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侍女大惊，望着脸色铁青的夕雾一跌一撞地迈入殿内，她的脸色甚是不好，双唇也是煞人的苍白。
夕雾轻咬着双唇，眸光深沉地望着那道敞着的殿内。
侍女也是很有眼见力，转过身去就把那道门关上。
“长老这是怎么了……”蓦地一瞬间，侍女瞪大了双眸盯着夕雾手臂上那条鼓起的青色，她的心咯噔一下，立马吓得捂住了嘴巴，“这……这……”
四下一片沉寂，夕雾坐在草席上，只听见侍女因惊吓而发出的仓促呼吸声。
夕雾微微扬了扬手，拉了拉衣袖将那条青色遮住，“这事不得外传，你可听明白了？”
侍女捂着嘴巴猛点着头，跪在草席边的双腿，在月光的映射下微微发抖。
她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后来几日，夕雾便以事务繁忙的由头推了苗疆长老的议事，纵然她知道如此行事会引得其它三位长者极度不满。
那日夕雾久闭的殿门，曾破天荒的被人两次光顾。
满脸胡渣的大汉站在她的榻前，见床上的夕雾准备起身时赶忙去扶住她，男子眉间怨怼和焦虑交杂，弯着嘴角，面色满是怜惜，“你又何苦瞒着众人护那风城？阿妹，你没义务替那月心所做的一切买单！”
夕雾轻咳两声，望着兄长夕陌的眼神有些涣散，她轻摇着头，嘴边虽有言语却被夕陌拦下。
他知道他的妹妹想说什么。
那夜茅草屋内，月心一字一句的话语还盘绕在她的耳边——风城十六年前救了你，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
原来月心知道，那几个日日夜夜殿内她和侍女交谈的话，月心都尽数听进了耳中。
几年前洞窟内，风城从夕雾手中护住月心时，他说，若是出了什么事，他风城全然负责。
她若是揭发了月心，岂不是连着风城一起往火坑里推？
她苦笑着摇头，望着案几上铜镜出了神，曾经那满面春风，意气风发的女子，此时竟看起来如此憔悴，面色苍白如纸。
她等了两年之久的机会总算来到，她本可以借此除掉月心，却因儿时心生的情愫，下不得手。
夕雾本就是夕陌唯一的妹妹，他怎会见得自家阿妹受这般苦？
“这禁术，可有得什么法子能解？”夕陌潸潸开口，话音有些颤抖，才刚落音，他的心头便又添上一抹悔恨，他不该这样问——他生于秘术之族，若是有办法，她又何须日日卧在榻上，算着时间度过余生。
此问，不过是徒添凄然。
夕雾抬手揉了揉眼，许是纸窗外射进的阳光太刺眼，她竟觉得有些望不清兄长的俊郎的眉目。
她扬扬手，让侍女用黑纱将那窗户蒙上。
她仍是觉得面前模糊，意识有些不由心意。
这禁术，随着日子消逝，意识也渐渐由不得自己，直至最后沦为施蛊者的掌中傀儡。
夕陌心头揪了一把，蓦地从榻边起身，准备去找几位长老理论此事。
夕雾怎会由他而去，随即紧紧抓着夕陌的衣袖，咬牙道，“兄长，阿妹救的不是风城，救的是自己的良心！”
风城在银龙溪救了她的命，如今她也要用命去偿还这笔恩情。
一盏茶后，夕陌道了几句，叮嘱夕雾好生歇着，便提着步子走出了殿内。
她睡的得不久，脑袋却很是昏沉。
殿门二度被推开，她扶着床沿颤颤地坐起身来，眯着眼朝那殿门看去，她晃晃脑袋，却只望见一抹素衣男靴。
她淡淡叹气，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却有些凄凉，“还以为兄长离去了，哪知竟是恋上了我这殿。”
风城皱着眉，望向她的目光变得深沉。
长风吹入，窗上的黑纱摇晃着，日光晃了晃她的双眸，她扬手遮着眼睛，微微偏过头去。
蓦地，她面前一黑，风城挪了挪身子挡住窗外射进的光，咫尺之间，她却还是望不清他的眉目，将他误当成了兄长。
她再摸着床沿睡下，伸着手拉了拉被褥。蓦地，他捕捉到她胳膊上的那条青色，刺眼又让人生畏。
方才夕陌匆匆离开这殿内，去风家寻了他。
夕陌寻到他时，满脸的恼气，眸中的凛力竟是要吃了他一般。
夕陌揪着他的衣襟，颤着音问他——你可是满意了？她如今就要不行了……
他皱着眉，拍开夕陌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还是一脸既往的云淡风轻。
他不信。
如今看来，夕陌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往后的几日，他仍会光顾这偌大的殿堂，许是出于良心的谴责。
那日他才步入殿内，却见她下了榻，端端正正地坐在铜镜前。
他慢慢迈近她身后，见铜镜里的她抹着朱脂，笑靥如花，气色相较日前，竟是出奇的好。
“兄长可否帮我画个眉，近来都未梳妆，这手竟不会使这东西了。”她抿着唇，轻描淡写地说着，将手中的螺子黛递给身后的人。
哪是不会使，分明是因那蛊虫的影响，惹得她望不清铜镜里的模样。
风城只觉心口一堵，微微颤着手接过螺子黛，一划一划地细细描着眉，动作极柔又缓慢。
画完之后，她轻笑着望着铜镜里自己模糊的面容，话里头有着几分期待，“好看吗？”
身后的人仔细端详，唇角微勾，随即是轻轻点头。
他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端详她，心里不免惊叹，这是难得的绝色。
风城轻轻侧过头，目光落在案几上的一个鸳鸯荷包上，他眯了眯眼，荷包上突兀的点点血色引得他难移开目光。
他只是轻轻弯身，将那荷包拿起。
窗外浮云蔽月，侍女次第点亮殿内的烛光，见风城拿着那鸳鸯荷包，张了张口却又将口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东西搁在这，竟也这么久了，之前想着寻个机会送给他，如今看来……应当是不可能了，毕竟他那样恨我……”她勉强牵起一抹笑，轻声道，“兄长离去时，顺道替我扔了吧。”
风城没说话，只是将那个荷包紧紧攥在手中。
*瓜子小说网首发更新wWw.gzbpi.com更新更快广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