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年期自那天被唤醒住进了牢画的身体里以后,一直都还在沉睡着。甚至牢画试着使用了第二阶段的功法与神通,都没有将她惊醒。
但是牢画知道,她的存在就像是潜伏在自己体内的一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跑出来搞事情。虽然自己在找到战神之前她可能还不会动自己,但是谁知道更年期什么时候犯病了就要将自己给碾死呢?
二郎神交待的事情,她还在拖着。二郎神也没有因此给她打电话或者上门催她,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牢画甚至都怀疑,二郎神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把这书里头的烫手山芋给扔到她这儿来。
可是那些他准备让牢画带给下头那人的东西,还放在茶几上好好的摆着。
一个瓷娃娃。
一个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小玩具。
很精致。但也只是精致而已。
牢画还浪费了一张透视符去看里头是不是藏了什么暗器帮助那人越狱。
答案显然是牢画电影看多了。瓷娃娃肚子里,是空的。空的不能再空了。
牢画没再琢磨,将瓷娃娃装进了储物镯里。
想想也该如此。二郎真君不可能去干这么蠢的事情,娃娃里要是藏了什么违禁品,阴司的人第一时间就能感应的到。而且,就算藏一把万neng钥匙好了,出得了地府的监牢,却跑不出黄泉。
阳间脱离了天道的控制。
相对的,阴间却井然有序,宛如一块铁板。
想偷偷溜出去,只有蹭牢画的车。
可是牢画怎么可能让他蹭呢?虽然自己的车破了一点,但在阴间也是独一份,珍贵的很。除非像那位被拉错了的倒霉鬼一样,借着门神大人的东风才能坐上。否则,门都没有。
门神大人这么安排,其实并没有违反什么规定。毕竟,没有哪个法规规定不能在阴间坐车送鬼上阳间。
门神大人其实是个昵称,是阳间为了对这位大人表达爱意而使用的一种称呼。大家在地府也就私底下叫叫,明面上还是一口一个“鬼帝”的用着尊称。毕竟,鬼帝是鬼帝,神就是神。哪怕是陨落的神,也看不上地下的这些头头们,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当然,神在那次大战之后数量骤减,天道又失去了对阳间的控制,地府里这些务实的岗位就愈发凸显出他们的作用和地位来。神的概念,就变得模糊而不可捉摸了。
五方鬼帝是十殿阎王的上级。据说上头还有一个酆都大帝,不理世事很长时间了。现在的事儿都是这五方鬼帝在主持。
这位门神大人位居东方,掌管着桃止山和鬼门关,从位置上算是离薛焰比较近的,既是邻居也是领导,很多时候感情上就比其他几位的要亲近一些。
牢画这些日子往地府带了许多小玩意,虽然也有十殿阎王里头悄咪咪送到鬼帝那儿去的,但明面上鬼帝们是没人出手去买,嫌掉价。
但唯独这位门神大人让自己座下的童子来这里买了一个平板电脑,说是门神大人交待,要善待邻居。
牢画当时没有
多想,只觉得是自己生意做的好,连大人物都惦记上了。
但是现在想想,总觉得坐在五方鬼帝这样的位置上,还走这种亲民路线,未必就是件好事。
说不定当时买的那个平板电脑,就是在自己给他偷偷送倒霉鬼这件事情上做的铺垫。你瞧瞧,作为大人物,安排这么小的一件事能够照顾到人家的感受,顾前顾后的弄出一个前因后果来,算是非常照顾情绪了。
可就是这种照顾,更让人惴惴不安。
牢庸“被”当上了鬼差,安排了眼睛的岗位,经历了几天的岗前培训,很快就上岗了。他在阳间的驻点,就是在游魂街。
这当然就是那位门神大人的安排。
可真是贴心啊。
这安排到底是为了照顾他们父女还是为了方便替他把那个倒霉鬼给送走,尚不可知。但是不管怎么说,父女确实团聚了。
在阳间行走的鬼差,也就是眼睛,是可以出现在世人面前的,甚至可以找个身体待一待。这是眼睛因为离开了核心权力部门而作为补偿所享受的特权。就像是被安排长期下乡驻村或者支援偏远地区的干部可以享受一些交通补贴或者提拔资格一样,都是为了吸引人家去干活。
老爸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身体来,收拾一番,虽然还是个五十岁出头的小老头,但瘦瘦高高的,竟然比原先的模样看着精神。
老爸改头换面出现在自己面前,牢画十分不适应。因为现在的老爸不仅面容变了,连习惯和性情都变了。
除了记忆没变,别的都变了。这还能算是原来那个人吗?
可事实上,稍稍集中精神,牢画就能从魂魄的形态确认这的确还是自己那个老爸。
大概是因为地府的工作氛围不一样,又是魂体脱离了身体的束缚,所以心情与性情都超然了吧,牢庸现在一点儿老实巴交畏畏缩缩的气质都没有了。做什么,都大手大脚。
比如说,原来要是牢庸坐在这么高档的沙发上,估计会十分紧张的正襟危坐,然后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杯生怕把沙发给弄脏了。
现在却一手拿报纸一手拿茶杯靠在沙发上,一只脚居然还翘在茶几上,晃啊晃的,晃得她眼疼。
可能,在底下有个阎王爷女婿,给惯的吧。
“老爸,渡魂还阳的方法,培训的时候都教了吗?”牢画有些不放心。
“嗨,什么渡魂还阳的方法,不就是把魂儿给牵着送到身体那儿塞回去呗!”
瞧瞧,这说话的语气,这么大的事儿,居然能不当回事。
“怎么塞啊?总不能就像是塞水瓶盖子那样塞回去吧?就是塞水瓶盖子,也要找个瓶口呀!”
牢庸一听,也不坐那儿看报纸喝茶了,放下手里的东西收回脚站起来,两臂交叉做了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左手里抓着什么难缠的东西,右手则掐出一个印对着牢画的嘴巴送去,随即正色跺脚,大喝一声:“魂兮归兮!”
牢画被老爸这一手给震住了。第一次看自己那个低调保守的老爸做这种跳大神一样的事情,牢画觉得比自己第一次见
到青魂的时候还玄幻。
“阵仗……这么大么?”
其实牢画想说的是,姿势和口号这么中二么?
如果是的话,给人还阳的时候,请不要用肉身……丢不起这个人。
但是牢庸却收回了那中二的姿态,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高深莫测的道:“说什么摆什么姿势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水瓶的口。”
牢画一时被他这高深莫测的表情给唬住了,嘴巴张成了一个o:“在哪?”
牢庸神神秘秘的俯下身,指了指牢画没合上的嘴巴:“刚刚不是演示给你看了么?就在这儿啊。”
嘴巴?
“那你刚刚那个姿势是啥功法?”那姿势虽然别扭,口号中二了一点,但是看起来好高级的样子。对于牢画这种没有接受过官方培训的人来说,这些招式充满了神秘感。
“啥功法?不就是比给水瓶塞瓶盖多一点仪式感么!”
“……”
牢画决定,以后再也不问老爸的事情了。老爸这回不仅飘了,心态还越来越年轻了,这种为老不尊的玩笑都开出来了,说不定明儿地府混好了再给她拐个妈来。
牢庸来了,送人偷渡的事儿就近了。下头安排,让她今夜就带着牢庸去接人。
牢画将车停在黄泉路上等待的时候,黄泉路上来来往往了很多人。
他们穿着各色各样的衣服,高矮不齐。有的齐齐整整,只是看起来有些面色苍白;有的缺胳膊断腿甚至看不见,走起路来歪歪倒倒,还需要人牵着。但他们都是同一副麻木的表情,垫着脚尖,仿佛毫无意识的尸体。
可是牢画知道,他们都是灵魂。在黄泉路上,无论你生前多么叱咤风云睥睨天下,都是齐刷刷的从零开始。
多么公平。
可又是那么不公平。
但在这条生与死的必经之路上,多少愤慨都归于宁静。
远胜于人间的杂乱。
比起在闹市穿梭,牢画更愿意在这里看着来来往往的灵魂。他们有时候会因为鬼差停下来买东西而停留在牢画的车附近。他们很安静,并不会到处打量,像跟在家长身后听话的孩子。
在这个环境下,作为“被服务”对象,这些鬼魂的野心、上进心、事业心、好奇心、嫉妒心都像是被按下了清空键并关闭了电源的计算器,没了库存,也不再发生量变。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不用入地狱的“良民”,一旦出现了一些不安分的因素,就会被拿来做鬼差底下的小鬼,做些跑跑腿没有技术含量的活。
牢画猜想,这些人可能并不都是这么安分的。可能有些人只是懒,不想在这暗无天日的环境里干一辈子,宁愿抹去记忆入轮回,把烦恼都交给下一世。
这些人可能原本并不是这种性子,是受到了地府环境的影响才得以看淡。
可是自己的老爸居然在这种环境下
越发的精神了
越发的灵活了
越发的调皮了……
好玄幻。这玄幻当中,还透着股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