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匪!匪匪匪匪匪匪……”
灯火昏黄的紫石街上空响起隆隆的回音,战车被毁的雷元横,如同暴猿般迈步狂奔,一拳轰出,拳印蹿出拳面,如同一块巨大的古铜色石磨,轰隆隆的破空滚动,碎空的气浪带着时空错乱万物凋零恍若地狱的阴森之气。
这一拳,他含恨出击,倾力施为,堪称气度森严,宛若街头争霸的大哥级人物赤膊上阵亲自冲锋所过之处残肢乱飞尽显古惑仔风情的惊鸿一瞥。
如此强悍霸蛮又阴森诡异的无双巨拳,令朱爽心头凛然,连连后退,吃惊的望着雷元横双眼之中迸溅着恐怖的血煞魔光,耳听得他愤怒至极的喝骂:“毁我战车,胆大包天,死死死死死死死!”
作为肩负着紫石街几十万人口安危的总捕头,珍爱的制式战车被毁,雷元横心如血滴。
多少年了?
多少年没有敢于挑战自己的权威?
战车被毁,心如血滴的雷元横这样问自己!
他发誓要一拳砸爆朱爽这个女匪胆大包天的头颅,还要将她的身体磨灭成灰,以解心头之恨!
他浩荡的拳风,狰狞的面貌,狂飙的身影,仿佛一尊“披佛袈裟行魔之事”的鬼雄,尽情的展露着养尊处优横着走的官老爷虎须被撩之后不容亵渎的威严,骄横无比,霸道无比,叱咤颓风云,喑呜崩山岳。
雷元横也确实堪称鬼雄,因为他打破极武屏障时激活的荒种居然不是自九天而来,而是来自九幽地狱,如同一颗顽石般,在他的丹田内生根;待他晋升到青铜境之后,顽石之中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整个丹田愁云惨淡,沟通荒魂的顽石如同碾鬼石磨一般在丹田之内滴溜溜转动,搅动血色无边。
这种荒魂,一旦晋升神品,就可以牵引九幽鬼气,或为判官勾魂夺魄,或为厉鬼作祟人间,极为罕见!
这个时候的雷元横,无比狂燥、无比邪恶、无比凶残,他的血眸中不仅没有人民,也没有美人,哪怕朱爽拥有不逊于拓跋飞霜的魔鬼身材还有娇艳如花的容颜,还有那拓跋飞霜曾经拥有如今颤悠悠青春不复的秀挺在胸膛上有着坚固底坐的青涩女人的胸膛,都不能令雷元横、横生的暴戾之气稍稍回落。
朱爽脚尖连点,飘摇的双臂如同大鸟般张开,踩得脚下的青石板纷纷崩碎,身上霞光升腾,当空化作一头五彩斑斓的孔雀。
孔雀开屏,振翼狂飙,一根根五彩的孔雀翎,如同根根粗长的古朴大箭,绚烂而迷人,古老而抽象,仿佛亦正亦邪的梅超风暴发九阴白骨爪时夺命的利指尖甲。
当当当当当当当!
密密麻麻如利箭飞掠的孔雀翎如同一群扑火的飞蛾将石磨拳印淹没,孔雀翎瞬间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光芒,但是,五色斑斓的光芒瞬间就石磨拳印弥漫的森严气息磨灭成灰。
呼呼!
大风呼啸,冲天而起的孔雀之魂,发出愤怒的禽鸣,翼展横空,探出一双青铜色巨爪,悍然抓向石磨一样滚滚如潮的拳印。
巨爪当即寸寸断裂。
砰!
孔雀之魂无坚不催的鸟喙径自啄击拳印,鸟喙当即崩裂。
嘎巴!
青铜境巅峰高手倾力一击根本不是刚刚晋升青铜境的朱爽能够力敌的,那怕被孔雀之魂削弱了几成力道,但破空飞掠的石磨拳印,依然将朱爽一式“推窗望月”负隅顽抗的双掌撞折,轰隆一声撞入她急剧起伏的胸膛。
拳印崩散,如同爆炸的钻地导弹,声威惊人,无形的拳劲冲入朱爽的五脏六腑,伴着一声惨呼,她仰飞而起的身子刹那间仰跌倒地,手臂折断,胸膛炸开,胸骨碎裂,浑身弥漫起浓郁的死气。
朱爽的后脑勺撞碎青石地板,重重的弹起,美丽的大眼睛惊耸的盯着一只马蹄般胖大的铜拳,继石磨拳印当胸重击之后,以远超拳印的沛然伟力,闪电般狠狠砸向自己高挺的鼻梁。
求生的,令朱爽竭力蹬动双腿,在青石铺筑的街道上踢蹬出两条深深的石槽。
但如影随形铜拳越来越近,危在旦夕。
她已然被雷元横离体攻击的拳印轰折了双臂,撞碎了胸膛,根根肋骨寸断,浑身充满了阴森的死气,整个人如同风中的烛火般给人一种万物凋零的残败气息,而雷元横的真身铜拳更是转瞬即止,誓要一拳捣碎她的头颅,用一个美丽的女人的生命来祭奠那膄彰显着总捕头身份和地位的华丽战车。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人性,这就是一抹皇权在世俗中的剪影!
朱爽毕竟才刚刚晋级到青铜镜,面对青铜境巅峰高手,无疑于以卵击石,瞬间就被雷元横以大公鸡踩麻雀的无双威势碾压当场。
崩散入体的石磨拳印斩肉身破精魄,奄奄一息的朱爽双脚踢蹬,牙齿深深的咬入下唇竭力保持清醒,蹿射的脊背摩擦着石板,暴起一溜火光,洒下一溜猩红的粘稠的血浆。
古铜色的巨拳在她的瞳孔之中越来越大,呼啸的拳劲冲击得她的弯弯的上翘的睫毛紧紧的贴在额头之上,危在旦夕之间,她匆匆的瞥了一眼站定当场气息落寞的朱重基一眼。
他侧脸线条像刀雕刻出来一般,拥有澎湃的阳刚之力,那怕浑身上下每一根发丝都弥漫着落寞和忧伤,依然在灯火昏黄的街道上,给了朱爽以无限的怜爱之情。
她很想将这个脏兮兮的乞丐大男孩拥入怀中,轻吻他的额头、鬓发和面颊,给他脉脉温情以解冻他冰封的情怀,焕起他男子汉炽热如火的青春气息。
她叹息一声,缓缓闭上双眸,轻呼一声“快逃!”然后脖子一软,彻底昏死当场。
“唉!”
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相对于雷元横轰隆隆的奔行之势,还有他那惊涛拍岸凌厉至极的拳风,几乎微不可闻!
如果不是雷元横那怕在雷霆震怒之余,依然不忘留心感应朱重基的情况,他根本就不可能清晰的听到这一声幽幽的叹息。
江湖风波恶!
雷元横能够在紫石街总捕头的位置一干经年,横竖踢飞脚,并非没有脑子的货,没脑子货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做上这个位置的人起码需要具体三种基本素质。
一是朝廷有人,这个勿庸多说,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世之真理!
二是善于集腋成裘聚沙成塔,以一种撑死胆大的恶死胆小的恶霸枭雄之势行雁过拔毛之能;
三是炼就一双火眼精睛,防止洪七公之类的丐帮大侠神出鬼没在身边而不自知。这种怪杰,说不定哪根弦搭错,突然施出降龙十八掌,排山倒海的暴起袭击,绝对能令他痛断肝肠。
所以,雷元横在衙门中不忘磨炼出来的异能,再次让他化险为夷。
也正是他猜测叫化子一般落魄的朱重基疑似白银境高手,慎之又慎的将其当成洪七公之类的怪杰惊现人间,警惕之余,陡然听到朱重基一声轻叹,扑击之势一顿,眼前一花,只见银光一闪,那个叫化子一般的青年如同一尊银色雕塑一般,横在朱爽的脚前,双眸银光溅射,饶有趣味的打量着他。
雷元横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猜测成真,居然真的遇上一位白银境高手,令雷元横阵阵毛骨悚然,浑身恶寒,暗叹自己警觉的快,不然,这一拳要是继续击出,砸在白银境高手绽放的气墙之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朱重基完全可以抢在朱爽受伤之前,电闪鸳鸯步,瞬间令暴起发难的雷元横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但他先是遭到曾经轻怜热爱天天瞧着他双眼冒星星的莺莺翠翠的一干丫鬟卷走主人财富潜逃的惨痛;后是遭到曾经一掷千金进门就喊大爷服务周到热情的一干馆人的白眼冷遇,令他如同怨妇一般,瞧见女人就肝痛。
而且,最让他气恼的是,朱子琛居然连个“请”都不用。吼了一嗓子“九哥,打呀!”就冲了出去。
这让他恼怒万分,迈出的半只脚当即收回,站定当场,嘀嘀咕咕道:“到底你是小弟,还是我是小弟?操,你让哥上,哥偏不上!”
落寞的朱重基怨妇情结深重,兼之朱子琛尤如指挥官般的号令让他不爽,干脆袖手旁观,就是不帮忙,爱咋咋的。
朱子琛自从识海之内的不灭真灵破而后立,虽然没有达到入微之境,耳聪目明,大异常人。他惊见朱爽危在旦夕,九哥却如同狗不理神仙一般杵在哪儿看好戏,气得肝痛,知道他心境大起大落入了魔障,也不打话,咬牙切齿的掏出宝雕弓,搭上金鈚箭,锁定雷元横的后脑勺玉枕穴,就要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好在朱爽临终一声“快逃!”陡然震动了朱重基的心弦,顿生原来这个娘们如此关怀哥们,眼见就要嗝屁了,眼见得敌人凶残,还不忘提醒哥们快点逃离。
一念及此,有如春风解冻,当即电闪鸳鸯步,站定当场,饶有趣味的盯着雷元横惊诧莫名的眼睛,声音落寞的道:“捕快大哥,你有没有看到那里盛开着一朵美丽的百合!仿佛血色朝霞一样灿烂!”
他落寞的音调,仿佛在述说着一个亘古的传说,声间低沉压抑,白银境更加强大的气势散发开来,银光闪闪,无数水银汞珠如同潮汐一般围绕着他的身体涌动起伏,散发出耀眼刺目的银光,发出浪涛澎湃的声音,一浪胜似一浪的压向铜光绽放的雷元横。
朱重基有气无力的抬手指了指朱爽的胸膛,轻声道:“本来呢,到底你更像,还是朱爽更像暴徒刁民,我没有心情搭理,那怕她戛然委地血溅三万英尺,我也只当着动物世界赤果果的弱肉强食在殖装世界横行。但是呢,她临终示警的话语,令我陡然悲从中来,还有她那染血的颤抖的睫毛,情深深雨蒙蒙的,我仿佛看到了她十八年的生命,活得很纯净阳光又很委屈挣扎,哪怕哥们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爱了,依然能感到她有着无数和她一样被命运驱赶的寒门女孩对爱和大爱无疆的挣扎!”
朱重基的气势又加重几分,冲击得雷元横碎裂的骨头瞬间刺出皮膜,浑身绽放的铜光,被海啸一般汹涌的银光压得缩回体内,浑身暴裂的筋骨格格的响,被银光笼罩的身体如负青山,几乎抬不起头。
相对于朱重基白银境的实力来说,雷元横青铜境巅峰的修为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朱重基根本不用出手,仅仅勃郁如潮的气势,就令他连抗争之力都没有。
照这种威压持续增加的伟力,雷元横觉得自己再不想点辄,被一个毛头小子持续的威压冲击得双腿发软,搞不好就要跪在当场。
这是他不能忍受的屈辱,作为一名具有枭雄之志的小枭雄,他绝不容许自己的人生出现这种污迹,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爷一生,不跪天下人,天下人都跪爷!”
他心中和着血喊,疯狂催动丹田之内的荒种滴溜溜转动,苦苦坚持,发出圆滑又虚弱的笑声,道:“公子,观你也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年轻俊杰,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个女匪悍然袭捕,砸毁战车,我不能因为对一个女匪的仁兹,置鹰犬楼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于不顾,唯有以铁血手段镇杀当场,才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朱重基不置可否的微微点了点头,懒洋洋的问道:“好吧,捕快大哥,你说得貌似有理,但要不是你们未经示警,直接启动轮回炮,这个惨遭你暴胸的女人也不会失心疯的砸战车吧!”
“呃!”
雷元横眼珠骨碌骨碌转两圈,笑道:“机械故障,完全是机械故障……”
朱重基双眼闪过一缕讶异之色,劲气一收,依旧落寞的笑道:“原来是机械故障,呵呵呵……”
朱子琛见讨厌的朱爽生死危机解除,长出一口气,扭身箭指再次逼上前来的华魑,突然间,他的耳朵一抽一抽的,脸上浮现起心领神会的表情,厉声道:“飞鹰捕快,哥们不想和你打烂仗了,打劫!”
华魑闻听此言,发出公鸡一般的笑声,尖细而嘹亮,包括另外三名鬼鬼祟祟围上来的捕快,亦是笑得前仰后合。
朱子琛不待几从笑得缓过气来大放厥词,无比严肃无比高声的道:“不许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们知不知道我的偏宜老爹是谁?你们知不知道我哥都是谁?我说打劫就打劫,你们胆敢不配合,我就告诉我爹找你们门主办你们个玩忽职守烂用职权罪;还要告诉我四哥,他比我偏宜老爹还狠,虎躯一震,倒拖一杆大得不像话的长枪,挑翻你们鹰犬楼都不过是眨巴一下眼睛的事!”
华魑四人被朱子琛狂霸至极的话语惊得陡然刹住脚步,纷纷惊问道:“你爹是谁,你四哥是谁,不会是朱重泰哪个狠人吧!”
“恭喜!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朱子琛抬手指了指朱重基,厉声道“看到没,我九哥连根手指头都没动,站定当场,就震得你们的总捕头站在那儿抖若筛糠,一帮作死的玩意儿,立即给爷将值钱的玩意儿留下,立即,马上!”
人的名,树的影!
不要说朱重泰凶名远播,仅仅朱重基白银境的气势一浪强过一浪,冲击得雷元横如同风中的朽木根雕一般,全身骨骼咯咯吱吱的响,极为恐怖。
小伙伴们都吓呆了,朱子琛洋洋得意的上前将飞鹰四捕搜刮得干干净净,得意洋洋的转身就走。
“等一等!”华魑高声道。
朱子琛扭头之间,眼中凶光毕露,厉声道:“怎么着,是不是要我将你们的衣服都扒了!哼,这个想法不错,应该能卖几个钱!”
华魑苦笑道:“小爷,别介!”
他指了指被埋在碎铁烂石之中生死不知的雷元霸道:“那儿还有一个!”
“谢了哈!”朱子琛呵呵一笑,屁颠屁颠的奔了过去。
另个三名捕快齐声喝骂华魑,他笑道:“你们傻啊,我们全被打劫了,就雷元霸躲过一劫,回去他还不瞎咧咧?啊!咱们写战评时,他以此要挟咱们,本来咱们将一场烂战吹成大胜而归,以雷元霸的尿性,逮住咱们的痛脚,最后还不得写成咱们全军覆灭,他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于即倒?”
“是啊!”
“狗日的,怪不得大家都说你奸滑,是这个理!”
……
朱子琛抢挑乱石,刚刚挑开一个豁口,里面陡然传来一声怒吼:“我跟你拼了,表……”
朱子琛枪头一挑一拍,咚的一声盖在一个黑魆魆的脑壳上,愤怒的喝骂戛然而止。
“为个,你拼个锤子!”会错意的朱子琛探手摘下雷元霸的储物手镯,还在他浑身上下掏摸一阵,匆匆扫了几眼收获,喜不自胜的向朱爽走出,瞥了一眼雷元横,嘴里不住嘀咕道:“大羊大啊,小羊小!捕快都这么有子,总捕头肯定了不得!”
朱子琛走到朱爽身前,蹲下,掏出一颗疗伤圣药喂入她的嘴中,咬牙切齿的恨声道:“总捕快,如果你搜刮的财富少于丹药价值的十倍,不,少于百倍的话!”
他将拳头捏的嘎巴响,腾的下站气,怒声道:“哥们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打烂你的胸脯!”
朱子琛怒气冲冲的上前,就跟找人拼命似的,一膀子扛开朱重基,冷笑道:“机械故障个俅,你别跟我撮白撩谎,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