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通宵难不倒修行者,只是干坐枯等折磨人。
老怪物们几乎没有对话,便挥了挥手,让裘秋负责分发“药品”,以解学子们的痒痒之苦。
一切忙完,老怪物们才又来了心情讨论问题。
“诸位大人,这事你们怎么看?”孙无仁又最先开口。
“什么叫怎么看?不就是大功一件。”蔡园自然要为钱少少表功。
“老蔡,现在不是谈功劳的时候。我们要把所有的细节给捋清楚。”孙无仁有些不高兴了。
“细节?什么细节?我怎么不知道还有细节?”
“老蔡,蔡师兄——你能肯定,那就是水吗?水能治病吗?我们都是丹道传人,这种没有丝毫药理的事情,你们能信?还有,老师留下的那座小山,难道就真的很缺水吗?你真不觉得有些问题很难说得通吗?”
“孙大人,孙师弟,你觉得呢?”蔡园反问道,“根据我的感觉,钱少少可不乐意我们常去找他。你觉得他能提供更多的水,会选择这种细水长流吗?退一步来说,就算那不是水,那就更说明了他们在作着某种努力……”
欧阳明天一如既往眼皮耷拉,似睡非睡,此时但见他打了个呵欠,说道:“坐了一个晚上,还真有些累了。你们还想说什么,都快点吧。小食堂的白粥该熬好了吧。”
欧阳师兄发言很权威,轻而易举就把两人争吵给揭了过去,想看还有没有新问题,要是没有,那就去喝粥……
“师兄,不着急,有些事情要搞清楚。首先是这场痒痒来得突然;其次是为什么钱少少他能治痒痒;他用的又是什么配方,这对我们很重要。”孙无仁又是连连地问题。
欧阳明天点了点头,环顾四周:“有哪位能回答这些问题吗?”
欧阳师兄的问题没人回答,举座沉默。
数息时间后,欧阳明天起身离开:“我去喝点粥,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继续,有结果想通知便通知,不通知也行。”
“喂,师兄,你……你的意见?”孙无仁站起来半是挽留,半是提问。
“我没有意见。”欧阳明天头也不回地出门了,“有些问题很棘手,不过却也不算最坏,因为有人在帮我们擦屁股。我们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呢……你倒好,还想问人家我们的屁股为什么会这么脏,人家是用什么手法给擦的……这重要吗?”
欧阳师兄的比喻很不雅,在座的老怪却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一众人等跟在他身后离开了炼丹房的阁楼。
……
……
蔡园也离开了阁楼,他并没有去追随欧阳师兄的脚步去小餐厅,他去的是四层山上的那个偏僻的山坡。
虽然他不知道钱少少的家在哪,但他知道只要自己在那里徘徊,钱少少就会出来与自己相见,甚至是请到山垇里去。
果然,没多一会,钱少少还揉搓着眼睛就出来了。
“师兄,有事?”
“嗯。”蔡园点了点头,“首先是要告诉你,昨天的两桶水真有效。我们做过稀释配比,发现稀释十倍之后,还是有效。”
这个结果在钱少少的预料之中,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好笑了笑:“有效就好,能止人痒痒,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其次,你要想办法提供更多的水,或者是找到更好的办法……”
“等等!”钱少少毫不客气地止住了蔡老师的嘱咐,“为什么会是我?”
“能者多劳,这行吗?”
“这没有说服力。”钱少少低声地抗议道,“你们大都是涅槃境的修者,修习丹道时间也很悠久,又握有整个学院的资源,而我……”
“你这是在批评我们吗?”蔡园很认真地问道,“没错,我们有一千个道理比你行,可现实却很打脸……好吧,我不介意你再打一次。”
“老师,它不是这样。”钱少少也着急了,声调也大了不少。本来是不想担这个责任,怎么会变成炫耀了呢。
“我的意思是,我也不行。”
“你比我们行。”
“讲道理,讲道理行吗?没见过这样把人往死里逼的……”
“没有逼你,是请求。”
“一样。德高望重的老师,救百姓于水火的大义,哪一样不是压力山大?”
“你能觉得压力很大,这很好。有正确的思想。”
钱少少撇了撇嘴:“原来我在你们心中一直都是非主流学子。”
“你不是吗?”
“我……我不是,我很主流。”
“如果你真是主流学子,应该还在裘秋手下学成丹,而不是要她称你为小师叔。”
“这话没营养,不谈。回到刚才。”
蔡园已经习惯了钱少少的谈话风格,直接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问题瞒着我们?”
钱少少闻言,抬头看着蔡老师的眼睛,诚恳地问道:“老师,你觉得呢?”
“也许,我很迷惘。”
钱少少两个嘴角往两边扯了扯,好像是笑了一笑:“我像是坏人?或者是对你们有什么企图?”
“这个我可以肯定。你不是坏人,也对我们没有企图。”
“那你们还想知道什么?”钱少少挠了挠头,“作为灵智生命都逃不开三个经典的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很遗憾,直到现在,这三个问题我都没弄明白,也回答不了。如果老师想要知道这些问题,那恐怕又让你白跑一趟了。”
“我想知道,关于这次时疫,你知道多少?”
“这问题很空洞,也很宽泛,宽到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想知道什么?”钱少少有一瞬间起了请蔡园进“手绢”的冲动,可又忍住了,那样会让其他老怪更生疑的。
“你以前经历过这种痒痒吗?”
在钱少少所有的过往中,这种是与否的选择中,从来都没有做过与真相相反的回答。这一次,钱少少却揪心了,没想到蔡园的问题是如此热辣。
“在我的记忆当中,年幼的时候有过一段极为短暂受宠的生活,然后又是一段更为短暂的流浪挨饿的经历。在出山加入抱朴之前,便是云山寺的武修兼杂役僧人。那段时间记忆最深的便是武修的苦,棍棒锤炼,棍阵煎熬,那受的都是皮肉之苦。我可以保证,我本人、我姐姐都没有得过痒痒之症。”
“那你为什么会治?”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会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