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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九章 朝堂之争(1 / 1)

齐正民的话让李照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忿忿道:“莫不是齐侍郎派人监视我府上动静,不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原来真有其事啊,多谢尚书大人告知。”齐正民做了个拱手,一脸无赖的笑容。李照庭才意识到他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并无真凭实据,反而让自己一反问倒成了不打自招的印证。

可这齐正民原先跟在吏部尚书汪思意身后看都不够看,如今居然敢在朝堂之上质问自己。虽然他戳穿了自己妄图夹带私逃的真相,但只要他咬死不认,也没人敢说他什么。毕竟朝廷二品大员不是你想治罪就治罪的。

殿上段衡瞧着这么一出戏,差点都要捂着嘴偷乐了。

他也没料到齐正民如此有胆色,敢当堂叫板李照庭,看那一向话也不多的吏部尚书汪思意见自己属下强出风头,简直脸都吓白了,一个劲地给齐正民使眼色。可是齐正民就是活生生看不见似的,还跟李照庭继续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剑。

齐正民直面李照庭,不惧官威,却也着实算得上是以下犯上。朝中李照庭一派纷纷站出来为其说话,都说李尚书如何殚精竭虑为国为民,之前赈灾还开放私库以贴补不足,简直是百官之典范。

沈苏杭听这厢吹捧得实在有些过了,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此话传到宫外去,不知道的还当是我大殷官员个个都私库丰盈,动不动皆可与国库相比。那真是让臣等白白担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此言一出,便有几个四品文官点头赞同,纷纷陈述己见,明里暗里都指着户部尚书李照庭霸着朝廷的钱袋子,却暗地里中饱私囊。

这恐怕是段衡担任监国以来,最有意思的一次早朝了。沉寂了有一段日子的朝堂,终于又活起来了。

他细细看时,有如左丞柳深明、鸿胪寺卿沈苏杭一类的中立派,前者奉守中庸,各不相帮,明哲保身为上,而后者却是凭自己心性,只认一个理字,不站队故而不跟风。

又有如户部尚书李照庭、工部尚书林恩之激进派,他们均是大胆提出己见,却处处为自己打算,蝇营狗苟,其心昭昭。

如今还有吏部侍郎齐正民之流,虽看似满腔正义,实则也各怀鬼胎,不过是见以李照庭为首的一派逐渐式微,趁机落井下石罢了。

他再看吏部尚书汪思意,表面上是在相劝,做足了表情,莫不痛惜,却也只不轻不重的点到即止,与自己在殿上这看戏的架势倒有几分不谋而合。

汪思意其人,确实有趣得很。按道理说,吏部本应列为六部之首,吏部尚书怎么都不应该看户部尚书的脸色吧,但素日里李照庭结党营私,人脉广博,近几年更是扶植自己门生上位。故而在朝堂中几乎一面倒,李派人数占了上风,已成一言堂之势。

汪思意能忍得下这口气?自然是不能的。他要捉李照庭的痛脚,又要避免自己过于冒头,借刀杀人才是王道。

阆江江堤一事,只是开端,汪思意得到消息阆江三州一带受灾严重,便已然清楚江堤工程定是有蹊跷。孙叔通上报当地官员贪污工程款项一事,汪思意也是知晓的,但他自己不接这烫手山芋,反倒叫人辗转将消息递给季长歌。

一则是算准了季长歌这嫉恶如仇的急脾气,一定见不得有人鱼肉百姓,且还是修缮江堤此等大事,二则是有人替自己背后捅李照庭一刀,自己连面都不用露,便能坐享渔翁之利,这买卖划算得很。

只可惜两虎相斗,季长歌居然是只纸老虎,不仅被慕初然落罪打入大牢,连李照庭的分毫都没伤到。但汪思意却不气馁,他只等一个机会,等慕初然的疑心起,等李照庭放松大意,才是他下一步棋落子之时。

而正是不久前汪思意得到了消息,慕初然根本不在南苑,才让他心念一动,皇上借养病之际却实则不在皇都,掐算之下便明白了他能去的地方。这才是他等的时候,终于到了。

故今日早朝时,才有了齐正民当众叫板李照庭一幕。

眼见着朝堂已然变成了庙口菜市一般吵杂无序,段衡抬手挖了挖耳朵,又偏头望了一眼那香纂钟的时辰,也差不多到了下朝的时候了,便故意咳嗽了两声,意图插话。

李照庭闻声,便上前一步,请段衡来做定夺,尽快颁布政令。

段衡面上露出一个懒散的笑容,缓缓道:“如今秋收已过,贸然再增新税令,恐有民怨,不如等些时候陛下回宫复朝时,由陛下来定夺可好?”

李照庭便道:“陛下已命世子监国,事事都等陛下回朝来再做决断,那敢问世子,可知监国为何意?”

见李照庭将目标转移至段衡,齐正民如野狗一般紧咬不放,“方才还听说有人指下官以下犯上,李尚书这话不仅是质疑皇上的圣明,也对世子监国是大大的不敬。我要请问一下尚书大人,这该当何罪?”

齐正民说最后一句时,拱手转向了自家大人,且深深鞠了一躬,将众人的视线引自吏部尚书汪思意。

李照庭嗤鼻一笑,他料定这做惯老好人的汪思意也不敢说些什么,却听汪思意上前一步,缓缓道来:“根据本朝历法,官员对陛下不敬,立即革职查办,重则午门斩首以儆效尤。以下犯上者,重打五十大板,罚俸三月。”

正在李照庭错愕不已时,段衡站起身来圆场道:“想李尚书也只不过是一时口快,无心之失,就不用追究到律典上去,上纲上线。今儿时辰也不早,若无其它事就先退朝吧。”

虽然此事暂且告了一段落,退朝之时,李照庭更是脚下生风,走得最快。

汪思意与自己几个部下则是边说边笑着,慢慢走出勤政殿。

沈苏杭故意落在了后面,在廊道下似故意等着段衡。段衡从殿内一出来就看到他站在那儿,几步上前去,与他并肩而立。

“沈兄,对今日之事有何见解?”段衡一开口就问道。

沈苏杭却眉头微蹙,“怕是朝堂之上将有一场改革,陛下几时回宫,世子可清楚?”

段衡笑着摇了摇头,“我若是清楚,也不会在殿上被他们逼得只能搪塞其词。”

他二人结伴沿甬道而出,却碰到了等在一边的阿碧,公主的贴身宫女。阿碧乖巧地向他们施礼之后,对段衡言道:“世子,公主请你留步,她有些话想邀你一叙。”

段衡本欲与沈苏杭再就朝堂局势多说一会儿,却不想被公主派人拦下,沈苏杭便抬手做了一个手势,请他先去。段衡拔脚跟在阿碧身后走了两步,又有些不甘心似得,转头回头扯住沈苏杭衣袖,轻声道:“午后我去你府上。”

沈苏杭回头时,段衡已闪身出去数步之遥,跟在那抹桃红色后,显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俊逸。他才不禁一笑,这世子为人飒爽,跟他共事倒是痛快。

段衡见到慕清绾时,她正坐在院中,手中正把玩着一支笛子,做工精细,从成色上看,也颇有些年头,不过这笛子他之前在她宫里面也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新入的玩意儿。

“公主有礼了。”段衡故意作了一揖。

慕清绾听到他声音,才转头过来,“衡哥哥你可算来了。”

本来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平日里见面也没有那么多虚礼的,慕清绾起身便过来扯着段衡要他陪自己坐下,“过来坐,清绾有事请教。”

段衡似故意拉开一截距离,望着慕清绾,“哟!清绾几时开始会用请教二字了?”

“你能告诉我,萧大人去岳山视察祭天台,几时能回皇都呢?”慕清绾面露赧色,一副小女儿娇态,着急打听心上人的事,便不介意段衡的打趣了。

段衡摇头一笑,他来之前就已经猜到这丫头是找自己打听萧何之事。说来也奇,早前太后亦吩咐过他去查萧何行踪,但派出去的人到了岳山都没找到萧何人影。

怕只怕他根本就没去岳山,而是跟慕初然同路南下了。

但慕初然既然有此安排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也不可能在此时戳破,便对慕清绾道:“祭天是何等大事,自然要实地亲自查验各种设施是否有人看惯护养,一来二去也需耗些时候。姨母没跟你说过吗?”

慕清绾眉头一皱,“莫要再提母后,我打听不到萧大人的事,想去南苑看看皇兄,她都不准。先前你家的笙忆也来求见皇兄,被母后打发回去,我倒想若是我去,母后该要同意的。可她居然不许我出宫!”

说着,她忿忿地将手中笛子敲在院中的石桌上,霎时一声清脆的响声,才她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拿起笛子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磕碰或者划伤,生怕自己的无心之举把这笛子不小心损坏,就不好向主人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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