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严下了跑步机,拿起搭在一旁的毛巾,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来到沙发前,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后坐到沙发上。他喝着水,心不在焉的看着新闻。荧屏上主持人表情严肃的播报着新闻。
“今日香港‘潘氏通讯集团’的股票大幅下降……”
耿严惊诧的盯着荧屏,放下水杯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音量调大。主持人又说:“这是近十年来‘潘氏通讯集团’创下的历史最低点。有人指出,潘氏的生产车间内存在某种有毒气体。长时期吸入这种有毒气体,会严重影响员工的身体健康。对于这一传言,尚未被证实,但此次事件引起了工厂员工的示威罢工,他们强烈要求公司予以赔偿身体和精神损失。对于此次事件其公司董事长潘勇,并未做出任何的解释。据了解,有关部门正在紧张而有序的对工厂的空气进行污染检测。”
他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暗中搞鬼。潘勇给他三天考虑时间,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潘勇却没有打来电话逼问他,他还以为干爹转变了主意,不再逼他和潘凡结婚。原来是公司出现了危机。往常公司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干爹都会通知他,争取他的意见,然而此次事态严重,干爹为什么没有向他提到公司的事情呢?看来干爹这次真的很生他的气。
耿严拿起电话,预定了下午飞往香港的机票。他必须赶回去,帮助干爹度过难关。
临行前,他想见张子瑢一面。于是在去机场的路上,来到了兰花茶楼。
“你怎么来啦?你不是要赶去机场吗?”
“我想在临走前,看看你。”他看到子瑢缠满纱布的右手臂,惊慌的问:“你的手怎么啦?怎么弄伤的?”
看到他那紧张的神情,她心里觉得暖暖的。“别担心,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皮外伤而已。”
耿严仍旧不放心的,动作轻柔的拉起她手伤的手,心疼的问:“很痛吧?”
她摇头,微微一笑说:“不痛了。我真的没事。”她不想让耿严为了她的事情而分心。
“什么没事呀?要不是我反映迅速、动作敏捷,我和子瑢早就成了‘车下鬼’啦。”心雅插嘴说。
“心雅——”子瑢暗示她,不要乱讲话。
耿严急切的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别听心雅的,她说得太夸张了,没有那么严重。”
“什么才叫严重?难道要我看到你躺在医院里才叫严重吗?”耿严脸色突变,对子瑢高声喊着。“心雅,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心雅被耿严的怒气吓呆了。
“心雅,你快说呀!”他失控的嚷道。
心雅看了看在一旁摇头的子瑢,又看了看一脸凶神恶煞的耿严。经过一番挣扎,最后她决定说出事情的经过。“今天早上,我和子瑢到陶瓷城去挑选茶具。回来的路上,突然从拐角处,驶来一辆黑色货车。那辆车的速度出奇的快,像离弦的箭朝我们冲了过来。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我们根本无路可躲。还好我足智多谋、机智伶俐,我抱着子瑢扑到了路旁的绿地里。子瑢和我虽然都受了些伤,不过幸好捡回了一条小命。”心雅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当时的情景。
耿严脸色凝重的看着低头不语的张子瑢。他是那么的担心她,而她却一再的对他隐瞒事情的真实情况。一种不被重视、不被信任的感觉油然而生。
子瑢说:“那只是意外,我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心,所以才没有对你说。对不起!”
心雅却说:“我不觉得这是场意外。路那么宽敞,那辆车完全可以躲开咱们的,可是它却丝毫没有转方向的意思,冲咱们就撞了过来。我看那个人不是酒后驾车,就是想杀了咱们。”
“心雅!”子瑢看到耿严的脸色更难看了,急忙阻止心雅,不要她再说下去了。
心雅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吐了吐舌头,逃离了尴尬紧张的现场。
“心雅这个人就是这样子,很喜欢讲故事。实际上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完蛋了,这回他是动了“真气”。
他深看了她一眼,低沉的说:“如果我没有在上飞机前来看你,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告诉我,你遇到了这么危险可怕的事情?”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难道干爹开始行动了?如果他的猜测属实,那么子瑢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了。他该如何保护她不受到伤害呢?
“我……”
“原来你从没有把我当作过,可以依靠的对象。”他的唇勾起一丝苦笑。
“耿严,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当车子向我冲过来的那一刹那,我以为我真的会死。脑子里浮现的全是你的脸,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想你、多想你吗?”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害怕失去,她好怕失去他,失去得来不易的幸福。那种感觉可怕极了。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各种情绪在心中不停的翻搅,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爱怜的轻轻抚摸着她黑亮柔顺的长发,沙哑而霸道的说:“我要你的全部。你的喜怒哀乐,我都要知道,我要和你一起分享所有的事情。今后不准你在对我隐瞒什么,知道了吗?”
“嗯。”她破涕为笑。
“如果你在报喜不报忧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他假装很生气,严厉的警告她。
她离开他的怀抱,看着他那双清澈黑亮的眼睛,嫣然一笑。她从他那双包含深情的眼中找不到一丝怒气。她调皮的问:“不客气?你会打我吗?”
“我是文明人,不会打女人的。不过,我会换另一种方法惩罚你。”话音刚落,他便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
她知道本该拒绝他的吻。茶楼里有许多顾客和员工,他们怎么能当众热吻呢?可是她却舍不得将他推开,就让她放纵一次自己的情感吧。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根本无暇顾忌他人的目光。
突然四周响起了阵阵掌声。原来是茶楼里的顾客在为他们鼓掌祝福。他依依不舍放开她,的目光始终从未离开过她清秀的脸庞,他想把她的一颦一笑牢牢的记在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他心头,这次离别之后,不知他们何时才能再相见。
“谢谢大家!”耿严兴奋的向在场的“观众”致谢。
子瑢羞红着脸颊,催促他。“抓紧时间去机场吧,千万别误了飞机。”
耿严浅笑,说:“不会的。我这次最多去半个月,如果事务处理顺利的话,顶多十天。你要好好的养伤。出门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一个人单独外出。有事情要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我,知道吗?”他不放心的再三叮嘱。
子瑢点头说:“嗯,我会照顾自己的。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卖命的熬夜工作,三餐要准时吃,千万别喝太多的黑咖啡。”
“我知道。小管家婆。”他忍不住的捉弄她。
“对,我就是专门来管你的。那你听不听我的话呢?”
“听,当然听。”耿严指着脑袋说:“全记在这里了。”
子瑢微笑的摸着他的头发,用哄小孩子似的口吻说:“乖!”
她的举动,使耿严不由得脸红。他觉得脸热得发烫,奇怪怎么会这样呢?长这么大他从没有脸红过。
看着他又羞又尴尬的样子,子瑢笑的更甜了。“你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座位。片刻,她提着一个绿色的袋子,回到座位上,将袋子放到他面前说:“这是今年新上市的茉莉花茶。这是北方的特产,南方人很少喝这种茶。你拿回去送给你干爹,我想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耿严机械的一笑,说:“谢谢你。你想得真周到。”她总是替身边的每一个人设想周全。她就像是一只无忧无虑飞翔在天空的鸟儿,只是单纯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怎会想到,此时猎人正举着猎枪向它瞄准,准备对它射出致命的子弹呢?
香港潘家
管家赵远鹏毕恭毕敬的轻敲着书房的雕花木门。
从门内传来一声不悦的咆哮。“我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扰我吗?”
管家提高声调说:“老爷,严少爷回来了。”
房门霍然被大力的拉开,潘勇激动的向管家确认道:“你说阿严回来了?他在哪?”
“严少爷现在人在客厅等候您。”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事情而回来的?”
“没有。”
“你去忙你的吧。”潘勇整理下衣服,迈步朝客厅走去。这些天他忙得焦头烂额,忘记了和耿严之间的约定。这次耿严突然回来,决不是为了婚事,他一定是知道公司内部出现了问题,所以才会匆忙赶回来。尽管他有些失望、气愤,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希望耿严能够帮助“潘氏”度过难关。
耿严看到潘勇步履稳健的走过来,连忙起身,恭敬的向潘勇问候。“干爹,您最近身体还好吗?”他的视线无法从潘勇头上的白发移开。三个月前,干爹的头顶上并没有这么多白发。这些日子,干爹一方面要管理公司,另一方面要为他和凡凡的事情劳心费力,难怪干爹会苍老了许多。
潘勇坐到沙发上,后背靠着沙发靠背,刻薄的说:“我身体好得很,你放心一时半时我还死不了。你回来是为了和凡凡的婚事吗?我早就打点好了,只要你们开口,婚礼可以随时进行。”
“干爹,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公司的事情。公司的股票价格摇摆不定,出现疲软现象,不立即采取措施的话,很可能还会大幅的跌落。我怀疑公司内部有人窃取信息资料。我想从人事部入手查起。”耿严向潘勇阐明自己观点。
潘勇声如洪钟的嘶吼道:“‘潘氏’稳如盘石,不会因为小小的股票变动就倒闭。让你匆忙赶回来就只是为了公司吗?你关心的就只有公司的事情吗?一进门你就开口公司,闭口公司。你有没有问过凡凡的情况?她对你来说就那么无足轻重吗?”
耿严毫不迟疑的回答:“干爹,我的态度很明确。我说过,我是不会和凡凡结婚的。”他的语气坚定不可动摇。
潘勇暴躁起来,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瞪大眼睛,怒吼:“混账!背恩忘义的东西!你也不想想是谁给了你今天的一切,为了照顾你的自尊我从未说过类似的话,今天是你逼我说的。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你替凡凡挨过刀子,你会留在潘家?我给了你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是我给了你今天的风光。要不是我收留你,你现在说不定早就坐牢了。多少人排着队想和我潘勇攀上亲家。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他停顿了下,接着说:“更何况你和凡凡已经有了孩子。”
耿严紧握双拳,手上的青筋在跳动。这是潘勇十年来,第一次对他说出这种不留情面的、伤人的话,也许这些话是干爹埋在心里,十年来未讲的真心话。
从进潘家大门的那一刻起,他就立誓要加倍报答潘勇的恩情,所以他努力的学习,在潘氏工作的四年里,从未修过一天假期,他负责的项目营业额年年攀升。对于公司的运作他了如指掌,尽心尽力的为公司节余资源,争取最大利润。他以为只要做好公司的事情,就是对潘家的最好报答。可是他错了,干爹想要的报答是让他娶潘凡,成为潘家的女婿。如果干爹在三个月前提出这个要求,他会为了报恩而和潘凡结婚。可如今他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他不能违背了对张子瑢的诺言,而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
“刚刚我的话有些重了,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你考虑清楚再说。”潘勇闭上双眼,轻揉着眉心,疲倦的面容下透露出些许的痛苦。他深叹了口气,吃力地睁开眼睛说:“公司的事情的确像你所说的刻不容缓。可我无心去管了,我现在唯一想解决的就是你们的事情。公司倒闭,大不了东山再起,可女儿只有一个,我不能看着心爱的女儿毁在你手里。你必须和凡凡结婚,给她一个交代。孩子不能出生就没有父亲。”
“我想我成为不了好父亲。对于这件事情我感到很抱歉。干爹,我不能和凡凡结婚,我也不希望孩子出生。”
潘勇愤然起身,指着耿严怒骂道:“你……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居然想让凡凡去堕胎,打掉自己的亲骨肉。虎毒不食子,你连禽兽都不如。我真是鬼迷眼,认定你这种畜生做女婿。”突然,他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头重脚轻。耿严眼疾手快搀扶住了险些昏倒的潘勇。
潘勇毫不领情的推开他。“不用你的好心。”
躲在角落看戏的管家连忙跑过来,急切的问:“老爷,您没事吧?”
潘勇虚弱的说:“扶我回房。”
管家体贴的搀扶潘勇一步一步朝卧室走去。
耿严看着潘勇离去的背影,愣住了。经常锻炼身体、老当益壮的干爹,竟然有些驼背。自责、愧疚、懊悔猛烈地朝他袭来。他知道刚才自己说的那番混账话,刺伤了干爹的心。干爹盼望抱外孙子很久了,而他居然当着干爹的面说,那个孩子不该留下来。他很想收回那些话,可惜太迟了。干爹不会原谅的他,连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一个生命想要来到世界上,并没有错。错的人是他,不能给他们温暖和爱。
耿严神情落寞、若有所思的漫步来到花园。他想看看种在鹅卵石小路旁的马兰花。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枯萎的马兰花。他精心种植了近八年的马兰花竟然全枯死了。马兰花是一种生命力极强的花,它可以生长在任何恶劣的环境里。在南方,它的生命力更加旺盛,四季常青,一年开两次花。怎么他才离开短短的三个月,花就全无缘无故的死掉了呢?他蹲下身,伸手揪了一片叶子仔细端详,从叶子枯萎的颜色上看,这些花不像是自然枯死的,难道是有人动了手脚?是谁呢?怒火瞬间在他的眼中燃烧,他想到“凶手”是谁了。
“真是可惜啦,这么漂亮的花。”在他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耿严抬头,惊愕的看着对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潘凡。许久后,他指着枯萎的花,质问她:“这些是你干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潘家除了潘大小姐外,没有人会和无辜的花草过不去。她恨他,所以要铲除他喜爱的一切,就连植物也不放过。
“这就是你多日不见,对我的问候吗?一见面就急着向我兴师问罪。没错,这些花是我弄死的。”潘凡轻柔的声音里夹杂着万分激动的情绪,她目不交睫的注视着他,寻找着他近来的变化。
他愤然站起身,怒视着她。“有什么怨恨你尽管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夺取它们的生命?”
面对他的指控,潘凡冷笑道:“怎么,你心疼啦?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为了某件东西发脾气。我就是要毁了这些花,我讨厌潘家里有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东西。”从前,她不知道耿严为什么会特别喜欢马兰花,不过他喜欢的,她也会爱屋及乌,跟着他一起喜爱。没想到,他居然是在“睹花思人”。
“你说什么?哪个女人?”
“你别装糊涂了,就是那个在茶楼里端盘子的张子瑢。”
“你怎么知道?你派征信社的人调查我?”
潘凡得意的说:“别侮辱潘家的实力。我手中的资料准确齐全。这几个月,你从来没有发觉身边有异常可疑的人吗?他们的确有两下子,连一向警觉的你,都没有丝毫察觉,看来你被那个女人已经迷惑得团团转啦。告诉你,我雇用的全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侦探。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有什么恩怨冲我来,不要去骚扰她。你要是胆敢伤害她,我不会放过你!”耿严愤激的喊着。潘家居然派人跟踪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们早已对他和子瑢的情况了如指掌。他要保护她,不受到潘凡和干爹的伤害。
“我就是要去骚扰她,你能把我怎么样?要不是因为她,你和我早就成为夫妻了。全是因为她的破坏。我恨她!我就要毁了她!”
“是你?派人开车撞子瑢的人是你。”他杀气腾腾的怒视着她,仿佛听到自己身上的骨头喀喀作响的声音。
潘凡冷笑道:“是我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告我吗?这次算她走运,只是受了轻伤,下次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啦!”
耿严用力掐着她的胳膊,恶狠狠地说:“她要是死了,你就等着去陪葬吧!”
潘凡不怒反笑,挑衅的说:“你害怕了吗?”她的视线停在他的手上,低声说:“你的手在发抖。”
他放开她,表情凝重沉默不语的瞪着她。他知道她已经掌握了他的弱点,更知道她会利用他的弱点来威胁他、逼迫他。
“你放心,我不是真的想要杀她,我只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提醒你,不要忘记你和我之间,还有笔帐没有了。只要你和我结婚,我就可以不计较你和她的过去。”她冷笑道:“如果你不肯,我只好去亲自出马,找她谈一谈了。好让她悬崖勒马,看清你的真面目。怎么说,我们都是女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重复我的悲剧。”
“卑鄙!”耿严低吼。从她在咖啡里放药开始,到她怀孕再到逼婚,她想利用这些事情逼他离开子瑢,这一切都是她暗中策划好的诡计。这个女人太阴险了。
潘凡咬牙切齿的说:“我卑鄙?那你呢?你居然想杀掉自己的骨肉,你就不卑鄙了吗?我告诉你,我要他,他是我的。”
耿严嘶吼道:“他不该活下来,他不会得到幸福的。”没有得到过父爱的孩子,怎能幸福?他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在我的体内,所以该死,是不是?如果换成是那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你还会说刚刚的那番话吗?你没有权利,阻止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会照顾他,给他爱、给他幸福。他不会比其他孩子少得到什么的。”她含恨的瞪着他,歇斯底里的狂喊着。
耿严痛心疾首的闭上眼睛,他的脑子乱作一团。是呀,他有什么权利剥夺孩子的生命?他失神的站在原地,力量正从体内悄然流失,他使出仅存的体力,不顾潘凡的大喊大叫,转身朝别墅走去。
看着他离去,含在她眼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一涌而出。他没有说话,是不是代表他默许她生下这个孩子了呢?如果她注定无法赢得他的心,那么能够得到他的孩子也好,作为一种爱的延伸。她双手放在小腹上,低泣道:“妈妈爱你!妈妈……不会丢下你的。”
经过严格的化验检测,事实证明潘氏的工厂内,并不存在所谓的有毒气体。本以为公布了检测结果,会平息员工的不满情绪,恢复正常生产。可是,员工们对此结果仍持有怀疑态度。他们迟迟不肯开工,公司的订单一张接一张,眼看就要无法按时交货了。在公司股东大会上,一些股东只会轮流推卸责任,没有一个能想出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
最后,耿严提出“绿色工厂”的概念。他的方案是在车间内安装先进的空气净化设备,保证车间内空气流通。在工厂内种植绿色大叶植物。员工除了穿着原有制服外,外面还必须穿上一次性抗菌服、配戴帽子、手套、口罩。另外,就是要提高员工的福利待遇。
他的提议遭到了大多股东的反对,他们认为既然车间无有毒气体存在,就没有必要耗费金钱安装空气净化装置。
潘勇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对耿严的提议投下了赞成票。公司的其他股东见潘勇同意了耿严的提案,尽管有着些不情愿,但也纷纷跟随投了赞成票。
三天后,车间内安装了先进的空气净化设备。开工当天,耿严亲自到车间内和工人们一起工作,他的举动使员工们倍受鼓舞。有毒气体事件因此平息了下来。工厂的员工又从新提起了干劲,他们加班加点,不辞辛苦的赶工,以求按时交货,完成定单。
此次事件让潘勇看出了耿严的才智和管理能力,他果然没有选错人。耿严的确是个可塑之才。他越来越发觉潘家不能失去耿严这个得力助手,耿严只能成为他潘家的女婿。他要抓紧时间说服阿严和凡凡结婚,软的行不通,那他只好用硬的了。
耿严端着放满茶具的托盘,进了潘勇的房间。
潘勇放下手中的报纸,笑着对他说:“什么好东西呀?你一进门我就闻到香气了。”
“我泡了茶。”耿严把托盘放在桌上,坐在潘勇对面的沙发椅上,边倒茶边说:“这是茉莉花茶。虽说不是特别名贵,但它的香气四溢,味道甘甜纯香,是北方人冬天最常饮的茶。您尝尝。”他把茶杯恭敬的递到潘勇面前。
潘勇接过茶杯,深深的闻着茶香,称赞道:“好香,有股浓郁的茉莉花香。”他喝了口茶,细细品味着茶中的滋味,连连点头。“不错,好茶。你匆匆忙忙的赶回来,还想着带礼物,真是细心呀!干爹前些日子对你冷言冷语,你不会生干爹的气了吧?”
“干爹您这么说,我知道是我太让您失望了。”
潘勇激动的说:“听凡凡说,你同意留下孩子了。谢谢你!”他的右手握住耿严的手。
“孩子没有罪,他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利。即使是父母,也无权决定他的命运。”
“你还是执意不和凡凡结婚吗?孩子没有爸爸,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的。我可不想让我的女儿做个单身妈妈。潘家丢不起这个脸。既然你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就必须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潘勇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说:“这茶泡得不错,是和那个姓张的小姐学的吧?”
耿严紧张的说:“干爹,请您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这件事怎么能少了她?就是因为她,你才不肯和凡凡结婚。她究竟有什么本事把你迷得死心踏地的。你才和她交往不到三个月,彼此之间能有什么了解?你和凡凡朝夕相处了十年,她对你的爱,你也心知肚明。况且她现在怀了你的孩子,你和她结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和那个女人分手,你不想让我介入这件事情吧?”
“干爹,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感情的事情不是我能支配的,我对凡凡有的只是单纯的兄妹情。要不是那晚我掉以轻心,就不会喝下那杯不该喝的咖啡。”
“你这是在推卸责任吗?我不管事情的经过如何,我看到的只有结果,凡凡有了你的孩子,这是事实。你给我听清楚,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女儿,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清除一切‘障碍’。你考虑清楚要不要负这个责任。”潘勇目光阴冷,凝神注视着他。
耿严听得出他口中的“障碍”指的是张子瑢。以潘家的势力,只要潘勇一句话,张家人从此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很难保护子瑢,更不用说保护她的家人不受到牵连。
“干爹,把您心中的怨恨都发泄到我身上来吧,请您不要去伤害张子瑢和她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潘勇吼道:“他们无辜?他们就要抢走了我的女婿,他们还无辜?真正无辜的人是我的女儿。”
“干爹,您不要太激动。”耿严担心潘勇过于激动,影响身体健康。他话锋一转,说出来找潘勇的真正原因。“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来和您吵架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目前对我来说,你和凡凡的婚事最重要。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重要了。”
“我是为了捉出泄露公司商业机密的人而来的。公司两个月前,先后参加了两次竞标,但两次都以微弱的竞拍价输给了对手。我怀疑是有人出卖了公司竞标的底价。”
潘勇摇手,肯定的说:“不可能。竞标方案只有我和公司的另两个高层股东知道,他们不可能砸自己的饭碗。”
“泄露机密的当然不可能是他们。这些天,我调查了公司内部的人事资料,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以排除了公司内部工作人员泄露资料的可能性。我想窃取资料的人,一定是可以自由出入潘家任何角落,而不会被人怀疑的人。”
“自由出入任何角落的人?不会被人怀疑的人?”潘勇恍然大悟,惊呼道:“你指的人是管家。这怎么可能?他跟了我十五年,怎可能出卖我?要是出卖早就出卖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干爹,据我这几日的观察,管家赵远鹏出入潘家最频繁的地方是书房。书房是干爹处理公司事务的地方,作为管家而言,他为什么会经常出入书房呢?”
潘勇不以为然的说:“那是因为我总叫他帮我做事,他才会来书房。你太多心啦!”
“干爹,您储存在电脑中的资料,很有可能就是被他窃走的。公司接连不断的出现状况,难道您一点儿也不感到怀疑吗?”
“有什么好疑惑的?做生意就是如此,不是赢利就是赔本。你不能因为两个案子失利就疑神疑鬼,大丈夫要学会输得起。你疑心不要太重。”
“这不会我的凭空猜疑,就连上次的毒气事件,我也怀疑是管家捏造并散布的谣言。”
“你越说越离谱了,他一个小小的管家哪来的本事?”
“他的朋友圈子很广,靠朋友的帮忙,散播一些对潘氏的不利传闻,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有最直接的作案动机,他的儿子赵东在不久前因为贩卖摇头丸被警方通缉,现在他急需跑路的钱,赵远鹏为了帮儿子筹集钱财,极有可能出卖公司的资料。”
“我不相信,你所讲的都是你的猜测,你有真凭实据吗?”潘勇怎么也不肯相信他说的话。
“干爹想要真凭实据,不妨现在跟我到书房亲自看一看。”
潘勇对耿严的话仍然持有异议,他不相信跟了自己十五年的管家会出卖他。他跟随耿严轻手轻脚的朝书房走去。每迈出一步,他会都对自己说,管家不会出卖潘家,不会出卖他的。
书房的门,被耿严猛地推开。房里的人顿时惊慌失措,不慎将刚刚打印好的资料散落在地上。潘勇脸色忽青忽白,既失望又愤怒的盯着,神情狼狈正在低头弯腰捡拾纸张的人。果真是他!耿严推测的没有错,是管家窃取了公司的资料。而他却还为这个家贼一再的辩护,他真是老糊涂了。
潘勇质问道:“你这个混蛋,原来是你偷了公司的资料。你怎么知道电脑密码的?”
“跟了你这么年,你的密码一直是你夫人的名字、生日、忌日,只有傻瓜才会不知道。”赵远鹏轻蔑的笑道。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这十五年来,我哪里亏待过你们父子?如今,你竟然恩将仇报,出卖我!”
听到潘勇的怒斥,赵远鹏站直身,将手中的纸抛向空中。一改往日的恭敬、顺从、唯唯诺诺的模样,此时的他浑身散发出可怕的恨意,目光冷冽的瞪着潘勇,愤恨的说:“你没有亏待我们父子?我告诉你,你亏欠我们的太多、太多了!你欠我们的一辈子也偿还不起。没错,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我是偷了潘氏的机密文件,因为我需要钱救我儿子。”
“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为什么要窃取公司的文件?你这样做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出卖商业机密,送你去坐牢。”
“我不要你的臭钱!你告我?你拿什么告我?”赵远鹏挑起眉,不屑一顾的看着他们。
“我已经将你窃取公司文件的,整个作案过程拍了下来。”耿严拿起放在书架上的摄像机,说:“有了这个,就能定你的罪。”他在上楼和干爹喝茶之前,故意没有关书房的门,想让赵远鹏自投罗网。果然不出所料,鱼儿上钩了。
“哈——哈——”赵远鹏非但不惊惶,反而干笑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犯了罪都会去坐牢的,是不是呀?潘老爷。”
潘勇满腔怒火的喊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休想脱罪。”
“我今天被你们逮到,算我倒霉。虽然搞不垮潘氏,但我能够搞垮潘家,就已经足够了。我要潘家欠我的,双倍偿还给我。”赵远鹏双眼充满了血丝,怒视潘勇,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笑声。“潘老爷,我在牢中的日子里,还请你多费心,替我好好照顾我的宝贝孙子。对了,也就是你的外孙子。”
他的话仿佛一颗原子弹,在潘勇和耿严之间爆炸。他们大惊失色的愣在原地,彼此交换着不敢确信的眼神。
潘勇瞪大眼睛,怒吼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的孙子,就是我的外孙?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十七年前,我的妻子就是不堪忍受你的侮辱,选择了卧轨自杀,抛下了我和仅仅八岁的儿子。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而你呢?却没有因此受到任何惩罚。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公,法律也惩治不了你。我要报仇,我要你也尝到家破人亡的滋味,所以我利用各种关系,想方设法的接近你,来到潘家当了个低三下四的管家,一做就是十五年。我之所以忍辱负重,就是为了寻找到一个报复的机会。在得知耿严要离开潘家后,我就知道绝佳的机会到了。我给潘凡的药,有一包是安眠药,而另一包则是媚药和受孕药。当他们两个服药不醒人世后,我就让我的儿子进入房间,和你的宝贝女儿……”他咧嘴得意忘形的大笑。
耿严怒火填胸,一个健步冲上前,一拳将狂笑的赵远鹏打倒在地。耿严奋力地拽起他的衣襟,咬牙切齿的骂道:“妈的!你这个混蛋!流氓!”如石头般坚硬的拳头,像流星般毫不留情的打在赵远鹏的脸上和腹部,疼得他哀叫不止。
潘勇喃喃的问:“你……你是刘曼琴的……丈夫?你怎么会知道……?”
“亏你还记得她的名字。曼琴,我终于替你报仇,讨回公道了!”赵远鹏推开耿严,拿起掉在地上的眼镜,挣扎着站起来,抹掉嘴角的血,仰首嚷叫着。“你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你的丑恶行为,告诉你纸包不住火,你的罪恶行径早就被人尽收眼底了。你还记得潘家的前任管家陈文启吗?那天晚上的事情,他都看到了,为了报答你收留他的恩情,所以他才没有揭发你。可是他良心上过不去,就写了封信给我,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他知道单凭那封信无法起诉潘勇,以潘家的财势完他根本不是对手。所以他才想方设法的进入潘家当管家,一做就是十五年,为的就是待机而动。
妻子刚去世的那段日子,潘勇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记得一天晚上,他和往常一样,喝得东倒西歪,就在此时,他仿佛看到了妻子出现在他面前,她温柔的为他盖被子。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喜悦紧紧的搂住妻子。酒醒后,他发现自己怀中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早已香消玉殒,离他和七岁的女儿而去了。眼前的女人是潘家新来不久的女佣刘曼琴。看着哭叫不停的女佣人,他束手无策,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酒后乱性,筑成了无法挽回的大错。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他写了张支票给她,谁知她拿着支票疯了似的冲了出去。当时他以为,她是看见支票上的数字后,才会高兴的离开了。第二天,他才得知,那个女人竟然卧轨自杀了。对于这件事他悔恨不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整夜无法入眠。
如今,他得到了报应,连累了无辜的女儿。他恨不得一头撞死,他没有脸再面对女儿了。潘勇痛苦的闭上眼睛,身体在强烈的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时间差不多了,耿严推开书房门,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商业检查科人员和警官,进来准备将赵远鹏押送到商业检查科和警察局分别进行审讯。
赵远鹏知道大势已去,没有做出任何辩解。他对潘勇,说:“这是我的报应,我认了。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好好照顾我的孙子,我出来后,还想听他叫我一声‘爷爷’呢。哈——哈——”警官给他带上了手铐,将他押出房间。他的狂妄的笑声久久回荡在房间内,回荡在潘勇的耳畔。
受到严重打击的潘勇,悲愤过度,昏了过去。他醒来时,天色已黑,窗外飘起了蒙蒙细雨。他两眼空洞,面无表情的望着天花板。
“干爹,您醒啦。感觉好些了吗?”
潘勇侧过头,干哑的发出声音,问:“现在是什么时候啦?”
耿严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古董钟,说:“快八点了。”
“凡凡回来了吗?”
“还没有。”
潘凡一大早就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去逛街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幸好她今天没有在家,要是让她知道赵远鹏精心设计的阴谋,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耿严的,她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沉重打击。
潘勇挣扎着想起来,耿严连忙拿了个枕头放在床头,让他能够舒服的靠着。“报应——报应——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我的女儿。我对不起她早逝的母亲,我下了九泉无颜面对她。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的照顾女儿,结果是我的害了女儿,毁了她一生的幸福。”潘勇痛心疾首捶打着胸口,悔恨的说:“如果当年我没有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也就不会遭到今天的报应。我才是罪魁祸首!老天该惩罚的人是我,为什么要我的女儿遭受不幸?咳——咳——”十五年来,他对管家赵远鹏极其信任,潘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交给赵远鹏打理,没想到他的忠心耿耿背后隐藏着对潘家的无比仇恨。
耿严轻拍他的后背,说:“干爹,您别激动。喝点水。”
潘勇接过水杯,一饮而尽,长叹了口气,说:“干爹错怪了你,你不怪干爹吗?你和凡凡都是无辜受害者,都是我害了你们。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死一百次,也补偿不了对你们的伤害。我没有脸面对你们。”
耿严沉吟不语,心中早已翻卷起了惊涛骇浪,双手使劲的按着床沿,仿佛用尽全身力量,才开口说:“干爹,我和凡凡的婚礼……什么时候可以举行?”
潘勇瞪大双眼,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刚刚耿严说什么?
“我会和凡凡结婚,我会照顾她,保护她。”耿严坚定的保证道。
“你……你是说……你愿意娶凡凡。为什么你会突然改变决定?你不是坚决的表示不会和凡凡结婚吗?你是在怜悯凡凡,可怜我们潘家吗?”
“干爹,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要不是我对凡凡过于冷淡,拒她于千里之外,她就不会落入赵远鹏的陷阱。如今凡凡有了身孕,她认定那个孩子是她和我之间唯一的纽带,她并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赵东的。她很爱那个孩子,如果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会禁受不住打击,崩溃的。您和我都不想看到凡凡受伤,所以……我会对她负责,对那个孩子负责,这是避免凡凡受到伤害,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您说呢?”
潘勇喜出望外的握住耿严的手。“你和凡凡的婚事,我盼望已久了。不管你是出于何种心态和凡凡结婚,我都不计较了,我也没有精力去计较。你是我唯一值得信赖、依靠的人了,把心爱的女儿交给你,我才能安心。只是为难你啦。”
“这件事因我而起,就让它在我这里结束吧。”
潘勇颤抖的双手,更用力的将他的握紧,双眼中闪烁着泪花,激动的说:“谢谢!谢谢!不过——”
“干爹,您不必担心赵远鹏。”耿严表情冰冷,目光炯亮,咬牙切齿的说:“我料他也不敢将这件事说出去,除非他想给自己儿子再加上一项罪名。”
“你一定要把事情妥善处理好,不能走露半点风声。另外,赵远鹏的儿子赵东目前在逃,不能让他把消息泄露出去。如果他找上门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凡凡会受不了的。你带着凡凡尽快回北京,让她远离香港这个是非之地。还有,你把健身中心的事情安排好,交给下属打理,你全心的准备接手潘氏的生意吧。”
“干爹,我……”他不是为了得到“潘氏”才和潘凡结婚的。
潘勇伸手阻止耿严的推辞。“什么也别说了,公司交给你我才放心。我已经精疲力竭,没有力气管公司的事了。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其他的股东无非是坐享其成,没有一个真心为公司出谋划策的。”他审视着耿严,问:“你打算如何处理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既然你决定和我的女儿结婚,我不希望你心里还想着别的女人。”
耿严咬紧牙关,向干爹保证道:“您放心,我不会反悔。至于张子瑢那边,我会和她一刀两断,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的关系。”
“干爹相信你。”潘勇很满意他的回答,他了解耿严说一不二的个性,他说出口的话绝不会轻易违背。
耿严脑子里一片混乱,魂不附体的回到卧室里。得知事情真相的那一刹那,他大惊失色,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成为了赵远鹏复仇的砝码,更让他和干爹史料未及的是,凡凡怀的孩子竟然是赵东的。干爹、凡凡包括他全掉进了赵远鹏精心设计的陷阱中。他们别无选择,只有并肩战斗,才能闯过这道难关。潘勇原本炯亮有神的双眸变得涣散,失去了光彩。他感受得到干爹的悲痛欲绝和焦虑无助,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潘凡结婚。
偿还潘家恩情的时候到了,只是恩情和爱情他不能同时选择,如今他选择了恩情,爱情要放到哪里?半个月前,他在父母的墓前,向子瑢求婚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在父母面前发誓会终生不渝的爱她、呵护她。半个月后的今天,誓言化为了泡沫,他即将带给子瑢的不是疼爱和呵护,而是痛苦和伤害。
他想喝酒,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大脑。他来到楼下的吧台,为自己倒了杯浓烈的伏特加,从未喝过一滴酒的他,闭着眼睛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浓烈醇香的酒汁刺痛着喉咙,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热滚滚的酒顺着他的食道流入了胃中,那种感觉很新鲜、很奇妙、很刺激。
他倒满第二杯,酒杯刚碰到嘴唇,身后传来了潘凡兴奋激动的声音。
“你真到要和我结婚吗?这是真的吗?”她回到家后,爹地就告诉了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她不敢相信爹地说的话,她要亲儿听耿严对她说,说他要娶她。
“是。”耿严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拿起酒瓶想倒第三杯酒,却被潘凡夺走了酒杯。
看到痛恨酒精的他抱着酒瓶猛灌,她既惊诧又疑惑。“你从来不喝酒的。”
耿严痴笑着说:“我开心,想喝两杯。也是为了婚礼做准备,新郎总不能滴酒不沾吧?我想提前练习一下酒量。”
“你为什么突然决定和我结婚?”她想知道他提出和她结婚的真正理由。
他抬头看着她,沉默片刻说:“为了孩子。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更不想让我的孩子管别的男人叫爸爸。”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他是为了孩子,才打算和她结婚的。尽管这个答案让她感到有些失落酸楚,但喜悦的情绪占了大部分。不管耿严娶她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得到他就是她最大的胜利。那个女人休想从她身边抢走耿严。他是属于她的!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有信心。”她把脸凑到他面前,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酒气,眯着笑眼,语气霸道的宣布:“我不允许,你心里想着其他的女人。你要把那个女人彻底的忘掉,你的心里只能有我和孩子。”说完,她快速的在他脸颊烙下一吻,笑吟吟的转身而去。
耿严拿起酒瓶,往嘴里猛灌着,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脖子缓缓流下,浸湿了白色的羊毛衫。不到五分钟他喝光整瓶伏特加,为什么居然没有一点儿醉意?
他又挑了三瓶烈酒,拿到卧室中享用。他今天才明白,为什么人们喜爱酒,酒的确是能够给人带来快乐的好东西。两瓶酒下肚,他感到有些眩晕,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似的,这是一种他没有体会过的感觉,舒服、美妙极了。他从地上拿起一瓶xo,打开软木塞,大口地喝着,酒精已经麻木了他的舌下神经,浓烈的酒在他的口中就像清淡无味的矿泉水。
耿严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落地窗前,手中还不忘拿着喝到一半的酒。他将身子半倚在玻璃窗上,目光深邃的望着窗外绵绵细雨,突然很渴望听到张子瑢柔美悦耳的声音。他的手伸进裤袋里摸索着,拿出手机拨通了张子瑢的电话号码。
“喂,你好。”从电话的另一端传出了张子瑢的柔美声音。
耿严迟疑的开口道:“是我。”
“耿严——”子瑢喜出望外的叫着他的名字。这十几天来,他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她。她不怪他,她知道他的工作繁忙,要处理的事情很棘手。今天能接到他的电话,她开心极了。
“这么晚打电话给你,没有打搅你休息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没有。”心细如发的张子瑢察觉到了耿严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关切的问:“耿严,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别担心,我很好。”耿严捏着眉心,声音有些干哑的说:“只是喝了一点儿酒,现在头有些晕。”
从电话中传出了子瑢惊讶的声音。“什么?你喝酒了?你不是最讨厌酒了吗?”
“我是讨厌酒,而且现在更加讨厌了。”他一连灌下了三瓶烈酒,就是想让自己酩酊大醉。可现在,他还是很清醒。这些醉不了人的酒,真是惹人讨厌。潘家收藏的世界名酒,该不会是假酒吧?
“你醉了,快点去睡吧。”看样子他喝了不少酒,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我没醉。你的手好些了吗?”想到子瑢受伤的手臂,他恨不得将潘凡痛打一顿,以泄心头怒气。
“早就好了。你别担,伤口处没有留下一点疤痕。”
“那就好。以后你要多注意安全,好好的照顾自己,知道吗?”
子瑢心生疑惑的问:“你怎么啦?说话怪怪的。”他的口气好像是在叮嘱小学生。
“没怎么。”他望着窗外的雨丝说:“我这边正下着大雨。你那里的天气怎样?也在下雨吗?”
“我这里下着小雪。”她可惜的说:“今年的雪来格外的晚,雪量也很少,雪刚落到地上就融化了。”全球气温变暖,冬天越来越暖和,越来越不像冬天了。
他失望的说:“我已经好几年没有看到过雪了。这次又错过了。”
“不会的。气象台说,过些日子还会有大量的降雪。等你从香港回来时,一定会看到的。就算你真的错过了看雪景,也不用感到遗憾。我会把雪装进盒子,保存在冰箱里,等你回来就能看到雪了。”
耿严喉头一紧,哽咽的说:“谢谢你。”他想了想,说:“那我也把这里的雨装进瓶子里,带回去送给你,好不好?”
“真的吗?好啊!不过,不知道机场安检人员,会不会让你带着它上飞机?”
“哈——哈——”耿严情不自禁的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子瑢问:“你笑什么?”他笑得好夸张,是她说错什么了吗?
耿严止住笑声。她是这么的单纯善良,他怎么忍心去伤害她,看着她伤心落泪呢?“笑你可爱呀。子瑢,我想听你说话,听你的声音。给我唱首歌吧,我想听你唱歌。”他宽厚的背顺着光滑的玻璃窗向下滑,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我不会唱歌。”她很少听流行音乐,更不要说唱歌了。
耿严恳切的说:“那你随便说些什么都可以。我想听你的声音。”他要牢牢的记住她的声音,也许他再也没有机会听到她优美的声音了。
没想到喝醉酒后的耿严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子瑢只好满足他的要求。“那我唱歌好了。不过——我唱完歌后,你要乖乖地去睡觉。”
“好。我听你的。”
她不好意思的说:“我唱的不好,你可不要笑我。”
他温柔的说:“我不会笑你的。你的声音这么好听,歌声也一定很美,对自己要有信心。”
她笑道:“你喝的不是酒,是蜂蜜吧?怎么嘴巴变得这么甜?好吧,为了奖励你,我就唱首歌给你听。”
“那我就洗耳恭听喽。”
“下雨也好,迷路也好,空气里有种相依为命的味道。
爱你也好,连风都知道,第一次心甘情愿不想逃。
当爱相随,能完美一切不完美。当你皱眉,我陪你留在天黑的世界。
我们是座城堡,爱情放在里面很好,
就算没有人看好,幸福是因为互相依靠。
爱情这座城堡,牵着手才能找到,当我们彼此微笑,请不要打扰。”(曲名:《很好》原唱:孙燕姿)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也是她唯一能够从头唱到尾的一首歌。在妈妈激励反对她和耿严交往的那段时间里,这首歌给予了她莫大的鼓励和信心。
他强忍住哽咽,说:“很好听。你唱得真的很好。”他感到一股暖热的液体滑出眼眶,用手一擦,才知道那是泪水。
“好啦。你也该去休息了。记得睡前要喝杯牛奶或果汁。这样第二天醒来,你就不会感到胃不舒服了。”子瑢细心的嘱咐着。
他含泪点着头,泪水又不小心溢出了眼眶,深吸了口气,强忍住哽咽说:“知道啦。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后,耿严举起酒瓶,闭着眼睛,仰头往嘴中灌着苦涩浓烈的酒。酒混合着泪水一同流进了他的口中。他的心如刀绞,肝肠寸断。为什么他还没有死掉呢?他祈求上帝,让他酒精中毒而死。死了,就不会感到这般的痛苦、愧疚、懊悔了。
“我和结婚,你就这么痛苦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娶我?”潘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她冰冷的声音中包含着震天动地的怒火。她兴高采烈的拿着今天刚买来的婴儿衣物来找耿严,却看到他还再闷闷不乐的喝着闷酒。
耿严嘴角抽搐,脸上挂着惨笑,嘶哑的说:“你千方百计的设计我,不就盼望着有一天我会娶你吗?现在我答应了,你还有什么好气的?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你……”他的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他站起身,逼视着她,威胁道:“你想要的我给你了,但请你不要动张子瑢的歪脑筋。如果你敢碰她,我不会放过你的。”他那微红的双眼,散发出锐利的寒光。
潘凡的身子不由的发抖,不是因为他的威胁与恐吓,而是因为她在生气。他居然为了那个女人威胁她。他就要成为潘家的人了,心里却还想着那个狐狸精。他把她当作什么了?生孩子的工具吗?她潘凡可不是从小被吓唬长大的。
她冷笑道:“你威胁我?你可别忘了,你在我爹地面前的保证。”
“我说过会和她一刀两断,但我不允许其他人伤害她。”
潘凡轻笑道:“你即将成为我潘凡的丈夫,那个女人只不过是路边的一枝野花。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和她挣的。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婚后只要你不背叛我,出去鬼混,我现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希望你心里面,真是这么想的。”说完,他摇摇晃晃朝房门走去。
“喂!你到哪儿去?”
“这你也要管吗?别忘了,你现在还没成为我的妻子。”他回过头,瞪着她冷言冷语道。
“你……”
耿严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笑容,踉踉跄跄的离开了房间。潘凡眼冒怒焰的瞪着房门,洁白的贝齿紧咬着娇嫩红润的下唇。她无意中看到耿严放在地板上的手机,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她不相信耿严能和那个女人划清界限。他做不到,她就只好助他一臂之力啦。
耿严发疯似的冲进花园里,寒冷的雨水淋湿了他单薄的衣衫。他跪到地上,拼命的拔着那些早已枯死的马兰花,一株接一株把它们统统从泥土中连根拔起。他要拔除这些花,连同拔除对张子瑢的爱。当他气喘吁吁的拔光了所有花后,无力的躺在泥泞的草地上,任由雨水冲打着自己的身体。他紧闭着眼睛,冰冷的雨丝浇在脸上,除了冰冷的雨水外,他感到有股热热的液体划过脸颊,他大声嘶吼,却险些被雨水呛到。他并不后悔做出和潘凡结婚的决定,他只求能够得到张子瑢的谅解,原谅他背弃了当初的誓言。原谅我,子瑢。请你原谅我。他心中无数次的呼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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