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玖夜顺着绳子,借助内力,迂回之间,下到了山崖之下,整个人便浸入了寒潭。
寒潭之中的水清冽且泛着森寒的雾气,只一触及那雾气,便感到似乎有什么拔凉已经贴附在了自己的皮肤之上,殷玖夜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两只脚率先没入寒潭,顿时一股子刺入骨髓的寒凉从脚下袭来,整个身子悄然落下,即便是殷玖夜这样功力深厚的人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若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想象,在如此的盛夏之中,竟然还会有堪比数九寒冬的冷意。
殷玖夜紧抿着双唇,一双乌黑的眸子更加深沉,那冰凉的潭水宛若寒芒,穿入了你的四肢百骸,又好似细小的冰晶,处处散发着阴冷,在你的身体里无孔不入,直击肺腑,让人不由得周身不适。
天上的太阳依旧散发着炙热的光芒,如火炉般的烤着大地,空气里到处都散发着闷热的气息,花草树木也都无精打采的蔫了起来,更不要说还有那些各色的鸟儿,懒洋洋的栖在枝头,偶尔发出声抗议的啼鸣。
只是,这一切,对于身处寒潭之中的殷玖夜而言都成了笑话,明明阳光一样的照射在寒潭之上,可却是丝毫不能减缓一丝阴冷。
赵斌转过了头,跳了跳眼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身为副将的他并没有忘记六皇子交代给的任务,尤其是身后还站着一排目光足以钉死人的鬼面人,任是它想松懈却也是万万不敢的。
而山下的王林正在不慌不忙的向前推进,似乎正在拖延时间,赵斌眼中露出鄙夷的光芒,似乎看王林极为不顺眼,手一挥,应殷玖夜的命令,山上找副将所带的人马立刻将巨石推下。
骨碌碌的巨响响彻了山林,给了正在底下打着自己小算盘的王林当头一棒。
“妈的!真是阴损!”王林呸了一口,似乎没有想到殷玖夜竟然会下此狠手,逼着自己迅速向前推进,毕竟现在自己的人马同铜锣国的士兵纠缠在一起,这巨石滚落,可是没有眼睛的,谁管你是谁的人,若是不快速向前推进,打开出口,那么就等着被砸死吧。
“快!全速向前攻击,务必要为杨副将打开出口!”王林挥舞着手中的旗帜,扯着嗓子吩咐道。
谁也不想着没有战死,却被巨石砸死,在这惊慌的时刻,一个个都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向前冲去,整只队伍很快便向前推进。
山道之上的王林已经为杨成安开出了一条路来,杨成安带着自己手下的人马一路冲了过去,铜锣国的士兵抵挡不过,节节退败。
待到杨成安的人马已经转进树林之后,王林想要带着自己的人马撤了出来,毕竟王林也不是傻子,刚刚混战激烈,来不及细想,可这杨成安的人马一过去,王林却是发觉了不对。
王林皱了皱眉头,肥胖的下巴也隐隐颤动起来,这赵斌的人不是被六皇子带下山,潜入了寒潭吗?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头顶呢?于是王林很快便分析出了两种可能,一种则是六皇子殷玖夜察觉出自己是当今摄政王爷的人,想要借助赵斌的手置自己于死地。
另一种则是赵斌接到了被的命令,正巧却在自己的头顶之上,难保不会对自己暗中下黑手,公报私仇,所以,自己性命危矣。
“所有人听令!撤出山道!”王林黑着脸,再次挥舞着手中的战旗,对自己手下的兵士开口吩咐道,一脸谨慎严肃的神情,似乎预见了情况不妙。
他手下的两队人马尽数听从他的指挥,开始不断后后退,妄图撤出山道,退回后方。
可是山上的赵斌却再次挥手,手下的人马再次将巨石推下山崖,来势凶猛,比起之前两军混战的时候来的猛烈的多。
王林破口大骂:“妈的,赵杂种,你竟然敢阴老子。”
赵斌冷笑一声,却只是让手下的人将巨石对准了王林,直滚滚的推下。
王林正想再骂,可眼看着扑面而来的大石,只好躲闪开去。
一行人想要退后,可是狭窄的山道上已经被巨石堵死,根本无法畅通,一时间哀声四起,无数士兵直接从山崖之上滚落下去,摔进那无底的深渊。
王林的脸上身上已经被蹭出不少的血痕,知道自己此次怕是要交代在这了,心中直恨,为什么当殷玖夜交代给自己这个任务的时候,自己没有察觉到。
不过想来,这的确是最好不过的攻击方法,可谁又能想到,六皇子不仅想要铜锣并将的命,更想要自己的命!
王林皱了皱眉,不由得想到杨成安,如果在自己暴露了,那么杨成安呢?六皇子派他攻进树林,是巧合,还是另有图谋,想到此处,王林不由得从心中对这个六皇子生出一种恐惧,而这恐惧比起对安月恒的追随,来的更为强烈。
这两个都是敢拿千军万马做赌注的赌徒,更是敢拿天下争输赢的疯子,手握三尺青锋,却染尽众生之血。
王林堪堪避开迎头砸下的一块巨石,却不料还未站稳又一块巨石落下,为了躲闪,整个人竟然向后栽歪下去,掉进山崖:“啊!”
一声声惨厉的叫声想起,整个山道上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有的却因为惧怕,甚至不惜举刀抹脖子自杀起来,当真是血流成河,最是残酷。
赵斌看了眼下面横七竖八的尸体,为了彻底贯彻六皇子所说的,山道上一人不留。
赵斌吩咐手下的人亲自在前往到山道上,将没死透的补上一刀,扔到山崖底下,而他自己则带着丝好奇,带着丝猜疑将目光落在了那些鬼面人身上。
当赵斌结束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只见其中一个鬼面人向前走了几步,鬼面人的面具上写了一个三,让赵斌不由得生出几分惊奇,不过鬼面人却是俯瞰了一下山下的情景,似乎是在检查赵斌是否有好好完成六皇子所交代给的任务,这不由得让赵斌有两分不悦。
检查过后,那人对着其余的鬼面人打了一个手势,一排黑衣鬼面者便捞起地上的火油通,齐刷刷的将它们扔了下去。
赵斌目瞪口呆的来了一句:“我靠!”
颇有些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向下张望。
要知道,这个距离,根本无法将火油桶扔进树林,而如果扔不进树林,岂不是尽数扔到了寒潭之中,这不是要了伸出寒潭之中的六皇子的命。
可是让赵斌更加目瞪口呆的是,那些厚重的火油桶竟然齐刷刷的以完美的抛物线形状纷纷落尽树林里,甚至分工完美,个个角度全面覆盖。
“这…这也太变态了吧!”赵斌几乎以为自己花了眼,要是有人可以将这些火油桶将下面的林子基本覆盖,前面又有自己的巨石阻挡,这些铜锣国的士兵怕是要葬身火海,被稍了连他老母都不认识了吧。
赵斌当即收敛了脸色,看着这些人的神色那叫一个恭敬,甚至带着丝崇拜,这得多么高深的内力才能做到啊?若是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可是竟然齐刷刷的一排全是,这是要逆天了?
而此刻在寒潭中浸泡了半个小时的殷玖夜,却已经有些手脚发麻,失了知觉,嘴唇甚至已经开始泛白,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这边战事艰难,濒临生死,酷暑严寒,他为她浸泡在寒潭之中,受锥心刺骨之痛,只为为她夺得一场战役的胜利。
另一边帝都繁华,花瓣纷飞,歌舞升平,她一身绫罗,静待婚期,无视心中微疼,双眼寒凉,准备嫁于他乡做人妇。
纷纷落下的火油,吸引了寒潭边上的铜锣国守卫,离开了一部分前去查看,而另一部分则是依旧守在这里,防止有人会从上面潜下,即便触摸过潭水的他们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却还是不得不在这九死一生的关头谨慎再谨慎。
火油就位,殷玖夜终于从寒潭之中豁然起身,手起刀落,寒芒乍现,一举解决了数名铜锣国士兵,而后快速消失在山林之中。
而此时的杨成安已经杀了进来,同铜锣的士兵交上了手,因为没有人真正的下过寒潭,所以在当初殷玖夜提议下寒潭埋伏的时候,倒是没有人提出异议。
杨成安吸引了大部分的铜锣兵力,倒是减轻了殷玖夜的负担。
殷玖夜先是潜入了铜锣国主帅的营帐,将铜锣国的二皇子斩杀于剑下,毕竟此番二皇子同安月恒结盟,而三皇子则是同自己结盟,作为对铜锣国三皇子的拉拢和回报,殷玖夜是务必要将铜锣二皇子的首级摘下来的。
将其杀掉之后,殷玖夜拿走了帐篷之中的一方烛台,开始游窜在山林之中,四处点火。
因为山崖离树林有着一定的距离,所以其实根本不能采用放火箭的办法,火油桶重量十足,所以不好扔到准确位置,但是对于内力高深的人来说,倒是也并非不可能之事,而火箭则不同,利箭点燃之后,在空中飞行较长时间,等到到达山林之中,很有可能已经熄灭,很难点燃。
另外,箭在飞行之中极其容易有偏差,很难准确射入倒有火油的位置,更是难以轻易将树林点燃,这也就使得火势覆盖的面积极小,很难达到殷玖夜所预想的目的。
是以,殷玖夜唯有亲自下来一趟,隐藏在后方,纵火少林,袭敌主帅,才能以最快的时间取得胜利。
大火在殷玖夜的足下飞窜而起,好似一条条巨大的火龙,喷吐着鲜红的火舌,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喷薄而上,在极短的时间内覆盖了整片山林。
风助火势,整个山林之中喷吐着灼热的气息,好似一架大火炉,生生将里面的所有东西尽数烧毁,只留下一片片残渣。
殷玖夜站在寒潭边上,回头忘了眼身后的火势,眸色深沉,转身便再次跳入了寒潭。
山崖之上的赵斌一直注意着下面的动静,直到看见一身黑色战袍的殷玖夜在火光冲天的背景下,一跃而起,跳进寒潭的那一瞬,整个人都震惊了。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赵斌便决心要跟着这六皇子闯天下,他相信,这六皇子总有一天会打败摄政王,从新将皇权握在自己手中的。
背后灼热的气息渐渐消散,转瞬间却又是寒凉,殷玖夜顺着来时的路线,在寒潭之中快速游到扔下绳索的地方。
因为这次不用顾忌会被人发现,是以殷玖夜的速度快了很多,大约一刻钟之后,便游到了绳索处,可尽管如此,男子的牙齿都还是忍不住的打着寒颤,一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用力的扯了几下绳索的尾端。
很快便得到了回应,于是,殷玖夜借助着绳索,一跃而起,好似最灵巧的壁虎,快速攀爬了上去。
不出片刻,他便再次站在了山崖之上,浑身湿漉漉的,发丝也贴在了脸上,若是单看那张白皙纯净的面容,怕是真的会以为是初生的婴儿。
将身上的战袍脱掉,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健硕的胸膛,男子目光巍峨,横眉入髻,覆手站在山崖之巅,远看着山下的火光漫天。
赵斌在那一瞬,才觉得,这才是王者,天下之间真正的王者!那满身的凛然和萧瑟,即便没有展露出无边的霸气,可那深沉的宛若无底深渊的沉寂,却是没由来的让人低下了头颅,从内心深处开始蛰伏。
鬼面人都崇拜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西罗六皇子的声明将晓喻天下,这个男人,将带着他们在这大好河山之下,开凿出浓重的一笔。
山崖之下的杨成安才发觉自己也中了计,这殷玖夜让自己探进敌军之中,实则却是把自己同敌军一同消灭,一场大火,所有人都葬身于此。
此刻的沐寂北还不知道,自己一时的绝情,却是救了殷玖夜一命。
安月恒故意让青瓷探听道边疆战事的消息,言称赵斌王林两人为叛徒,若是沐寂北真的将消息送到了殷玖夜手中。
那么殷玖夜很容易将两人放在一处,若是查处了王林为叛徒,那么少不得也会认为赵斌也是叛徒,于是就会斩杀掉一名忠臣,而若是证实了赵斌为忠臣良将,又少不得也会把消息的另一主角一视同仁。
况且,这消息若是出自沐寂北之手,殷玖夜怕是要减轻几分戒心,这一个忠于自己的人,一个背叛自己的人被放在了一处,很容易被人一同做了处置,可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殷玖夜来说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再者,这安月恒还藏着一招,那就是当殷玖夜的目光被两人吸引过去,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在纠结于对两人的判断之时,便会忽视了杨成安这人,很容易步入一个新的圈套。
所以,沐寂北没有将消息传给殷玖夜,反倒是无形之中帮了他一把,殷玖夜自小与人接触不多,是以感觉敏锐,对这些人的判断多数凭借直觉,而后再着手让人调查,是以才会容易判断出是敌是友。
大火纷飞,烧了许久,而西罗的士兵无不是振臂高呼,看向殷玖夜的目光之中带着无尽的崇拜。
要知道,以这么少数的人马将铜锣国士兵击败,实在是不容易,更重要的一点是,西罗国的兵力损失极小,而铜锣国的士兵却损失惨重,除去另外几路正在厮杀的人马,西罗几乎已经取得了全线胜利。
初三不知从拿拿出一张字条,交到了殷玖夜手中,殷玖夜冷眼看完之后,眼中迸发出狠厉的杀意,和煦的微风,吹的殷玖夜隐隐生出刺骨的寒凉,沐寂北!你竟然敢!
赵斌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只以为是有关战事,一时间也是忧心不已,却又不敢开口去问,只好瞪着眼干着急。
殷玖夜回头看了眼赵斌,开口道:“这里的战事交给你负责,班师回朝之时,我会在提前归来与你会和。”
赵斌一愣,很快却是双手抱拳开口道:“六殿下放心,卑职定是不辱使命!”
殷玖夜此举,充分表达了对赵斌的信任,这不由得让赵斌一时间只觉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不再看赵斌,殷玖夜直接回了营帐,牵出了一匹快马,翻身而上,也不理会湿漉漉的衣服,飞奔出军营。
而在殷玖夜驶出不久,数名鬼面人也分别骑着快马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紧跟在殷玖夜身后,一行人车马狂奔,马蹄声四起,践起了一路尘埃。
殷玖夜面色冷凝,薄唇紧抿,眼中带着暴怒和隐忍,似乎在酝酿着暴风雨前的宁静,让身后的众人不由得也都拉着个脸,神色不愉。
一日后,沐寂北已经打点好了行囊,虽然见人还是笑,只是整个人却似乎冷淡了不少,青瓷还是没有消息,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样了。
老太妃则是十足挂怀的替她整理了不少的东西,准备让她带着。
沐寂北虽然说是和亲去,但是因为北邦公主一路并非和亲而来,只是到了西罗后才择的佳婿,所以西罗按照北邦的做法,沐寂北倒是也不用穿着大红的嫁衣,一路被花轿抬着前往北邦。
沐寂北继续着手中的针线活,直到最后一针完成,才咬断了线,愣愣的看着手中的衣裳。
衣裳是一件藏蓝色的男式长袍,面料光滑柔顺,领口和袖口都天蚕丝的金线刺绣着花纹,胸前则刺绣出一只金色巨蟒,吐着鲜红的芯子,狰狞又可怕,隐隐带着无端的煞气。
沐寂北冷冷的看着手中的衣裳,自己也不知这是为了什么,她明明还是在怪殷玖夜害的青瓷被人设计,可却不受控制的为他缝了这件衣裳。她明明想要远离,甚至弃他不顾,可偏生一针一线刺绣金莽。
沐寂北放下手中的针线,站在了窗前,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般做法究竟是对亦或者不对,可是她真的恐惧,那是一种无端的恐惧,许是她对殷玖夜是有感情的,是喜欢的,是爱的,所以也正因为如此,才莫名的想要逃离。
她知道自己,爱了,便穷极一生去爱,便舍弃所有去爱,可是,她也怕了,怕山河静好,却不能与君老,怕岁月流离,却不能与君好。
所以,她总是一面狠心着,一面懦弱着,一面迟疑着,一面却退缩着,逃离着。
‘咚咚咚’敲门上想起,沐寂北回过神来,开口道:“进来。”
沐寂晗一身淡粉色的纱裙,缓步走了进来。
“北北。”沐寂晗有些欲言又止,当目光触及桌子上的那件衣服时,不知生出了怎样的感想。
沐寂北浅笑道:“坐吧。”
沐寂晗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怎样开口,她同她有过太多美好而甜蜜的记忆,却又不知在何处开始渐行渐远,变得如此生疏和陌生。
沐寂北为她漆上了一壶热茶,浅浅的为她倒上了一杯。
茶水冒着蒸腾的热气,在两人中间隔着散不开的迷雾。
“明天,你就要走了,东西可都准备好了?”沐寂北终于再次打破了沉默。
沐寂北点点头:“倒是也没什么好带的,只是姑母生怕我吃了苦头,倒是准备了不少的东西。”
沐寂晗想再拉一拉沐寂北的手,这个从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妹妹,可却突然觉得这样的动作是那般生疏,她却再也伸不出手将她拉在手中了。
“到了那边记得好好照顾自己,那里天气干燥,日头也毒,记得经常往家里送些消息。”沐寂晗再次开口。
沐寂北轻轻点头:“这是自然,四姐姐放心便是了。”
沐寂北的心头对着这个姐姐倒是没有多少亲近之感,只是这种时刻却也觉得无端的寂寥,有个人陪着自己说说话也是好的。
等她到了北邦,再掉转枪头对付安月恒,虽然中间可能要等上两年,时间要久上一点,但是等到真的动起手来,却又方便的多,比起自己在西罗一点点瓦解安月恒的势力要简单一些。
“你。你去了北邦,那他。怎么办?”沐寂晗终究还是开口。
沐寂北嘴边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起身站在窗前,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背对着沐寂晗。
“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生活,他总是会好好活着,有他自己的日子要过。”沐寂北也不知是说给沐寂晗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沐寂晗的手轻轻触摸上桌子上的那件藏蓝色袍子,那细密的针脚,不见一丝线头,足以看出做它的人的用心。
沐寂晗想说,其实你是爱他的吧。可是她的私心却没有让她开口,一方面她怜惜她远嫁北邦,毕竟无论怎样,她都是自己的妹妹,另一方面,她常常在想,会不会等她嫁做了人妇,六皇子便会回头看到她的存在。
沐寂北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似乎感受到了沐寂晗的想法,没由来的烦乱,便也不想再同她继续敷衍,于是便开口道:“四姐姐无事便早些回去吧,我瞧着这天是要下雨了。”
沐寂晗收回了手,看了眼沐寂北寂寥的背影,转身推开门,轻轻的离开了。
沐寂北将这件缝了许久的衣裳叠的整整齐齐,晚膳也只是随便用了几口,一直坐在桌前,听着窗外的雨声,没有动作。
曾经当打算放弃安月恒,成全他跟伍青青的时候,她走的,对这个国家没有一丝眷恋,可是如今,她却隐隐有些不舍,莫名的有些难过,让一贯喜欢用笑来伪装自己的她,再也笑不出来。
这是不是说明,爱比恨更让人眷恋。
沐寂北在桌前坐了一夜,听着瓢泼的雨声,竟然细细的回想起了重生在寂晴身上后,发生的每一件事。
一夜听雨,一夜无话。
而另一面,殷玖夜却是顶着瓢泼的大雨,任由北风呼啸而过,吹乱他的发丝和衣摆,男子躬身向前,紧紧勒着缰绳,不分日夜的向前狂奔。眼中的漆黑堪比雨夜的夜空,又宛若九幽之上的万年寒冰,带着说不出的压抑和窒息,与这场暴雨交相呼应。
马蹄踩在混合着雨水的路面上,溅起了不少泥点,许多横伸出来的花朵和杂草被一众马蹄践踏的七零八落,被大雨冲刷的带着几分荒凉。
男人一直在向前奔走,尽管前面依旧是无尽的黑夜,直到天微微亮起,马儿终于承受不住这样没命的奔跑,前蹄一曲,整个身子便倒了下去。
殷玖夜皱了皱眉头,正巧发觉不远处有一座驿站,立即重新牵起一匹马,再次侧身而上。
而跟在他身后的人,也纷纷更换了马匹,再次跟上,从始至终,没有一人开口。
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男人微微蹙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暴躁,在心中估算着时间却是来不及了。
当即便改了路线,选择了一条直同北邦的道路。
沐寂北看着升起的太阳,倒是也不觉得乏,换好了衣衫,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似乎是因为吹了一夜的寒风,再加上这两日事情颇多,又有老虎咬伤在前,她竟是感觉到有些晕晕乎乎的,大概有些生病的前兆。
揉了揉太阳穴,沐寂北也没有在意,只是去前厅同老太妃说了说话,一起用了早膳。
没过多时,北邦的出使队伍便到了,北邦三皇子战冬雷率先踏进了相府。
沐寂北也早早就准备好了,老太妃一行人也都纷纷来送行,场面颇有些凄凉。
不过战冬雷的面色却是很好,一则是因为此番出使西罗他的任务完成了,二则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将要同他一起回北邦了。
老太妃拉着沐寂北的手舍不得放开,有些忧心的开口道:“走的这么早,也等不见你父亲回来了,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沐寂北笑着安慰道:“不碍事,父亲是不仅是好父亲,也是好丞相,总是要先忧心于天下百姓才是。此番我离开西罗,却也并非就不会再回来,总是要找时机回来看看姑母和父亲的。”
老太妃点了点头,心却觉得阵阵抽痛,难受的不行,连她自己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战冬雷耐心的在旁边等着,倒是也不催促,似乎大概知晓可以日日瞧见这个女子,便也不再急于一时。
“战冬雷,走吧。”沐寂北从老太妃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收起了嘴边的笑容,冷着一双凉薄的眼,对着战冬雷开口。
战冬雷先是一愣,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掀起了轿帘,扶着沐寂北上了北邦华丽的马车。
马车里装饰的十分华丽,长宽足以躺及两人的塌子,一角还有是红木的三层雕花柜子,镶嵌着金边,每一层都放着不少精致的糕点。
另一角摆放着一只精致的彩釉铜盆,里面放着晶莹剔透的冰块,似乎是用来降暑用的。
沐寂北靠在软榻之上,随手拿起了柜子上的一本书,便开始翻看起来,整个人却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战冬雷似乎并不喜欢坐马车,便在外面骑着马在不离左右,英姿勃发,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沐寂北在车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身上盖着薄毯,却似乎因为马车的颠簸并不舒坦,紧皱眉头,不知是因为舍不得离开,还是预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殷玖夜…”嘟起的唇畔在迷迷糊糊之中模糊的吐出几个字来。
如果有人瞧见这一幕,心一定都会软了下来,当这个女子睡着的时候,她才会知道,自己在意的是谁,只是当她醒来,她却不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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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怕我明天八点更不了啊…。囧…。明天俩人就见面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怕一个不小心大家就抽我…呜呜…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