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隔壁房间。
小羽是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和小雪说话,认识七八年来,她第一次在小雪面前急红了脸。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你不知道他现在才刚醒吗,怎么能经得住这样的打击?!”
小羽脸红的时候,眼睛也有些发红。
“你医完就走人好了嘛!何必再说那些?”小羽握着药勺的手都有些抖:“我说过不治好他不送他回三清会的,你知道我言出必行!”
小雪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这个小她两岁的闺友,淡淡道:“你也知道我是直肠子,不会骗人,难道要我再鼓励他重修一元罡气吗?”
“当然不是!”小羽一挥手,哼道:“但你这个时候说就是不对!”
小雪柔声道:“我中午就要走了,下次也未必需要再见他,我觉得跟他说实情比较节省大家时间。他接下来还有些日子要休养,早点回到现实对他有好处的。”
小羽瞪着她道:“那就不能由我来说吗?非要你说。”
小雪叹口气,幽幽道:“你会舍得说吗?你敢跟他说:你永远回不到以前的水平了,就别回三清会了。你能吗?”
小羽一急,跺脚道:“我怎会那样说!你胡扯!”
小雪道:“那你说不治好他就不送回三清会是什么意思?他确实练不了五雷掌了,也不能再练气,你到底要不要送他回去呢?”
小羽一窒,登时说不出话。
小雪劝道:“你我的能力都只能到此为止,说实话他能保住性命就相当不错了。你让他可以活动自如了就回去吧,也不算违了诺言,兴许他师父能有其它办法治他呢……”
小羽板着脸想了好一会儿,知道小雪说的确实没错,内心难过之极,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
小雪的神情充满了怜惜,说:“你为他已经做得够多了,也该适可而止了,否则,你会连自己都丢掉的。”
小羽摇头,擦了擦眼泪,深呼吸,一声不吭地转身出去了。
就这样,王威呆在这个山中木屋里安静地疗养着。
他用了七天的时间,才可以自己动手喝水与吃饭,饮食也逐渐恢复到正常;又用了七天的时间,可以自己穿衣爬起来,在床上坐一会儿。这当中乐松和尚把一张竹椅加了四个轮子,改造了一下,当王威心情好点的时候,可以抱他上这张椅子,推出去外面看看风景。
小羽每天都在煎药,洗衣服做饭,照顾王威的起居;两人平日里话儿不多,主要是王威不怎么想说,只是看看书和报纸,听听广播的打发时间,小羽偶尔拉拉二胡,王威也就随兴地听着;乐松不是每天都能来,但来的时候,会给他们带去食物和生活用品。
又过了七八天,王威终于可以下地走路了。虽然还要扶着东西才能站稳,但是已令两人精神很是振奋。小羽弄了一根竹子给他当拐棍,这样王威慢慢地可以自己走出房间了。他每天要睡十几个小时,不过只要醒着和没在吃饭,他都愿意拄着拐棍走来走去。
这日下午,王威觉得自己又好了些,站立的时候可以不需要拐棍了,算算日子,离他见到小雪那天起,正好过了一个月。
他站在屋外的草坪上,望着山峦起伏,天高云淡,心情难得舒畅起来,张开双臂长长地啊了一声。
小羽来到他身后,面带恬静的微笑,轻轻说:“再过得七八天,你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王威没回头,感慨地道:“是啊,好久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小羽一震,黯然问:“你很想念你师父了,是吗?”走上前去,和他并肩而立。
王威沉默了一阵,说:“是,我到时候会给他打电话的……对了,你应该有飞霞山庄号码的,是吗?”他早在飞机失事的时候就丢了手机,号码都没记住。
小羽摇头,说:“我把你的情况都告诉了铁翼师兄,他会联络你师父的。号码我这里却没有。”
王威哦了一声,道:“那既然他老人家都知道了,我也可以不必再打了。”
小羽一惊,反应过来:“怎么,你不去见他么?”
王威苦笑,叹道:“我这个样子,还是不回去的好。回去也只是徒增伤心,变成他们的累赘。”
小羽瞪大了眼睛,道:“那你要去哪里?”
王威道:“我想四处旅行一下,看看祖国风景,然后回到我父亲身边去,做个普通人。”
小羽脸色一白,身子微微发颤,*道:“这……这怎么可以,你,不能这样灰心的……”
王威淡淡地道:“你不用劝我。这几天我都想清楚了,既然命该如此,那就不要勉强。这世界少了谁都一样运作,你们的事业还要继续,我只是一个被淘汰了的人……”
小羽眼睛一红,扭过头去道:“你别这样说。”
王威拍了拍小羽的肩膀,微笑道:“谢谢你救我,又照顾了我这么久,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只希望我们以后永远能是好朋友,虽然我已……”
小羽返身,掩面径直奔回木屋里去了。
两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乐松过来了,带了一些青菜水果。小羽把他拉到厨房外边,对他说:“大哥,我想请你再帮我个忙。”
乐松问:“什么事?”
小羽道:“可否带我去见见清凉寺的一尘大师?”
乐松吃了一惊,道:“你找他干什么?”
小羽说:“我想请他来给王大哥治伤。道家是没有办法了,佛门或许可以一试。”
乐松犹豫了一下,道:“这能行吗?后果难料……”他帮小羽救王威的事纯属个人行为,佛门里的伙伴无人知晓,如果将小羽带去见了一尘,无异于告诉他自己参与了此事,这可是违背寺规的,要受到严罚。乐松道:“且不说师伯对此事毫不知情,就算他知了,也未必会肯帮,这当中的利益关系很复杂。”他和一尘不在同座寺庙,相距十几里路,但按辈份来说,一尘属于乐松的师伯级。
小羽道:“所以我才要亲自去见他。你只需要指引我去,并不用陪我。”
乐松道:“你有法子让他来吗?可是王威怎么办,他总不能一个人呆在木屋吧?”
小羽摇首道:“我想好了,你定一个合适的日子,我们晚上出发。我会把王大哥先弄睡,然后把他背到清凉寺去。一尘大师愿意治的话,当场就治了,不愿意的话,我们再背他回来。你只要带路就可以。”
乐松想了想,觉得此举虽然惊险,但未尝不可一试,于是道:“我看看吧,先去打探一下师伯最近的动向再说。”
小羽说:“辛苦你了。”乐松叹了口气说:“没什么,希望你试过这次之后,能真正的安心死心。”
又消去了两天,王威已经可以自己走几十步路了。乐松再来时告诉小羽,当晚便可以行动。小羽于是在做晚饭的时候,汤里调了点安神促睡的药,让王威喝了,果然**点钟,王威便沉沉地睡去。
十点钟,小羽背着王威,跟乐松出发了。两人一身黑衣劲装,本来乐松要背王威的,但是小羽不让,说我轻功比你好,负个人根本不成问题,你还是专心带路吧。乐松只好一马当先,飘然地走了。
两人的功力都不差,翻过两座山头,窜上清凉寺去只花了半个小时。
这时候对于寺庙的僧侣来说,早已是就寝的时间,所以路上基本没见着什么人,何况有乐松带着,也避过了许多麻烦。
清凉寺处于山顶一隅,面积不大,也不繁华,里面基本是一些苦修的僧人,而且都上了年纪。小羽和乐松趴在一道墙头的瓦砾上,乐松指着前面不远处一间厢舍,还亮着微弱的灯火,道:“那就是我师伯的屋子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