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人当面称为域外妖魔,钱少少的脸都绿了。以前虽然也有接触相关信息,但都是隐晦的、间接的、柔和的……这次偷听几个云山寺大和尚的谈话,效果太震撼,太“直接”了。
“怎么回事?”钱秀秀不明其意。
两人自幼逆境成长,什么样的屈辱没受过,要说修炼出钢铁一样的心脏……可能有些夸张,但也有相当根据。
钱少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旁边的小葫芦接话了:“他们说他是域外妖魔。虽然我知道他不是,只是我不能出面说话……再说,就是我说,他们也不能信。”
两个小妖怪正学习为人,钱少少从来就没有屏蔽过他们的感知,也就是说钱少少的感觉,他们一样能感受得到。
“我怎么就是妖魔了?不就是命途坎坷,经受磨难多了一些吗?找谁说理去……”钱少少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不知为什么,小葫芦又想起了自己“被摘”的过程,又补充了一句:“客观来说,你不是妖魔,你是妖孽。”
妖魔是另类异种,妖孽是同属中的异类,又往往用来形容拔尖的过份的同类,褒义的意思也有。
当然,钱少少对这词也过敏,本来就被人冠以妖魔,你还再称呼妖孽,还想活命不……
“少少,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而是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
钱氏姐弟自幼一起长大,自然知道钱少少的与众不同,也知道钱少少的肉胎凡体,自然不会怀疑他是妖魔。
“能怎么办?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跑都没地跑。”钱少少无奈地感叹了一声,“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昨天晚上就冲出一条血路……老和尚误我!”
“昨天晚上能冲出去,现在就冲不出去了吗?”钱秀秀不知道换人换岗的事,问了起来。
“昨天的那些小毛孩子换岗了,换成了创域境的大和尚。”钱少少眉头直皱,“一个个距离拉得不远不近,还紧张兮兮的样子,就是想给他们下毒也不容易得手。”
“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呗。幸好我们准备了足够的食物,贮藏了足够的清水,跟他们比耐心就是。”
“那好吧,没事你继续炼你的丹药,我也给他们准备点更狠的。”钱秀秀说完,又问少少要了一只丹炉。
“你要炼毒丹?”钱少少眉头皱得更深了。
钱秀秀以前的毒药都是铁锅瓦罐熬制而成,现在升级到丹炉……你究竟想干嘛,想毒死大象吗?
……
……
七日后,云山寺的慧苦禅师求见寺中首座。
“你找我有事?”首座双目微睁,右手轻抬,示意慧苦坐下说话。
“听说你们在围那两个小家伙……”
“有这事。”首座点了点头,说,“我说师弟,钱少少上山你也不知会一声……那么轻易就让他走了。”
“师兄,他犯了什么事?我们又是依的那条戒律留下人家。”
首座愣了愣,思考了一会,淡淡地说道:“杀人,行吗?”
“这不是好的理由。”慧苦正色道,“我们修行者,尤其是高级修行者,有几个没有杀过人。杀人不是妖魔,随意杀人才是。我们派下山的那些年轻弟子一个都没有少,就连挂彩的都没有一个……这就说明他不是嗜杀的魔王。”
“此子是你当初从临屯郡抱回寺的,又是你发现他的种种异端……怎的,你又想反悔了?”首座把一张草笺交给慧苦,“刚从山下送来的,又是那小子的异样举止。”
草笺上记录着钱少少下山后的活动过程以及所引起的后果,包括北宫秘境探宝、成为抱朴学子、整了一出飞龙在天、莫干山惊天动地的追杀、喜乐楼屡次翻番的悬赏、突破修行障的过程、成为抱朴圣子候选人的概况……
过程详实,有粗有细,慧苦看了眉毛轻抖,还颂了一声佛号:“没想到这才出去一年,却碰上无数事端,确实是比较可怜……这里面除了艰辛和苦难,我是没有看到有妖魔的气息。”
“糊涂!”首座斥责道,“他要不是妖魔,怎么闯过这些关的?这些关卡,哪一关不是九死一生,凭什么他就能如履平地?”
“也许他是个有大气运的人。”
首座张了张嘴,却发现不好反驳,吹胡子瞪眼,好一会儿,才问:“那你的意思是怎样?”
“无论道佛,皆有劫数一说。此子的劫数显然不应该在这里,不应该陨落于我们手里。至于师兄说他是域外妖魔,会给人类带来劫数……那又何况不是人类应得的劫数?”
“有些劫数本可以避免……”
“我佛慈悲,却也不怕应劫。既然已经是注定的劫数,为何又要避之?避之何益?”
慧苦的意思很明白,劫数本无可避。若要强扭着避之,有可能带来更大的劫数。
首座瞪了瞪眼,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师弟,你倒是受了那小子的影响,嘴巴端的厉害了起来。”
“师兄,愚弟说的又如何不是实情?我们佛子讲求出家避世,何苦又要强伸这个头呢?”慧苦叹息一声,“此子现在跟抱朴又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冒昧下手,还不知道门会怎么看我们。这等烫手的山芋,为何不让别人去抱……”
“烫手的山芋?”首座沉吟了半晌,“好吧,都依了你。你去跟他们说一声,让那些无用之徒都回来吧。”
……
……
这一日,钱少少刚好出了一炉丹,心情大好地正看成色,思得失……放哨的小葫芦急急地打断了进程:“那些和尚又聚在一起了,好像得到了什么通知。”
无奈,钱少少只好收起丹炉丹药,亲自上“前线”察看。
大和尚们果然都聚在了一起,十几个人传阅着一张纸条。
“果然是首座的谕令,要我们即刻回山。”
“为什么要我们回山?难道还有人要来轮换?这样可不行,我们守了这么久,那小子肯定憋不住就要出来了。一个凡人不吃不活最多只能呆七天,今天正好是七日之期,他们应该呆不下去了。”
“就是,这样功劳不都成了他人的。”
“看清楚,是叫我们回山,可没有派人过来轮换。”
“怎么回事?朝令夕改了吗?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依我看是好事。何苦为难两个小毛孩子。”
“就是,怎么说也有同门之谊。那小子嘴还挺甜,每次见到还叫一声师叔。”
“要我说,那小子已经很苦了。那么小就在黄泉森林混迹,去了外面听说也吃苦良多。我们何苦又要加难于他,他又没有得罪我们。”
“是呀,我听说他这次来是想找寺里看病的……也不能病不给看,还把人给抓起来吧?”
“走了走了,不要废话多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