想吃，要不你自己去吧。”
谢秋看她一眼，将追问咽了回去，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
谢秋走后，虞柔在办公室呆坐了很久。
她仍是无法得出结论。
回过神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刚走到停车场便接到一个电话，一位已婚好友b向她哭诉感情不顺。那架势大有分分钟伤心欲绝投河的打算，虞柔一听吓得赶忙去找朋友b。
朋友b在一家清吧包厢里哭得昏天黑地，桌上已经有几罐啤酒空瓶。
“到底什么情况？你先别哭，慢慢说。”得知目前情况的虞柔十分冷静抽了几张纸给朋友b擦眼泪。
“那个王八蛋啊！我陪他白手起家创业，陪他吃尽苦头，现在每天嫌弃我胖不说，他竟然在外面有小家！私生子比我女儿还大！我好恨心好痛啊！”
虞柔仔细端详朋友b，朋友b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儿，可生过孩子后发福，看起来有些富态，可仔细看也能看出来她的五官很好看。
只是稍微胖了一些，打扮一下颜值绝对在线。可现在她哭得梨花带雨装都花了，颧骨处隐隐能看到浅褐色的斑块，朋友说那是生孩子之后留下的。
虞柔很快说：“你有证据吗？”
“怎么没有！要不是今天小三带着私生子来我面前耀武扬威我还不知道他个王八蛋在外面那么风流！”
虞柔点头，“那你现在伤心是在浪费时间。”
朋友b愣住，露出困惑的表情。
“收集他出轨的证据，让他净身出户。”虞柔迅速给出建议，“我有个很厉害的律师朋友，可以介绍给你，如果证据充分，还能定个重婚罪让他坐牢。”
听到坐牢，十几年的夫妻情谊让朋友b心软了，她犹豫道：“怎么也夫妻一场，坐牢不太好吧……对我女儿影响很大。”
虞柔没有劝她，只是说：“我只是给你建议。”
朋友b又开始哭了起来，边哭边想，越想越气，气到止住哭声，“凭什么我在家给他当牛做马他在外面风流潇洒，他现在的成就有一半功劳是我的！就是吃准我心软才会到现在的局面。”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王八蛋，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我要离婚，然拿着他的钱找鸭子！”
虞柔：“……”好歹，还是清醒了一些。
她忽略后面一句话，鼓励道：“你值得更好的。”
“到时候分你一个鸭子！”
“……这就不用了。”
朋友b属于人来疯，难过来得快也去得快，想通之后很快就开心起来，她凑过去抱虞柔，撅嘴想要送上一个开心的啾咪。
虞柔别过头，伸手挡住这热情的吻，“别这样。”
她说这话时，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一幕。
“啾咪！”虞柔开兴极了的状态下大概率会抱着人亲一口，但也仅限于特别特别亲近的人。
绝大部分情况下她的开心是谢秋给的，她会抱着人亲一口，亲完了也不撒手，这时候谢秋也只会由着她抱，嘴角的笑容无奈又宠溺。
虞柔一瞬间就脸红了，原来自己以前经常亲谢秋的吗！？想来她是有些双标的，她可以和其他朋友手挽着手逛街，久别重逢后热情的拥抱。但从不会接受她们同时又亲又抱的举动，她会很不适应。
眼看着朋友b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又问她要了律师的联系方式，她想了想，试探性问道：“你觉得怎么才算喜欢一个人？”
“问这个干嘛？”刚经历一段失败感情的朋友b有些郁闷，可还是回答她：“会时刻想着他吧。”
“还想和他做爱，哎说起来我都一个月没有那个了。”
虞柔：“……”你们这些已婚妇女能不能靠谱一点啊？？？？！
虞柔觉得她这两天大概是要跟这玩意杠上了，生怕朋友b再语出惊人给她分享私生活，赶忙回去了。
怕什么来什么，她刚回到家谢秋就打电话过来。
那头语气一如既往，仿佛几个小时前办公室的事没有发生过，提醒她明天塞车要早点出门。
虞柔大脑一懵，“出去干嘛？”
那头短暂沉默一下，说：“前两天不是约好了要去看话剧吗？”
虞柔一拍脑门，竟把这事忘了，可事到如今再说不如好像也行不通，只能应了下来。
明天啊……
想到要面对谢秋，虞柔竟没来由觉得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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