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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情窦初开(1 / 1)

佛婆和紫竹来到柳府,很快认识了柳府中的全部仆役。他们是:王良、钟灵、马既、尧忠、袁枚、吴天志、陈朝觐、萧生建、祁连玉、姚之林、元辛、杏花儿、石心武,总共一十三人。这当中,除了元辛、杏花儿和石心伍外,其余的人员都是跟随柳范征战多年的老兵。这批老兵最初十一人,后来金明在金鸡岭前阵亡,因此只有十人了。元辛却是柳范在一次出差途中拾来的孤儿,他比柳居直小五岁,但为人机伶聪敏,柳居直非常喜欢他,柳范便叫元辛做了柳居直的侍童,终日陪伴柳居直读书。杏花儿乃是柳府之中女仆卢氏的女儿。

这里须将杏花儿母女认真介绍一番。

当初,柳范急于为柳居直寻觅一位乳母。卢氏经人介绍来到柳府。

柳范看她干净利落,不禁十分中意。

卢氏却不好意思地道:“老爷,能够侍候您和公子,这是奴婢今生的福气。只是奴婢的丈夫已经亡故,小女杏花儿又没有可以寄托之处。还望老爷允许,奴婢将她一起带来府中。”

柳范毫不犹豫地道:“她来了,只不过增添一个小孩子吃饭,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这府中多是些中年、老年之人,多一个孩子,还能增添一些生气和乐趣!”

于是杏花儿跟随母亲来到了柳府。

卢氏为人忠厚,每次哺乳孩子,总是先将小居直喂饱,剩下的乳汁才喂杏花儿。好在她身体壮健,又特别能吃,哺乳两个孩子也不怎么困难。只是杏花儿生来争强好胜,小居直也不肯相让,常常惹得卢氏暗自伤心落泪。

柳范听了,便将卢氏找来,劝道:“自私乃是人类的天性,小孩子争奶吃也是平常事情,你大可不必为此烦恼,先哺乳谁都可以的!”

可是卢氏懂得自己应该怎么做。无论杏花儿如何哭闹,卢氏总是先将小居直奶够才喂自己的女儿。后来两个孩子断了奶,仍由卢氏一人抚养。再后来,两个孩子渐渐地长大。柳居直开始读书,杏花儿却只能随同母亲在府中做些轻巧的役使活计。慢慢地,杏花儿明白了自己母女的仆役身份,对柳居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最后卢氏死了,杏花儿渐渐地长大,又成了柳府中唯一的女仆。

佛婆和紫竹来了,柳范便与王良商量怎么管理家务。他们将府内仆役重新进行了一番安排:钟灵、马既、尧忠、吴天志,长期跟随柳范外出;袁枚、陈朝觐、萧生建、祁连玉和姚之林轮流看护府院,兼做一些府中粗笨活计;石心伍负责府中炊事;王良则兼管采购物品;元辛依旧侍候柳居直读书;杏花儿则专门侍候佛婆母女。

末了,柳范对王良道:“这个妹子与外甥女儿是我千辛万苦寻觅回来的,你们万万不可怠慢她们!”

王良立即心领神会地道:“柳大人放心!她们既是您的亲人,也就是我们的主人,我们自会用心照顾她们。倘若谁敢对不起她们,我王良首先不会答应!”

柳范又将杏花儿叫来嘱咐:“杏花儿,从此你就专门侍候姑姑和小姐,你要用心侍候她们,不得有什么差池!”

杏花儿心中明白,这佛婆母女乃是柳范的心头肉,立即笑道:“老爷放心好了!这府中只有我们三个女人,必得和睦相处才好。再说她们又是我的主人,我只是一个奴仆,自然也会用心侍候她们的。就是伯伯、叔叔和元辛他们要给姑姑和小姐气受,我也不会答应!”

佛婆闻言,心中不安,急忙道:“王管家,杏花儿姑娘,我们若有什么需要,自然会告诉你们。到底怎么个办法,也要大家商量着,切记不要为难了什么人。”

紫竹也笑着道:“你们不是我舅舅的知交故友,便是柳府中多年的旧人,我只管叫你们伯伯叔叔或者妹子兄弟,千万不要拿我当什么小姐、主人。我若是有了什么需要,自会告诉你们,能办则办,不能办也就作罢,千万不要为此惹出什么麻烦。我若有什么事情做错了,还请你们直截了当地指出,千万不要客气。”

府中仆役们看见佛婆母女如此谦和,也是十分高兴。特别是杏花儿,她觉得:因为佛婆和紫竹的到来,自己才能够从以前的粗使活计中解脱出来,专门侍候主人的宝贝妹子和他最疼爱的外甥女儿,无疑这是自己在柳府中地位的提升。

这一天,柳范与佛婆又在那里闲聊。杏花儿在旁边侍奉茶水,不断的进进出出。紫竹毕竟豆蔻年华,朦胧之中已经情窦初开。她看见柳居直虽然语言笨拙,可是他体型端正,又是一脸的忠厚老实模样,禁不住心中暗暗地喜欢,芳心之中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初恋对象。可是柳居直不大出来相见,她便有些暗暗地思念。加上觉得与他似曾相识,好奇之心不时升腾,很想找个机会打听打听。可是舅舅和母亲谈话没完没了,自己要想碰到柳居直却是没有机会,于是道:“舅舅、母亲,孩儿想到花园之中走走!”

柳范不知道紫竹的心思,便向杏花儿道:“我们在这里谈话,你陪小姐到花园中玩玩!”

杏花儿马上机灵地答应:“就请老爷、姑姑放心好了!”

杏花儿陪同紫竹走进花园,只见满园中花草茂盛,蜂飞蝶舞,一派撩人风光。她有意讨得小姐欢心,便主动地介绍这些花草,不外是丁香、紫罗兰、芙蓉、木槿、紫金、四季桂等等。

可是柳居直不见影子,紫竹心神恍惚,一句话也没听进。

杏花儿诧异地问:“小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紫竹急忙道:“没有。”

杏花儿又试探地问:“小姐,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心事?”

紫竹也说没有。

杏花儿直截了当地道:“小姐,您心中若有什么事情,便请直接说了出来,奴婢一定想法替您分忧。若是闷坏了您的身子,杏花儿可是吃罪不起!”

紫竹“卟哧”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只是觉得,你家公子性情太过奇怪。他那么博学多才,又怎么会长期沉默寡言呢?不知道他曾经外出游历过么?”

杏花儿冰雪般聪明,立即看出紫竹对柳居直有了朦胧的恋情,不过借机在打听柳居直,便马上回答:“我家公子爷一直在家读书,从来没有出门游历过。”

紫竹闻言,不觉心中一呆,暗想:“他既然没有外出游历过,那就肯定没有到过普州,自己以前肯定不会认识他!”

杏花儿心中的疑惑得到证实,顿时小心翼翼了起来。原来,杏花儿为人机敏,长相漂亮,府里没有人不喜欢她。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杏花儿此时已暗暗地恋上了自己的少主人!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身份有别,地位悬殊,但柳家父子从来不摆主人架子,柳居直又是一个柔弱的性格,凡事竟对杏花儿让着三分,倒像杏花儿是个主人,他是个奴仆一般。当然,杏花儿虽然强势,却总是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关心和体贴。而柳居直呢,因为自小缺少了母爱,正是特别需要女性的关心和体贴。因此,他对杏花儿总是格外地亲近和自然,实际上把她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子。

有一次,柳范叫杏花儿试着替柳居直做了件新衣服。杏花儿抓住这个机会,在裁剪针线上狠下了一番功夫,结果柳居直穿来十分合体,受到了柳府上下的称赞。

柳范特地将杏花儿叫来,称赞道:“你就要这么用心地做事,将来你出嫁的时候,我会好好地替你置办一套像样的嫁妆!”

杏花儿羞得满脸通红,但心中却是乐滋滋的。她本来模样儿就俊俏,这时候更加妩媚动人。

柳范看了,叹了口气,道:“唉,我要还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但是杏花儿却不想作柳范的女儿,只想作他的儿子媳妇。她认为:柳范能够将自己视作女儿,有朝一日就绝对能够接受自己作他的儿子媳妇!

更加让杏花儿激动的是柳居直。杏花儿下来对柳居直道:“我的针线活计笨拙,新衣服做得不好,公子爷不要生气。”

柳居直诧异地道:“不啊,大家都说做得很好嘛。”

杏花儿心中高兴,嘴里却道:“您要是嫌我做得不好,以后叫外面的裁缝替您做去。”

柳居直不假思索地道:“不嘛,为什么要外面的人替我去做呢,我永远只要你替我做。”

杏花儿满心欢喜,又趁机试探道:“我是一个女孩子,终究还是要嫁人的,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替您烧茶煮饭和做衣服了!”

柳居直急迫地问:“真的么,你就要嫁人了?这可怎么办呢?”

这次谈话让杏花儿激动了很久。她认为这说明柳居直在生活上离不开自己的照顾。这与丈夫穿衣吃饭依赖妻子又有什么两样?有了这个条件,不愁柳范不答应!

可是紫竹一来,而且暗恋上柳居直,这让杏花儿纳闷了许多天。

其实柳居直根本没有想过什么恋爱婚姻的事情。紫竹来了以后,他才暗暗地对紫竹生出了爱慕之意。他喜欢紫竹的美丽,也喜欢紫竹的聪慧,更加喜欢紫竹的勇敢和直言无忌。“疯子和尚”说他想不起梦游的事情,那只是对柳范撒下的一个谎言。柳居直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不娶妻生子”的,可是见了美丽的紫竹后,早就将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是他自己不敢向父亲和姑姑提起,更羞于在紫竹面前主动表白。思来想去,他认为杏花儿与自己情同兄妹,从来无话不说,于是悄悄地将杏花儿找来,红着脸道:“杏花儿,你去替我打听一下,小姐以前是否来过嘉州?”

杏花儿一听,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禁不住一阵悲怆涌上了心来,当即只得强压住凄苦,勉强地笑道:“我的公子爷啊,奴婢早已替您打听过了,她一直就在普州的乡下长大,从来没有到过咱们嘉州。”

柳居直喃喃自语道:“这就奇怪了!”

杏花儿直截了当地问:“公子爷,您是否喜欢上了小姐?”

柳居直无言地低下头颅。

杏花儿心中气苦已极,面子上又只得佯装取笑道:“如果真是这个样子,奴婢可以从中牵线搭桥。只是您们的事情成了功,必须好好地感谢我这个红娘!”

柳居直以为杏花儿真心愿意帮助自己,立即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满怀希望地离去。

杏花儿下来,不禁又气又恨。气的是自己命运太苦,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的白马王子喜欢上了别人!恨的是紫竹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到,恰恰地破坏了自己的好事!她想,如果紫竹与柳居直结婚,就是亲上加亲,柳范和佛婆必定会赞成。这么说起来,自己可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但杏花儿毕竟智计过人!她马上又想到,柳居直的脸皮薄,不会主动地向紫竹求爱。紫竹虽然胆子大,但这种事情也不可能由女孩子主动提出。因此,只要自己不去给他们说穿,他们既不会相互表明心事,也不会向柳范和佛婆提起。天长日久以后,他们相互猜疑之下,一定会生出许多的误会。那时候我就绝对有机会拆散了他们,而且还不着痕迹!

因此,杏花儿对柳居直所托之事绝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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