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们刚一离开，京兆尹的都头、提刑司的捕快先后到场。
两班公人先行礼问安，后静候指示。
“酒里怎会有曼陀罗花粉？”陈解忧轻飘飘地只说了这一句。
公人们自然明白，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得月楼上至掌柜，下至酒保侍者，皆带了上来。
堂上审案自然是都头们的事，吃席的宾主们想当然地作壁上观。
案情想当然地也不会有任何进展。
无论是掌柜，还是侍者都不知道什么是曼陀罗，更别提是西域曼陀罗……至于渠道，他们都有人证从来不曾离开过京都。
酒席不欢而散，也是想当然的事情。
既然案情没有进展，剩下的剧情又相当无聊，那就不如归去。没多一会儿，各色人等各怀心事，辞行而去。
……
……
二更天，镇南将军府的一间秘室里，镇南将军武夷卓的幺弟武夷尔会同一行人在议事。
率先发言的武夷子青讲了相请的过程，顺便也讲了讲钱少少在抱朴的大概情况。
武夷子青讲述完毕，武夷尔便挥手让他出去。
武夷尔之所以这样，一是不想让他涉入太深，二是不想让他太过难做。
虽然武夷子青也会猜测到些什么，但猜测总比确认要好。
接下来发言的是有戎国的相国第五冲明，只见他眉头深锁，然后以连连的“不可能、不可能”开场。
第五冲明是天下第一用毒高手，他所设计的毒药别说是破解，很多人是连听都没有听过。
西域曼陀罗花粉配合南海芝兰的香气，能杀人于无形。
西域曼陀罗花有轻微毒性，南海芝兰则纯粹无毒，但两者相混，却是暗杀的第一等手段。
无论西域曼陀罗，还是南海芝兰，两者都相当稀少，日常碰撞在一起几乎是不可能，历史上也没有听说有人用此法杀过人，换一种说法是这种手段从没有败露过。
接下来是在场人的现场复述。
拓跋齐和淳于羊则重点讲了晚宴发生的事情。
“那小子怎么能发现有毒呢？会不会是来自某种感觉，或者说是出自常规的推断？”第五冲明还在追思漏洞出在何方。
武夷尔却要清醒得多，他只问了一句：“相国大人，那药或者说是我们的方案，究竟有没有凑效？”
“药自然有效。”第五冲明很有信心，只是很快来了个转折，“只是……如果他把吃进去的药都吐了出来，那……”
相国大人给出了一个你明白的表情。
拓跋齐接了一句，也算是给泼了一盆凉水：“那小子还没有离开，就开吐了。全吐出来的可能性也很大。”
既然是这样，那接下来要考虑的自然就是应对的问题了。
第五冲明把目光投向武夷尔，里面满是希望和请求。
武夷尔视若不见，端起桌上的茶浅啜一口：“大人，我也是王朝子民，现在不仅有京兆尹插手，就连提刑司也有介入……”
武夷尔的话很明白，现在他也不便、不敢，也不想插手。
第五冲明皱了皱眉，却也不好多说。
跖拔齐却不干了，因为这小子，自己折了两名侍卫……国教他奈何不了，难道也奈何不了一个小屁孩子？
武夷家没有什么损失，也是王朝人氏，京都居所，遇事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跖拔一行却不一样，践行的酒已经喝过了，明天不走，后天也要走……
“大人，我们需要您的帮助。”跖拔齐亲自上前交涉。
“帮助？说说看。”武夷尔本想拒绝，但不问要求直接拒绝很伤情面，所以有此一问。
“我们想知道那小子现在在哪？”
武夷尔微微一愣，这算什么要求。
“他们最有可能落脚的地方，不外乎两个。第一当然是抱朴学院。子青刚才就有讲，他们在抱朴好像还有个隐秘的住所。”
武夷尔微微一顿，又喊了一口茶：“第二当然就是那全破败的王府，那里虽然有好多人骚扰过，但好歹总是他们的家。”
跖拔齐听完，又看了看第五冲明，仿佛是在等指示。
第五冲明微微点了点头，分析道：“第一的可能性不大。当时已是初更，长安城的城门早就落锁，没有宫中的令牌，城门轻易不开。退一步说，就算是他们回到了抱朴学院，我们也只能徒呼奈何。所以，我们不考虑第一种方案。”
“那我去把他砍了！”有戎国的大将军淳于羊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就要行动。
“你去？！”武夷尔很是惊讶，“你们如果真希望道门把你们都灭了，那就请吧——”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淳于羊是个武夫，理解不了话里之音。
“拜托，你涅槃境的修为，而且还是个外族，在长安城要多显眼有多显眼。道门之所以以前没理你们，那是因为你们是王朝的客人。要是你们敢对他们的学子下手……王子殿下会怎么样，我不知道。至于你的结局，那就很清楚——成为肉泥。”武夷尔对于这样的莽夫不屑一顾。
“这不行那不行的，那怎么办？”淳于羊恨恨地坐了下去，恶狠狠地问道。
“现在连提刑司都惊动了，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都不做。”武夷尔摸了摸颌下的短须，“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接不接受全随你们。”
“提刑司的速度会有那么快吗？”第五冲明转过身来问道，“他们会不会还在追那花粉的下落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武夷尔摊了摊手，示意为难。
“大人能不能让他们缓上一缓？哪怕就只是一晚上的时间。”
武夷尔笑了笑，说道：“这……这有难度。”
第五冲明当然明白意思，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上：“大人需要打点，这些先拿着，不够再说。”
武夷尔瞟了瞟银票上面的数字，笑的更盛了：“相国大人还真是大方，有这些肯定是够的。你们喝茶，我出去处理一下。”
盏茶时间，武夷尔出去又回来，然后是不着边际地点了点头：“聚灵境以上的，最好不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