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劳烦恒伯带路了。”香妍客气的对着恒伯说道。
“香公子请这边来。”
恒伯将香妍一行人领进门后便到前边带路。
走进大门,穿过回廊,是一片奇形怪状的假山建立在河流的两岸,其中夹杂着石拱桥与凉亭,河流里的鱼数不胜数,一行白鹭也停在乱石上休息,丹顶鹤悠悠的踩着水花,激起涟漪千层,各种走兽飞禽都似有似无的注视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细细一看那些假山里掺杂着水晶,琥珀,玛瑙,石拱桥却是用整个汉白玉雕刻而成!凉亭虽是木制的但全是黄花梨料的,甚至亭顶都立着一些宝石雕的异兽。
香妍再次感叹阮玉富可敌国的财力,虽然不是金碧辉煌的亭台楼宇,但他这是要住四A级景区吗?
经过这片风景区之后才是阮玉家真正的府门,也是阮家一开始的府邸,门上的牌匾老旧,描金零零散散,但那两个刻的字却苍劲有力,仿佛已入木三分,就连时间也不能将它磨灭。
阮府!
砰!砰!砰!
恒伯上去扣了三下叼着铜环的精致狮子头。
十几秒后,门缓缓打开,伴随着嘎吱嘎吱的推动声,扑面而来的岁月气息扬起灰尘阵阵。
并不见开门的人?
香妍腹诽道:阮玉这么有钱,连块门也不换下?呛死我了!
香妍一行人只是咳嗽,这门起码也有十多年没开过了吧。
“香公子请见谅,老爷吩咐过,一定要带您从这扇门里进去。”恒伯也拿着袖子捂住口鼻,他不知道这扇门代表着什么,他只是老爷十年前还是少年郎的时候收留的病快要死的老家伙,病好后,从此他便留在了阮府工作。
“咳!咳!咳!没事。”香妍摆摆手,没事她会咳的那么厉害吗?不愧是诸葛贤的旧友,在刁难人上真是如出一辙!!
她们走进大门之后,是偌大的客堂,客堂内的桌椅全布满了灰尘,显然这屋子已经很久没有打理了。
她们并没有停留,还是越过客堂进了内堂。
内堂空无一人,情况和客堂一样。
“香公子,老爷只让我带你到这,小的告退。”恒伯颔首躬身便退了出去。
诡异!十分的诡异!香妍不由自主的警戒起来,她刚想出声说话,却被某人抢先,而且那声音,她似乎听过!
“诸位,请随我到里边来吧。”
香妍看向那人,竟然是阮穆羽的妻子!陈洛儿!
“洛儿夫人为什么在这里?”香妍一脸茫然不解,说是茫然不解,但她内心突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是在看到陈洛儿之后贸然出现的。
难不成!
陈洛儿并没有回答,只是会心一笑,随后往屏风后面走去。
就这样一前三后的走了大概十几分钟……
路上香妍一直思索的陈洛儿的出现,阮穆羽的言语,疑点越来越多,思绪越来越清晰!
一道像密室的门突兀的出现在面前,不知是怎么出现,香妍回头看的时候,关尽义和李春忆也是一脸惊讶,看来他们也是什么都没发现,但也正是因为香妍的回头,她看到她们走过的路肉眼可见的发生变化!这面墙竟然移动到了那面墙上!
“玉就在里面。”陈洛儿打开密室的门道。
门里面漆黑一片,香妍都在犹豫要不要走进去,但陈洛儿已经进去了,香妍便紧随其后的走了进去。
灯火,像是能感应到一般,燃烧了起来。
这条道很长,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一路上陈洛儿也没说话,只是李春忆和关尽义的窃窃私语叽叽喳喳的消除了香妍的紧张感。
关尽义是神经大条。
李春忆是不知人心险恶。
这样看来,香妍都觉得自己老成练达多了!
陈洛儿打开一道门,门外射进亮光,香妍只觉得眼睛有一瞬间的模糊,但她还是看到了,座椅上坐着一个人,锦衣华服,重要的是他鼻唇之间那两撇辨识度极高的小胡子!
“香公子,你来啦。”阮穆羽笑道。
“是的,我来了,真没想到你就是阮玉,为什么瞒着我?”香妍虽然猜测到了,但事实摆在眼前之后少不了一丝愠怒。
“我的确是阮玉,但我真名叫阮穆羽,表字玉,世人叫着叫着就忘记了我的真名,只知道我叫阮玉,仿佛这世上并没有阮穆羽这个人,你是为数不多知道我真名的人。”阮穆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语气很是苦涩。
听着就像是别人只知道你的外号而不知道你的名字一样。
“这重要吗?不都是你?”
香妍随口一说,阮穆羽却较真了。
“不!这很重要!阮玉是阮穆羽!但阮穆羽绝不是阮玉!”阮穆羽义正言辞道。
香妍竟然后退了一步,有了退缩的念头。
她现在是和阮玉说话!而不是和阮穆羽说话!这是一场唇枪舌剑的交锋!
“阮公子为什么这样想?”香妍温和的说道,她还要争取阮玉的帮助!
“我想做的并不是阮玉能做的,世人都认为阮玉富可敌国,但他们又怎么知道我心里的痛苦!吴州城的百姓都把阮玉当成救世主,但我根本不想当这什么狗屁救世主,他们都在歌颂阮玉,赞美阮玉,阮玉只能做他们期望做的事情,那么我阮穆羽呢!我的洛儿和箐儿呢!他们是在把阮玉推在风口刀尖上,他们是想置我于死地!我根本无法做我想做的事情,阮玉的事太多,我都不能做我自己!群雄都在盯着我!他们都在看我,我只要一选错我的洛儿和箐儿就会跟着我去死!若是我不选择,到最后也会是一无所有!阮玉真的很累!他甚至都影响到了我!阮玉早已经取代了我!”阮穆羽说的话有些混乱,他的压力很大,很大!导致他说话很大声,听起来也很愤怒,像是在跟自己吵架一样。
陈洛儿的眸光中带着名为担忧的泪水,她的丈夫很累,她知道,她的丈夫很痛苦,她也知道,她都能感同身受,他们可是夫妇啊,但她与他一样无能为力。只能待在他的身后,看着,守护着,期待着他能回头看到以前自己的样子。
这大概就是压力大于山的众望所归吧,小时香妍也经常听到这类的期望,你以后肯定会考上某某某学校,你以后会是什么,你以后就应该做这个,你以后……
什么狗屁以后!自己才是自己的主宰!他人只能影响你做决定!但真正做决定的!永远是自己!
香妍大步流星的走着,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最后直接跑过去,十指纤纤的玉手握成拳头,一拳打在了阮穆羽的脸上咆哮道:“你就是你!没有阮玉,也没有阮穆羽,这里只有你,做决定的是你!而不是你口中的世人,世人怎样是他们的事,他们不努力,凭什么把希望寄托在你头上?你为什么要背负他们的期望活着!”
阮穆羽正面受了香妍一拳,后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香妍已经放弃了开头跟阮玉交谈的念头,这个人还是直接动手的好!
“这就是你的答复吗?”阮穆羽忽然正色道。
“是的,这种背负别人期望的事!我……”
【什么你就是你?你也能说出这种话?】
【又是你!】
【说起别人义正言辞的,自己一直在逃避!】
【我在逃避什么?】
【阮玉是阮穆羽!我就是你!】
【荒谬!你别想再控制我!】
【哈哈哈哈~】
魔音突然出现,大笑着消失,阮穆羽和香妍的对话在她而言不过是一场笑话,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阮穆羽没有察觉到香妍的异样,叹气道:“香公子一语破的点醒梦中人,这么多年来是我自以为是的背负了世人的期望,但我已经摆脱不掉了,只能选择承担,我还需要时间去考虑。”
“这就是你现在的答复?”香妍也是说了句阮穆羽刚才说过话,走到他身前,伸出手将他牵了起来。
阮穆羽拍着衣服上的灰尘点头不语。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的身份?”香妍依旧问着这个问题。
“因为,我想看看你是怎么看待世人眼中的阮玉。”
“你就不怕别人告诉我你的身份?”
“阮玉有阮玉的样子,阮穆羽有阮穆羽的样子,只有经过那扇阮府大门的人才知道阮玉真正的样子。”
“那扇门有什么玄妙?”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不觉泪先流,只有这座阮府还保留着最初的样子。”
阮穆羽一脸的苦涩,他并没有解释香妍的问题。他曾在天堂,又掉入地狱,在朋友的帮助下又青云直上问鼎财富巅峰,后又因为阮玉的事陷入深渊,人生这般大起大落,真是造化弄人。
香妍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掏出诸葛贤的书信递给阮穆羽。
“这是诸葛贤托我给你的信。”
阮穆羽接过信并没有拆开看,而是直接将它放在火烛之上。
“贤兄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前些天收到贤兄的书信,看到贤兄能够重新振作起来,我很欣慰,既然我意已决,这封信便不用看了。”尽管贤兄是因为仇恨振作起来的,不过那也够了,失踪前的那个诸葛贤,他这辈子都不想在看到了。
阮穆羽大手一挥掏出一块令牌递给香妍。
令牌上刻着一个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