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你做了一个噩梦,迷迷糊糊的醒来,但那个梦依旧清晰在你脑海中萦绕,就像刚刚发生的一样,驱之不散。
但是,当你睁开眼,发现这仅仅只是一个梦的时候,你会乐的满地打滚,哈哈大笑。
陆飞是哈哈大笑中醒来的,发现这不是一个梦,然后他笑着笑着又哭了。
蜡烛燃尽,烛泪流淌,在地面上凝固了几小滩。
刮了一夜大风,到了早上,风变小了,但天已经阴了。
室内光线很暗,陆飞的眼睛红肿,视线模糊不清。
父母的面容模糊,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感觉像睡着了一样。
陆飞抱着膀子,从冰凉的地板上爬起来,尽管他体质的问题,百病不生,但他的身体远不如从前了,有些扛不住这种寒冷。
他从卧室拿了条毛毯,给父母和自己盖上,三人紧挨着,坐在沙发上,默默的看着前面的电视。
陆飞不想动,也不知道干什么,因为他失去了活着的方向。
距离死亡越来越近,实力跌至冰点,凭他现在的样子,平安到达西欧成为了一种奢望,更不要说找到药王鼎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萧傲天,不依不挠,一心要杀死他。
也许,和父母死在一块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吧!
陆飞很中意这个想法,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在脑海绕来绕去,似乎,这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后仰,将背部贴在沙发上,想到这里,他一下轻松了下来,连阴暗的环境也变得明媚起来。
主意打定,陆飞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他开始胡思乱想,大灾变前的记忆纷至沓来,他将双手枕在脑后。
记忆总会遗忘,人们总是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时光流淌,回忆将会被过滤的很美好,陆飞想到了开心处,嘴角渐渐浮现一丝微笑。
然后他的视线转移到了那台DV机上,他有些好奇,这里面都记录了些什么,他确定这台DV机是高中时代买的,他还用过,但记不起里面都拍了些什么。
他又看了看父亲手中拿着的遥控器,显然,父母死前是看着录像死的,他想知道他们都看了些什么。
然后陆飞想起了自己的能力,瞳术!
在神农架,陆飞用瞳术再现了大灾变时发生在神农架的故事。
在与未来萧傲天的战斗中,陆飞被灵魂星云中的人控制,更是放出了恐怖的轮回之眼。
陆飞有感觉,这种能力并不是暂时的,他眯起眼睛,仔细感应,发现眼睛中有一种涩滞感,有什么东西在眼球内流窜。
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就会发现,在陆飞的瞳孔中,一朵大道之花旋转,花分三瓣,没有处在同一平面,呈现一种层次感,每瓣花瓣都围绕着花心,也就是陆飞漆黑的瞳孔,忽快忽慢的旋转,红黄蓝,三色道花流转,演绎世间万色。
花瓣后面繁星万千,大道之花仿佛盛开在幽深的宇宙中,宇宙无艮,但并不死寂,点点星光充斥其中,带着勃勃生机,隐隐间,有一只青色蝴蝶围绕花朵飞舞,灵动蹁跹。
出来!
陆飞皱眉,他感觉眼睛中有异物在动,他在尝试,想控制它,将它释放出来,但一直都没有成功。
到了后来,陆飞将自己搞得都脑瓜子疼了,他不得不放弃,重新寻找方法。
于是,陆飞想了又想,觉得,一切始于铜块,那么就将终于铜块,一切秘密应该隐藏在铜块中,他将那块绿铜块拿了出来,仔细的研究。
上次瞳术的出现和这块铜关系很大,而且,陆飞明显的感觉出来,绿铜块上面的生之气息在消散,比起最初从地下世界得到时候的浓度,如今的生之气息最少削弱了一多半,但无论如何,瞳术的激活只能从绿铜块的气息上入手。
绿铜贴眼,压额头,向它吐口水,吐血。。。。。
各种乱七八糟的方法被陆飞用了一遍,最终,当陆飞将粘在铜块上的鲜血抹入眼睛的时候,那种感觉又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
有莫名气息从绿铜块上渗出,融入了鲜血中,沾染绿铜块的血液越发鲜红,像有了生命。
陆飞的眼睛浸润在自己的血液中,那种气息通过血液在向陆飞眼睛中扩散。
阴天,昏暗的光线,干尸,满眼鲜血的白发青年,看起来是那么的阴森诡异。
眼中的饱胀感越来越明显,最终,像是突破了一个临界点。
瞳孔中,三色大道之花旋转,流光融合,一股青色的光华像流水一样从陆飞眼中淌出,将这个房间覆盖。
一时间,整个房间朦胧了,光线明灭,黑夜白昼在轮换,时空在倒转。
地面的积攒的灰尘在减少,褪色!大家具在重新恢复色泽,窗户上破碎的玻璃也在恢复完整,时间在快速向前推进。
不同于神农架那一次,陆飞这次没有任何外力借助,仅凭自己的一股精气神来再现过去的事情。
越向前推进,他遇到的阻力越大,到了后来,时间近乎停滞,再难向前推进哪怕是一点。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没有强大的体魄支持,没有符文大印的辅助,一切都是艰难的。
时间不知向前逆转了多久,室内的家具虽然变新了不少,但很难确定具体的时间段。
这种情况对于以前的陆飞来说确实有些伤脑筋,但是对于现在这个萌生死志的陆飞来说,并非无解。
陆飞融合在血肉内的符文印记在发光,融化,湮灭,这是陆飞唯一能够动用的力量了,但他不在乎,毕竟,他已经连死的不怕了。
就像在小世界幻影中那样,符文印记的湮灭确实提供了很多能量,足够支持陆飞继续向前逆转时间,但过程却残酷无比,陆飞全身的血肉都像沸腾的水一样,不断绽开。
在很短的时间内,陆飞变成了一个血人,全身没有一块好肉。
陆飞咬牙,青光缭绕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疯狂的执着,他拼上了自己的仅有,也是所有,只为再现昔日的场景。
他成功了,在血肉内的符文印记所剩无几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天的影像。
向前追溯需要力量,维持追溯的画面也需要力量。
陆飞的力量捉襟见肘,虽然他还想继续向前追溯,但那样的话,他很可能就面临无力观看的窘迫情况,就像打下了江山无法坐拥一样。
陆飞不再向前追溯,开始观看那天的经过。
憔悴的面孔,乱糟糟的头发,长期的节食节水的生活令父母两人身体十分虚弱,四十多岁的年纪,两人已经头生白发,连脊梁都弯了。
陆飞鼻子发酸,看在眼中,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两人的神情倒是很轻松,他们面带微笑的开口,无声的说这些什么,然后两人走进了卫生间。
再度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洗漱完毕,连原本脏乱的头发也沾满了水渍,他们用剩余的水给自己来了一次清洁。
然后他们回到了卧室,等再次出来的时候,和之前已经判若两人,他们穿着精致的衣服,将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
母亲在脸上扑上了粉,将憔悴的脸色掩住,看上去光彩照人。
这才是陆飞记忆中的父母,这才是他们应该有的样子。
陆飞站了起来,想要出触摸,但他注定难以如愿,这是过去的再现,根本无法触碰。
干硬的馒头,甚至都长毛了,每人面前一杯冷水,这就是他们最后的食物。
两人带着淡然的微笑,小口的啃着食物,有说有笑,十分的从容。
随后他们来到了沙发旁,拧开了安眠药的瓶子,就着水将所有安眠药吞下。
父亲舒服的吐了口气,拍了拍肚子,然后搂着母亲,咧着嘴说了些什么,母亲噗呲一笑,将头枕在父亲的肩上。
遥控器被按动,电动车的电池早就被插上,DV机和电视同时被启动,里面的录像被清晰的显示在电视屏幕上。
那是一个三口之家,在一片阳光明媚的湖边玩耍,湖边有很多人,这应该是个周末!
母亲拿着DV机,正在录像,她笑着将晃动的镜头对准自己,笑着说着什么,而背景则是湖的一角。
镜头的角落,两个男人充当着母亲背景演员,正是陆飞和父亲,他们背对着镜头在钓鱼。
母亲乐不可支的笑着,将镜头调转,镜头晃动,在拉近,父子的背影越来越大,母亲在靠近。
沙发上,父母脸上挂着快乐的笑容,指着电视上的录像说着些什么。
受到感染,陆飞也笑起来,身上那种灼烧般的剧痛也似乎轻了很多。
镜头拉近,再拉近,一只丰润白皙的手拍在父亲的肩膀上。
父亲手一抖,水面泛起一个水花,一条鱼脱钩,跑了!
父亲不满,回头埋怨,而陆飞则指着湖面哈哈大笑,转过头来对着镜头伸出大拇指。
看到录像中转过头大笑的青年,陆飞如遭雷击,猛地站了起来,他嘴巴大张,指着屏幕上的少年,一脸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