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蓝菱菱早有所料,闻言只是讽刺地嘴角微弯,没有多言,继续默书。
两人安静了一会,陈曙曦大概是实在无法理解,忍不住有些苍凉地道:“师傅,其实我挺想不明白的,升官发财真有那么重要吗?张倩倩死得那么凄惨,前几天张知府还悲痛难当的,为此对我们大发脾气迁怒,怎么不过才过了几天,他就想着睁只眼闭只眼的结案便算了?他不是应该将一切弄个清楚明白,抓住真正的凶手好给自己女儿报仇吗?怎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难道在他心里女儿还没有官位来得重要?”
对于这个问题,蓝菱菱并没有当即回答他,她不疾不徐的将自己要写的东西写完,轻轻放下手里的笔后,这才转头看向他,认真道:“天下熙熙谐为利来,天下攘攘谐为利往,那是人的本性,你不必为张知府的行为感到不解,也不必感到失望,说白了,他只是红尘里又一个被权利奴役并支配着的可怜人罢了。你要做的是以他为鉴,努力将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任何时候都不必做出决择,不需要放弃自己重要的任何东西,不让自己有一天变成他那样的人便好。”
“是,师傅,徒儿明白了。”陈曙曦郑重点了点头。
蓝菱菱微微弯了弯唇,将自己刚刚写好的纸张拿起来,递给他,交代道:“把这个拿去隔壁交给萧瑄。”
“这是什么?”陈曙曦伸手接过,看了看,没看懂。
“天冥心法的最后一重。”蓝菱菱淡淡道。
陈曙曦意外了下:“您不是说要等事情结束后才给他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他倒不是反对师傅这么做,相反,他巴不得萧瑄赶紧练成,这样就不用辛苦师傅时不时帮他压制。
“反正他想完全练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那之前他还需要我的帮助,一样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现在给他也没怎么。”蓝菱菱自信道。
再说大家总归在一起度过了那么久的日子,感情还是有的,她相信现在的萧瑄不至于拿到心法后转眼就能翻脸不认人。
“好,那我现在就拿过去给他。”陈曙曦点头同意道。
“嗯。”
陈曙曦拿着那薄薄的纸张去敲响了隔壁萧瑄的房门,然后很快两个人又回到了蓝菱菱这边,只是纸张已经换到了萧瑄手里。
刚进门,萧瑄就捧着那于他而言万分贵重的纸张,冲着蓝菱菱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真要将它给我?!”
蓝菱菱挑挑眉:“怎么?不想要?那你将它撕了便是。”
“……”萧瑄顿了一瞬,忙否认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不通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而已。”
蓝菱菱睨了他一下,道:“说得好像我有多苛待你似的,那你倒是说说,这些年来我何时真正伤害过你了?”
萧瑄想也没想,张口便抱怨道:“谁说没有?我原本过得逍遥自在的,你非拉着我踏上了造反这条凶险万分的不归路;你放蛇吃我,让我从此逢蛇色变;你还让我在山庄里做苦力,给你徒弟当陪练;这些总总怎么就不是伤害了?”
原来还在他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直耿耿于怀啊!
蓝菱菱暗自好笑,面上却赔罪般地道:“原来这些年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啊,那这心法就算是我给你的补偿好了。”
“真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拿走了。”萧瑄顿时高兴了,捧着心法便转身离开,看样子是迫不及待的要回房练功了。
真好哄,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心法原本就是要给他的?
蓝菱菱摇摇头,向一旁的徒弟告诫道:“看到了吗?以后凡事记得多过过脑,可别像他这般犯傻,知道没!”
陈曙曦微微勾了勾唇:“是,师傅,那徒儿也回房练功了。”
他最近为了查案,练功有些懈怠了,得找时间补回来。
萧阁主其他方面确实有点一言难尽,但唯独在练功这事上,他勤奋认真的态度还是十分值得学习的。
“嗯,去吧。”蓝菱菱摆摆手,让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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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过了三日,这天一大早,没等陈曙曦如往日去隔壁客栈找赵勋汇合,赵勋就先一步冲进客栈来找他了。
陈曙曦刚好又正在与蓝菱菱他们围桌一起吃早食,见他这么火急火燎冲进来,忙问道:“赵兄,怎么了?何事如此焦急?”
赵勋没来得及等呼吸转匀,便急喘着气匆匆道:“官府今早刚刚贴了张通告,宣告此案告破了,通告上面还说是朱崇义认罪伏法了,不日就要被问斩!”
陈曙曦吃了一惊:“朱崇义认罪了?这么突然?”
赵勋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怕是事有蹊跷,我们快去府衙问问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好。”陈曙曦点点头,转头就要与蓝菱菱告退:“师姐,我去看看。”
“一起去。”蓝菱菱道。
众人很快离开客栈,到了府衙大牢,因为他们之前来过几次,守卫没多做阻拦,轻易便放他们进去了。
朱崇义的状态比他们上次见到的时候还要更加糟糕了,整个人透着一股心灰意懒的感觉,似乎已经彻底认命了般。
赵勋见他如此眉心不由皱了起来,隔着牢房的栅栏问道:“官府发告示说你认罪了,是真的吗?”
朱崇义靠坐在对面的牢墙上,没说话,只是沉默半晌,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赵勋眉心锁得更死了,他不解道:“为什么,你之前不是一直坚称自己是冤枉的吗?”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朱崇义才张了张嘴,嘶哑着嗓子低低道:“之前是看你们没有证据,骗你们的罢了。”
陈曙曦扬了扬眉:“难道现在就有证据了?”
朱崇义咧开嘴却不带笑意地呵呵道:“你们不知道吗?昨日陈大人在我的匕首柄里找到了我作案用的迷魂药,那就是证据。”
“哪位陈大人?”陈曙曦疑惑了下,转瞬间却又明白了:“陈同知陈瑗的父亲!”
“对,就是他。”朱崇义点头。
“你匕首的柄手是空心的?被陈同知发现了?里面还有迷魂药?你是用那药犯的案?”赵勋不可思议地接连问道。
如果不是曾经亲眼目睹蓝姑娘从张倩倩尸首上取出过蛊虫,他怕是就要毫不怀疑的信了这结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