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罗氏道:“是这样吗?”她的目光冰冷地落在曹炟和八王爷的脸上。
八王爷曹炟万般不想给安歌做证的样子,很是不情愿地说了声,“是。”
况离却站了出来,面色坦然笃定地说:“我们与安歌见面的时候已经三更过了,也就是说是永寿宫事发之后才见到的她。”
太后罗氏的目光蓦然狠厉起来,盯在安歌的脸上……
安歌已经知道,况离必定会落井下石的,当下也不直接解释,而是清清嗓门,说了这么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八王爷,我认为永寿宫之事,非鬼神造业,而是人为。”
“你说人为就人为?现在太后让你驱鬼,你不得先行驱鬼吗?”
她一人分饰两角,似乎在摸拟什么场景。
八王爷曹炟向况离道:“这个对话怎么这样的熟悉?噢,想起来了,似乎是我刚刚帮你设好法案时我们所说的话,那时候应该是二更都不到吧?”
况离看了眼安歌,终是道:“是。”
安歌笑笑,向曹炟和况离微微一掬,“谢谢二位还安歌清白。”
接着又道:“也是有赖于二位在场,才替安歌撞了胆,否则我一个小女子独自在翠羽阁还真的很害怕呢。而且昨夜,我其实已经想通了有关这件事的原因,永寿宫闹鬼之事,我已然有答案了。”
“什么?”八王爷曹炟很是不信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可不要乱说话,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没人能救得了你。”
安歌道:“那是自然,安歌不敢说大话诓各位。”
大约这件事折磨太后罗氏太久,她竟然暂时放下昨晚之事,问安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办法驱鬼吗?”
安歌走出来,忽然道:“伺候太后的那两位丫头现在在何处?”
“你是说浸月,梅花吗?”
安歌点点头,“是她们。”
太后道:“来人呀,把她们带上来。”
不一会儿,浸月和梅花就被带了上来,安歌随便扫了眼她们的面容,在白天能够更加看得清楚,只见眉宇间黑色萦饶,五观俏而带悲色,一脸薄命之相。
安歌暗中叹了声,其实她本来没打算要她们的命,想着总有别的办法使闹鬼之术结束的,只是如今太后在盛怒中,人人自危,如果不找个发泄口,只怕最终她,包括在场诸人,总要有人流血牺牲,才能平复太后的盛怒。
当然在死之前,众人可能会展开一场激斗,她在宣室殿之事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若是激斗下去,谁知道后果怎样,于是只能将闹鬼之事揭露出来,转移太后的注意力。
安歌走到两个丫头身边,道:“你们二人若是主动承认,此事还有转圜余地,至少你们的家人有可能平安。若你们不承认,可知如此害太后乃是要命的大罪?”
两个丫头面色震惊,接着却转为惊惶和恐惧,“安,安姑娘,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
“你们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安歌转身对太后道:“太后娘娘,可否带大家去您的寝宫一观?如果这件事搞清楚了,那么昨晚的事情,说不定也会有头绪了。”
太后听闻,终于点点头,“好。”
众人转战太后寝宫,门洞大开,安歌道:“太后娘娘,其实所谓的鬼魂,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之所以每晚二更至三更才会发生,是因为那时候,月光刚好由门口之上的风口照进来,而在那风口之上,这件东西就是它……”
说着她往门楣之上一指,只见那里不知何时,挂了一个小小的风片,这时候居住在这里,挂风片是很正常的事情,它可以让人第一时间知道此时的风向。然而这个风片制作的极小,若不是刻意去看,很难发现门楣之上还有个风片,就算是发现了,如此寻常的东西也不会惹人心生疑问。
安歌见众人疑惑不解,便道:“太后娘娘,请让人把这个风片请下来。”
太后道:“这风片乃是哀家同意后,丫头们才挂上去的,有何问题?”
曹煜道:“娘亲,既然安姑娘觉得有问题,不如便拿下来瞧瞧了无防。”
太后只好道:“拿下来吧。”
安歌发现浸月和梅花二人面色惨变,不一会儿,风片被拿了下来,放在手心里细看,觉得这风片制作的模样略微有点怪异,但也不出奇。安歌让人用扇子挡出一片阴影,将风片留白,她将风片在手中缓缓地转动,结果出现在地上的影像居然好似一个披头散发跪着的人在左右晃动身子……
众人一时间都恍然大悟,居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光和影的小把戏而已。安歌又继续说:“太后娘娘,这个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来,一直扰您清梦的‘鬼魂’,而我那晚听到声音冲出来看到帐内的人影,其实并不在帐内,而是印在帐上,所以我掀开帐帘,自是什么都没有。”
“而我当时更注意到了铜镜,这两个丫头看似很害怕,却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露出诡异的笑容。她们却不知,她们的笑容正好落在我的眼中。”
两个丫头听到这里,只觉得身子一软,皆瘫倒在地上。
安歌又继续说:“太后娘娘之所以在二更或者三更时分,准时被噩梦惊醒并见到鬼影,只怕是因为每晚服下的汤药,被人做了手脚。”
不必说,定是这两个丫头做的手脚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两个丫头的身上,如同看着两个死人。
太后罗氏也气坏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在两个丫头的身上,“枉本宫平日里对你们那样的好,你们竟然做出这等事!你们是不是曾太妃那个贱人的人,从实招来!”
事到如今,两个丫头算是明白了自己在劫难逃……浸月笑得有点疯狂道:“既然都要死了,我们得教你们明白,我们是为谁而死!让你们知道,紫宣贵人不是好欺负的!她也是有人为她撑腰的!”
众人皆惊讶,想起最初从宣室殿的枯井中找出的那具尸体,皇帝叮嘱查此案,尚没有头绪,没想到在今日的事情上忽然扯了出来。
浸月依旧用恶毒而诅咒般的声音道:“紫宣贵人,在她还是采女的时候,我们就情同姐妹,曾经插草为香,结拜姐妹,然而,在先皇去世后,紫宣贵人同那些虎狼之人幽禁在宣室殿后,她就如同生活在地狱里!她死的太冤枉,太惨!我们要为她报仇!”
梅花也是泪流满面,“紫宣贵人是在先皇去世之前,因为偶尔在园子里遇到先皇,先皇觉得她漂亮可爱,因此封为贵人。然而那不久,先皇就去世了,紫宣贵人与先皇并无夫妻之实,却因为这次的晋封,必须去住在宣室殿内,便是她想在宣室殿外当个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丫头也不行……”
太后罗氏此时忽然想起来,浸月和梅花这两个丫头,的确曾在她的面前嚼舌头根儿,说宣室殿内有个紫宣贵人人品很好,又很能干,要不要调出来,当个丫头什么的……
然而太后罗氏知她是最后一个得到先皇晋封的妃嫔,却哪里肯呢?
果然,梅花又继续说:“紫宣贵人在宣室殿被众人欺负,生不如死,而太后您明明知道情况,却见死不救,导致她最终被宣室殿的众人杀死,尸体扔在枯井之中……”
浸月道:“这都是你造成的,我们要为紫宣贵人讨个公道!正好我们又从你这里得知,曾太妃失踪了,于是我们想出了这个法子来吓您,同时又在宣室殿内散播谣言,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曾太妃的鬼魂在作崇,宣室殿的这些贱人们,包括太后您,原本就是又恨曾太妃,又害怕曾太妃,我们很容易就使整个宣室殿的人及太后都生活在‘鬼魂’的恐惧之中,如果这次的事情没有被揭穿,想信不久的将来,宣室殿就会变成地狱,人人自危,而太后您,也终将死于自己的心魔!”
从这番话里,可见浸月和梅花对于自己的设计是很得意的,只是,她们再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太后罗氏已经无情下命令,“将这二人拖出去,处以凌迟之刑!”
就这样,“鬼魂”之迷终于解开,然而结果很明显的,与昨夜之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
不过众人也都意识到了什么,再加上浸月、梅花的惨叫声,都提醒着众人,此时,还是自保要紧,千万别当了糊涂鬼。
太后罗氏闭目休息了片刻,道:“安歌,今晚如果鬼影再不出现,你便算是立了大功,哀家会好好赏你的。”
接着道:“今日所有人要经过仔细的搜身检查方可出宫!”
太后说完似乎感到很累了,挥挥手道:“散了吧。”
从永寿宫内出来,众人都长舒了口气,今儿这阵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实在是莫名其妙,最让人不解的是,曾太妃的尸体居然被盗?那具尸体还有盗的价值吗?为什么被盗?这些问题都成了众人心里不解的迷,而且这重新让他们想起了已故的敬和皇妃,几个月前,敬皇妃妃的尸体也被盗。
虽然有传说,敬和皇妃的尸体是被齐王所盗,但没凭没据,传说始终是传说而已。
安歌觉得,应该最出宫的时候了。
害怕姬烨妤细问,就算她不问她仍然感到不好意思,毕竟在她的宫里,她却当了三更夜行人。当下决定立刻出宫,扭头看到夏炚正走在不远处,忙道:“夏爵爷,你也出宫吗?”
夏炚点点头道:“是。”对于她的称呼,他倒是坦然接受。
安歌眯眯地笑着,“一起走吧。”
“好。”
边往宫外走,边道:“夏爵爷,昨晚你去哪了?皇后说,女人最好不要管男人的事情,但是这里是后宫,男子不可随意行走于后宫之中……你莫不是,看上了哪个丫头还是郡主?”她用开玩笑的语气道。
“安歌,不要胡乱开玩笑,紧防隔墙有耳,再说,若我真的看上哪个丫头,那是惹祸上身,除了皇族亲眷,后宫所有的女人都是属于皇帝的,我若看上谁,岂不是与皇帝争女人,恐怕只有被杀头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