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中的少年青春飞扬,朗眉星目,鼻如悬胆,嘴唇微厚,脸型棱角并不分明,是一张鹅蛋脸,还带着一丝青涩。
他眼神明亮,看上去活泼开朗,无忧无虑,这就是陆飞,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陆飞。
“不可能,你是陆飞,那我是什么?”
陆飞焦急,恐慌,带着一股子愤怒,大声的吼道。
这个少年和他长得完全不一样,不管是神态还是体型都差的很多,但屏幕上显示的明白无误,这就是陆飞本人。
陆飞带着惊恐,无助,呆呆的看着屏幕,屏幕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享受着假日的温馨。
一个录像告一段落,下一个录像接着播放,这是一个生日派对,作为寿星的陆飞头上顶着蛋糕帽,正在吹蜡烛。
这次里面不止是三人,还有陆飞的一些好朋友,亲戚,陆飞带着希冀寻找,想要找到自己的身影,但他收获的只有失望。
他找不到自己,甚至,连一个和自己相像的人都没有!
”也许这只是一个误会,这个陆飞只是远方的一个表亲“
陆飞声音颤抖,不断的自我安慰,可是眼中的焦躁越来越明显。
随着录像一个接一个的播放,陆飞越发的绝望,那一点仅存的幻想在破灭,录像中的这个青年就是陆飞本人无误。
而且,录像上的那些人,除了父母之外,陆飞基本上都不认识,但父母言笑之间的动作神态表明,他们很熟,可陆飞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不理解。
虽然他恢复了大灾变前的记忆,但为何对录像中的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即便是看到录像也没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陆飞恐慌,心中思绪纷飞,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窜了出来。
“我不是陆飞,为何有陆飞残缺的记忆,我是谁?我是什么?或者说是谁创造了我!”
陆飞越发的孤独,看着父母一脸幸福的看着录像,偶尔指着屏幕中的画面笑着说些什么,但,这一切似乎跟他都无关了。
他像一个不相干的局外人,看客。
录像中的画面温馨,有爱,陆飞羡慕,嫉妒,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哈哈哈!我一路苦苦探寻,到头来得到的就是这个!”
陆飞悲凉的大笑,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无家可归的小丑,父母那熟悉亲切的笑颜在一瞬间变得那么陌生,宠溺的注视犹在,但已经不属于自己。
符文印记燃烧完毕,青光散去,一切回归到了现实,房间还是那个房间,破旧,阴暗,尘土满地。
陆飞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塑料植物上落满了灰尘,被陆飞碰动,大股的尘土洒落,沾满他的肩膀,后背,头发,还有满是泪水的脸上,看上去狼狈,可悲!
他颓废的看着沙发上的那个两个身影,痛苦,胆怯,渴望,种种表情在他脸上浮现。
突然,他用力撕扯着自己苍白的头发,大叫道:“出来,你给我出来,我要一个解释,给我一个答案,我究竟是谁!我他妈~的到底是谁!”
陆飞痛哭,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没有人回答他,灵魂星云深处的光芒暗淡,没有任何异动,里面那个男人悄无声息,陷入了深层次的休眠当中。
过了很久,陆飞不再哭泣,他擦了擦泪水和灰尘涂抹的脸颊,跪在地上冲父母磕了三个响头,那是他所有记忆的核心,贯穿了整个人生,是不是真正的父母已经无所谓了,他认为是,那就是!这是陆飞自我放逐的最后幻想。
他抱着膀子,颤颤巍巍的站起,呆呆的看着沙发上的人影,随后又环顾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还是那么熟悉的布局,熟悉的人,但自己却是陌生的,对于这间房子来说自己是多余的。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陆飞沙哑而低沉的自语,他从卧室拿出一张毯子,裹在身上,然后萧瑟的转身,离开了这个房子。
阴天,小区,积雪上。
走出住宅楼,扑面而来的冷风令陆飞打个哆嗦,他抬头望天。
阴云黑压压的,像灌了铅一样,压的人透不过起来,陆飞咳嗽,使劲的紧了紧身上的毯子,他确实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举目四顾,全是林立斑驳的大楼,枯寂破败又茫茫无尽,陆飞感觉天下之大,却没有弹丸之地来容纳己身,他不知道该向哪里走。
遍体鳞伤,大量的失血令他头晕,他蹒跚的迈步,走出了小区。
方向,未知!
地点,未知!
陆飞虚弱,视线模糊,他瑟缩的裹在毯子中,在雪地中漫无目的的行走,越走越远,越走越慢,周围白茫茫一片,失去了时间概念,不知多久,他已经出城了。
他的眉毛,头发上,沾满了冰屑,脸色苍白发青,鼻子中呼出的热气越来越微弱。
失去了符文印记最后的加持,他的身体和普通的活死人没有多少差别,又因为燃烧符文印记,造成了血肉的损坏,鲜血的大量流失,旧伤加新伤,还有心伤,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就算是个普通的小孩子都可能杀死他。
噗通!
陆飞耗尽了力气,一头栽在冰天雪地中,昏死过去。
天机台,石室内,圣言师虚琴盘坐在蒲团上,她面色肃穆,双目紧闭,一炷淡黑色的香在她面前虚浮,青烟袅袅,散发幽香。
以前,不论这炷香如何燃烧,香体永远不见变短。
此时,当陆飞倒在冰天雪地中的时候,这支香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燃尽,用不了多久,这种香将彻底变成灰烬。
哈哈哈!
虚琴猛然睁开眼睛,放声大笑,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披散,虚浮在空中。
九黎尸王部,大帐中,白鸢托着腮,一动不动的坐在熊皮宝座上,她已经保持这个动作很久了,她不说话,猩红刺眼的眸光一直盯着手腕处即将消失的纹路,眉头紧皱。
席八,巴扎嘿,等高级活死人垂首立在她身后,现在的白鸢虽然看似平静,但熟悉她的活死人都知道,这是她即将暴走的前兆。因此,他们心中忐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淮南尸王妃,联系淮南尸王,我要陆飞的情况,立刻,马上!”白鸢肃杀的声音忽然传出,大帐门口处,淮南尸王妃神色一凛,点了点头。
避世的青境中,一棵参天巨树下,苍狼、青蟒盘卧在树根处,他们体型巨大,趴在那里像小山一样。
即便是这样,和这棵大树相比,两者依然渺小的像虫子一样,树枝伸展,将这里变成了永恒的黑夜。
树根密布,在这些暴露在地面之上的树根中,悬挂了很多盏青灯,烛火摇曳,在黑暗中释放朦胧的光芒。
这些青灯中,一盏古灯上裂痕密布,里面的灯油都流尽了,灯火暗淡,不断摇摆,随时都可能熄灭,灯座上,陆飞两个古文烨烨发光。
青蟒、苍狼两人惊醒,看了一眼这盏青灯,而后对望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痛惜,无奈,还有一种不甘!
“要动用第二方案了吗?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突然!”青蟒吐着信子,很是低落。
“并不突然,这是一场豪赌,拿到牌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应该想到有今日”苍狼看着上方的黑暗,眼睛深邃无比。
巨大的树冠垂落下万千条散发莹白光芒的藤蔓,一颗墨蓝色的大茧被拱卫在中间。
大茧呈半透明状,一个模糊的身影盘坐在里面。
“是时候放他出来了!不知道融合了这盏灯,他会变成什么样。”
苍狼探爪,陆飞的青灯穿越空间,来到了它的爪子上,它神色复杂的看着这即将熄灭的青灯,一股毁灭的力量在动荡,要打碎着盏青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