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太讨厌了!怎么那么多问题!
林环儿转过身背对着曾氏,她张了张嘴。黎峥说过,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推到他身上,他收了封口费,就会帮忙保密。
可要是说出来,那不就变成自己欺骗阿奶了吗?
阿奶对自己那么好……
她烦乱地把自己重新蒙进被子里,“阿奶明天去问黎峥吧,我睡觉了。”
曾氏倒是放心了,“又是黎峥家教你的?”半晌,没听到回应,她侧耳听了听,自己也躺回被窝里。
第二天一大早,曾氏到底是把林环儿叫起来,把一篮摘洗的干干净净的蔬菜塞给她。
林环儿无奈,只能带着阿奶的心意敲响黎家的门。
开门的是黎峥,见到林环儿开心的弯起嘴角,“听说你们昨日生意不错?”
林环儿点头,“赚了六百多个铜板呢,你的钱先放在我那里,今天我和阿奶再去一趟镇上市集,赚了钱一起算给你。”
“不急,”黎峥接过菜,小大人样,“你们去镇上打算怎么卖?”
“就……跟昨天一样,把茶水摊子摆到市集尽头卖。”林环儿想了想说。
“你过来一点儿。”黎峥向林环儿招招手,“我教你一招。”
……
“环儿,你来捣梅绒,我去烧水。”曾氏见林环儿送了菜还站在黎家门口笑嘻嘻不动弹,怕黎家留她吃饭,忙招呼道。
“阿奶,不烧水啦。”林环儿朝黎峥挥挥手,向着曾氏跑过去,“我去装梅子。”
在去镇上的路上,林环儿才对曾氏说,黎峥刚跟她说了,镇东面的码头附近有几家中档偏上的食铺,让把卤梅水直接送去食铺,看他们收不收。
码头那里多是往来歇脚的商客,这些人出门在外不惧花钱,马上就夏天了,喝酒太热,食铺里要是能有清凉又解渴的卤梅水,他们怕是不仅自己喝,还要再带些上船。
“那咱干嘛不自己去码头卖?这样咱还能多赚些。”曾氏有些后悔,“还是该把水推出来的。”
林环儿不说话了。
她也这样问过黎峥,黎峥是这样说的,今日黎叔有事不能帮你们,你和曾奶奶两个女子,推水太累了。赚钱虽重要,你和曾奶奶互为对方的支柱,你们的身体更重要。你想,省下卖梅子水的时间,你就有更多时间可以研究新吃食,这样赚钱速度不就更快了吗?
她抿着唇在曾氏前面走路,眼睛亮晶晶的,说不上是觉得黎峥那小大人似的话好玩,还是他那句“你和曾奶奶互为对方的支柱”让人开心。
胡家码头的位置要比青山镇远,二十年前还只是一个姓胡的员外为给自家运货修的小码头,后来当今皇帝开了大运河,这胡家码头的位置恰好位于运河一个支流上,临近几个县城的人要运货,都要从胡家码头上走,小码头才渐渐兴旺起来。
现在,那里已经形成一块不亚于青山镇的小聚居地,就连他们下溪村都知道胡家码头的名声,农闲时间常有人来这里扛活儿赚钱。
林环儿和曾氏是辰时到的,大概也就上午九点来钟,码头上已经熙熙攘攘。
曾氏紧紧抓着林环儿的手,怕她走丢,带着她进了看起来最豪华的一家饭馆,金源酒楼。想明白该怎么卖东西的曾氏,胆子倒是比林环儿还大,她想着那些来往货商既然不差钱,那肯定会选最好的饭馆去吃啊,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喝了梅子水还觉不够,还要买点儿带上船。
“掌柜的,生意兴隆。”一进门,曾老太便问候道。
她今日特意和孙女说好了,先由她去卖东西,她忘词儿了,再让孙女开口。她作为奶奶,本应是该照顾好孙女的,可昨天卖卤梅水几乎全是孙女在出力,后来见了那位官爷,也都是孙女在与人沟通,她当时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顾着发懵,还是孙女捅了捅她才想起要帮忙装水。
这可不行,她分家出来是要照顾小孙女的,不历练出来,以后不就成了孙女的负担?
所以,尽管此时曾氏的腿微微颤抖,手冰凉冰凉的发木,她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
站在柜台后,穿着金钱纹绸缎衣的男子抬起头没接话,只一眼便把祖孙俩打量透。
这两人穿着洗的发白的粗布衣服,鞋尖打了不少补丁,一看就不是来吃饭的,但这一看也能知道,这祖孙俩都是正经人,她们头发梳的光洁整齐,全身也都干干净净,连手指甲里都不带一丝泥垢。
他沉吟了一下,“有何事?”
“呼,”曾氏暗中松一口气,这满身富贵的掌柜的居然真接自己话了,她忙把怀中的坛子放到柜台上,“掌柜的,我们带来一种新茶水,不知你们收不收?”
那掌柜的掀开坛子的木盖,眉毛轻轻一挑,“卤青梅?”
“掌柜的,您可真识货。”
圆脸男子可不接曾氏的奉承,“卤梅水咱们云溪县确实没有,可我并非没接触过,卤这青梅说难不难,无非是加糖和盐而已,可说简单,也不简单。糖和盐的配比好,这水不仅清凉可口,还极为解渴提气,喝下肚里也不会积水,可若配比不好,这水不然就寡淡无味,不然就越喝越渴。不知你们这水如何?”
“掌柜的,您且尝尝便知。”曾氏直接从柜台上拿了个杯子,将水囊中提前装好的卤梅水倒出来,“我家这卤梅水,不仅糖盐的配比得当,梅子和水的配比也是最好的。”
“我知您想要用心钻研,自己也能钻研出这比例,可那不是耗时间吗?这些杂事俺们帮您做,您只要花少量钱,买走我家梅子就行。”
掌柜的将杯子端起,呷了一口仔细在嘴里回味着,在曾老太紧张的注视下,他的眉毛渐渐舒展开。
“这卤梅子多少钱?”
曾老太心里一块大石头顿时落了地,她实诚道,“我们在庙会卖的,是六文钱一杯水,一杯里放一两的量,卖给您肯定不要多,四文钱一两。”
“这梅子你家里还有多少?”
“家里做了一大缸,大概一百斤的水缸。”
掌柜的点点头,“这一坛都给我留下,你家里那些,明后天都给我送来,我全收,但我有个要求,不许你们再卖给别家饭店。”
他停顿一会儿,看向呆愣着不出声的曾氏,“老太太?你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