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焱熠?还是应该叫你,丘陵皇子啊!哈哈哈!”无心嘴唇颤抖,想要开口解释,却颓然的发觉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岳惠妃见无心不言不语,目光越发的怨恨起来,“我岳紫摇,自以为当了家族二十年的棋子,这一生必然也是为了家族而活,这一点,我无怨无悔,可你不该,你不该在我对自己这一生的情爱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夺走我的心!然后再如今让我知道,这一切竟然只是一个阴谋,一个早就策划多时的阴谋!在你眼里,我的感情,是如此的可笑,如此的可悲!”
一言既出,众人都傻眼了,原来岳惠妃,竟是欢喜着无心,而这一切,却都是皇后娘娘和无心之间的计划,阴谋。
顿时,众人再一次倒抽了口冷气,谁也想不到,那个不争不抢,总是温和淡然的蘅碧汐,竟是如此工于心计,城府手段竟是如此让人无法呼吸,诡谲狠辣。
似乎只要是能利用的,就绝对不会放过,哪怕这个人,待自己情同姐妹,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朋友……
于越连忙扶起德妃,心疼的掏出药膏,轻轻地帮泪流满面的德妃擦着脸上红肿的巴掌印。
杨柯作为唯一一个,从头到尾,蘅碧汐所有计划都一清二楚的人,此刻却皱起了眉头。御心湖这件事,如果真的存在,蘅碧汐不可能没有和他说,毕竟他才是蘅碧汐暗棋里边,藏得最深的哪一个,可如果没有御心湖这回事,为什么无心没有解释?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当然,岳惠妃此时此刻会听到这一切,也是蘅碧汐的安排,她曾说过,每个人都有权利知道真相,尽管这个后果十分的残酷,但她从来不会把秘密永远的封锁起来,时机到了,就会真相大白。
当时罗红刹也劝过她,这一招实在是太冒险,岳惠妃毕竟是一把双刃剑,然而她却还是不听劝导的安排了这一出。
当然,他惊讶的不只是这个疑点,还有赵宣震惊之后的淡然,那股出乎意料的淡然,让他再一次对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侧目。
“娉婷,对不起……”无心呐呐的开口,目光里不复一丝阴鹜和深沉,而是像那月光一般,皎洁的凄冷。
岳惠妃勾起唇,凄厉的大笑,血泪随着笑声流淌的愈发凶狠,突然,岳惠妃一顿,往后一晕,倒在岳明的怀里,那个总是透着书卷气息的端华男子,此刻满目悲凉,面容冷峻,抱起岳惠妃,岳明漠然的看了眼在场的所有人,沉默离去。
无心想留住岳惠妃,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突然悔恨起来,他承认那一夜他出来散步,发现岳惠妃时,心里是存了算计的,可当他和岳惠妃聊了之后,算计早已不复存在,而是真的欢喜于她,蘅碧汐也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早在沧州的时候,就认识蘅碧汐了。
这个误会,必须当众说出来,在场的都是蘅碧汐十分重要的心腹,蘅碧汐安排这一出,无非就是想让岳惠妃知道所有真相罢了,说到底,蘅碧汐就是因为想保护岳惠妃,才故意让岳惠妃听到这一幕,一如之前的对弈,只是,蘅碧汐终究还是高估了人心,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这般刚强,无坚不摧。
“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把一切说清楚讲明白,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权利知道真相。”杨柯率先开口。
无心身体一僵,苦笑着摇了摇头,“杨柯,就算要说真相,也应该是我,毕竟这里边,也有你不清楚的,我先说,而后,你再补充罢!”
杨柯深深地望着无心,目光坦荡道,“你,能面对吗?”无心点了点头,疲惫不堪,“如今,已经由不得我能不能。”
顿了顿,无心目光幽深了起来,“认识皇后娘娘,是在沧州的时候,想必你们应该清楚一二,当年,皇后娘娘是如何悲惨的去了沧州,当然,这是她的私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只是当时,位在太子时候,被皇子们设计,联合谋杀,一路逃命,我所有的心腹和忠臣,全部被绞杀干净,等我逃得只剩一口气在沧州的时候,是皇后娘娘救了我。”
“说起来十分讽刺,当时她自己都拖着一身病痛,虚弱至极,一点权势都没有,却还是救了我这个四面八方追杀的落魄太子。”
“后来,我们成为了朋友,互相交换彼此的秘密,过去,仇恨,互相鼓励彼此活下去,坚强,伺机谋划。”
“终于,机会来了,她奉命回宫,我在她的帮助下,顺利的进入了少林。于是,她开始了她往上爬的命运,我开始了我往上走的路程,终于,我们等到了时机。”
“她答应让我做回太子,答应帮我杀了那个夺我位,杀我友,要我命的皇兄,也就是你们眼前这个,交换的条件是,我助她,复仇,让凤擎轩从龙椅上摔下来,让他一无所有,惨不忍睹。”
“或许你们觉得她是一个疯狂的女人,是一个残忍的疯子,可在我眼里,我们都一样,从一次次的死亡里活过来,从一次次的背叛里熬过来。”
“在场的各位,换做是你们,能如此大度的说一句,没关系,不在意,原谅你吗?”
“你们可知,她一次次的怀孕,一次次的流产,甚至,刚出生的孩子,在自己怀里死去的感觉?”
“当孩子死去的原因还是孩子亲生父亲所为时候,那种天崩地裂的痛楚你们可知?”
“因为你们都不知,你们没有经历过,你们不懂那种恨不得代替孩子死去的刻骨疼痛。”
“试问,若是在场各位,谁能大声的说一句,不报仇,不雪恨?”
“至于岳惠妃和我,她并没有参与其中,甚至根本不知道,言尽于此,剩下的,杨柯来说便是了。”
众人早就被这一段背后的故事惊呆了,顿时心中复杂无比,原先的那些胆战心惊和暗暗不满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比起蘅碧汐,比起无心,他们简直太幸福,父母安康,家族顺利,自己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和打击,简直算得上是顺风顺水,无忧无虑了。
杨柯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补充道,“无心,实际上,皇后娘娘之所以故意让岳惠妃听到,为的,是让她能真正的成长起来,这个秘密原本可以一辈子都隐瞒,当然,她之所以这么做,也是给岳惠妃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面对这样的真相,岳惠妃还是奋不顾身的要和你在一起,或者心中对你依然有所爱恋,她都会成全你们,只是如果岳惠妃选择的是仇恨和报复,那么,她也无话可说。”
“只是从一开始,为了岳惠妃,她真的已经尽力了,因为知道你和岳惠妃不合适,所以长痛不如短痛,那一晚才故意设计了你和岳惠妃分道扬镳。”
“说到底,她并没有亏欠在场任何一个人,选择战线是自己的选择,任何选择都是有风险的,没有百分百的馅饼不用付出代价,可如果选择战线后,因为危险或者真相而后悔,那么大可离开,毕竟皇后娘娘并不需要,太脆弱的人。大楚也不需要,太懦弱的丈夫。”
众人心神一凛,是啊,战线是父亲选择的,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没有回头路,也因为选择了这个战线,才能走到现在,看看过去的废后党,太后党,贤妃党等等,哪一个的下场不是极其惨烈的,既然选择了,又有什么资格后悔和去责怪他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图谋的东西,敢拼,就要敢承受。
想到这,众人豁然开朗,再也不复先前的动荡和迷茫。
无心见误会解开,松了口气,重新把目光投到目瞪口呆的太子身上,冷冷一笑道,“皇兄,你听到了这么多秘密,你不能再活着了,你杀了我五百个死士,一百个幕僚,八十个心腹,三十个忠臣,害我二十多次命悬一线,害我母妃族人死不瞑目,现在,你就一条命,你说我怎能甘心啊?”
众人听得汗毛竖起,原来这个太子竟如此作恶多端,抢了低低的东宫之位也就算了,还如此毒手,简直让人发毛!
“不过,我倒是为皇兄准备了一份厚礼,三日后,还望皇兄能喜欢这份厚礼才是。”无心掏出一颗药丸,强硬塞进了太子的嘴里,太子惊恐的死死地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千刀万剐了眼前的无心。
蒋檀抬起头,目光复杂道,“你打算如何?可是已经有了安排?”无心点点头,“这是自然,早在两天之前,美人盟就已经去丘陵,和太子有关的所有人,全部绑走了,现在还在来边疆的路上,当然,为了继位可以更名正言顺一些,还需要做一些后期准备。这个无须担心,我筹谋多年,自然是缜密的。”
顾清平叹了口气,作了一揖,“既然如此,那么也就没有拿太子做人质的必要了,到时候能继位的只有你一人,还不是你说了算。”
无心也回以抱拳,淡淡道,“既然如此,各位先下去休息罢,五日后,再回京复命。”
夜深,岳惠妃的帐篷里,灯光依然亮着。
军医来诊断后,摇了摇头道,“娘娘怕是再也无法恢复光明了,流血太多,双目已经盲了。”
岳明听到后,心痛如绞,可他没有办法恨皇后,选择战线的是父亲,是他们兄弟,妹妹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要为家族牺牲幸福,也因此,他们很内疚,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每一个大家族的子女,背负的从来就十分沉重,只能往上,不能说不。
只是他并不相信,妹妹的感情是被皇后设计的,虽然没有接触过皇后,但是也见过几面,那样云淡风轻的女子,纵然要谋权篡位,但眼里对妹妹的关怀和在意,并不是作伪,他看的分明,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可他万万没想到,妹妹竟然瞎了。
这要如何交代?
次日,收到密信的蘅碧汐脸色微变,“马上通知吴向文,赶去边疆,治疗岳惠妃的眼睛。”小桂子一惊,随即奇怪道,“岳惠妃眼睛怎么了?”
蘅碧汐垂下眼帘,语气疲惫,“瞎了。”
小桂子傻眼了,但他聪明的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追问,看主子那个表情就知道不对劲。
苏兰早在蘅碧汐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把信写好,让灵鸽飞了出去,“主子,吴向文如今下落不明,你又是如何得知他在哪?灵鸽能找到吗?”
蘅碧汐起身,望着春暖花开的窗外,幽幽道,“灵玉占卜过方位,那个方位,他会带纯嘉去的,也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三日后,边疆关押太子的宅子里。
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太子瞪大了眼珠,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一群人,里边有他青梅竹马的太子妃,有他千娇百媚的两位侧妃,还有他的母后,族人,心腹......每一个人都伤痕累累,昏迷不醒,被无情的扔在冰冷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