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他这副模样,姜临秋也懒得继续说下去,扯着凝儿就要向外头走去,声音泠泠地撂下了一句:“反正镇子上的客栈也不止你们这一家,我们还不用工钱,只用管吃管住,我就不信还没有客栈愿意收下我们。”
本还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地掌柜听到了她后面的话,出言拦着了她:“算我们家做个善人,留下吧!”
他们店子里只有他与店小二两人,本就忙不过来,有送下门来做苦力还不用工钱,她们两个女子想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闻言,姜临秋面上还仍然是一片淡然,可凝儿就差没有欣喜得蹦起来。
“你们两人假如穿这样的布料在我们店里做工只怕我们店里有没什么人来了,阿福,带她们去做身衣服,”掌柜一脸嫌弃地将这番话说完,又在小二阿福的耳边道了一句:“用最差的布料,别费太多银子。”
第二日一大早吃过了早饭,姜临秋与凝儿穿着从前连沾都不会沾边的粗布衣裳,在大厅里等待掌柜安排工作。
掌柜一边剔着牙齿,一边从二楼走了下来,见到姜临秋与凝儿两人没有打扮,但是仍然姣好的面容,眼前一亮。
随后,他左右乱指了一通,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先把店子里所有地方都打扫干净!假如让我看到了一点灰尘,我都为你们是问!”
姜临秋与凝儿拿了抹布与水桶去擦,因为姜临秋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粗活,擦了半天也没擦好一个角落。
而凝儿倒是做惯了粗活,她手脚极其麻利的擦了大半地方之后,提了水桶走到姜临秋的身边,小心地看了一眼掌柜之后,细声对姜临秋道:“小姐,这处地方难擦,交给凝儿吧。”
说着,她绞干了抹布,没过多时就将这个角落给打扫干净。
而姜临秋则一直站在凝儿的旁边,愣愣地看着凝儿干活。
就在这时,掌柜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根藤条,狠狠在她的手臂上打了一下,怒声骂道:“你呆在这里干什么?不干活就给我滚出去,别糟蹋了我的粮食。”
姜临秋捂着手臂正想要与他争论,但她假如真将这个掌柜得罪死了离开这个客栈,只怕她撑不到苏慕白的人找到她就已经暴毙于大街之上。
这么想着,她只能耐住脾性,提着水桶就往另外一个角落走去。
她踩在板凳椅上身子前倾擦了落灰之处。
她踮着脚,手努力地够着那个角落,身体因为篇幅太大无法维持平衡而直直地倒到了地下,而水桶也被她的身子顺带到了地上,直直地浇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显得极为狼狈。
“小姐!”凝儿偏头一看就看到了姜临秋如此惨状,她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情绪,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飞奔到了姜临秋的身侧,扶起了她,急声道:“小姐,您没事吧?”
姜临秋感觉后脑勺传来一阵阵痛,可是这些痛比起她前世时为苏宇清所受的伤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撑起了身子,对着凝儿摇了摇头:“没事。”
就在这时,重重地藤条又要落在姜临秋的身上,可是凝儿却替她挡住了,她强忍着痛意,眼神哀求的看着掌柜:“掌柜,我家小姐体质不好,淋了水后只怕会感染了风寒,我能不能带她回房坐坐,她的活我都替她干……”
可是掌柜却冷笑了一声,藤条再次落下,他一边打着还一边破口骂道:“小姐?她是小姐那我就是老爷了!将她扶起来把这里打扫干净继续干活!等下客人来了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凝儿正要继续哀求,姜临秋却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站起来去拿了拖把。
“小姐,让凝儿来吧。”凝儿望向姜临秋的眸中乃是一阵的心疼,在她的手中拿过了拖把。
将水渍清理干净之后,正好店里来了客,掌柜就将她们两个赶到后院洗碗做菜。
“小姐您好好坐着就是,凝儿一人就可以了。”凝儿挽了袖子,极其麻利的开始切菜。
姜临秋见了她这副模样,心中隐约带了些歉意,上前想要帮她忙,可却被凝儿又摁在坐在了木凳子上面,一脸语重心长地说道:“您是小姐,十指不能沾阳春水的,方才让您干了那等活凝儿心里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让您下厨呢?”
凝儿看了一眼外头,接着说道:“掌柜和阿福都在外面待客呢,待会您将盘子菜送过去做做样子就是了。”
闻言,姜临秋也不再执意要求,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凝儿,而在她的心中对凝儿的情谊似乎也有了些许不同。
凝儿将菜做好,姜临秋端着托盘,将菜一道道地摆在桌子上。
那桌子上的几个男人皆是眼神色眯眯地看着姜临秋,直看得姜临秋觉得心里头发麻,随后他们各夹了一大筷子菜入口,赞叹道:“掌柜的,你家这回请的厨娘可真是不错,人长得水灵灵的,菜也做得好吃。”
其中一个男人更是大胆,他竟然伸手出来想要摸姜临秋的手,可却被姜临秋给躲开了,那个男人倒也不恼,只是坏笑着对着姜临秋道:“美人儿,过来陪我喝杯酒如何?”
他一边说着话,还一边将酒杯对着姜临秋举着。
本在打着算盘算账的掌柜大步到了姜临秋跟前,瞪着一脸冷意的姜临秋,训斥道:“怎么,大爷叫你陪他们喝酒呢,没听到吗?这几位大爷可是我们镇上的大人物,能点你陪他们一道喝酒,那是你的福气。”
那几个男人听了掌柜这话,眸间的笑意更浓,面上确实说着掌柜:“掌柜,对女子,尤其是对这样貌美的女子,应该要温柔才是,怎么能板着脸呢?”
姜临秋那充斥着冷意的眼神从这几个长得就不是什么好人样的男人的身上转到了一脸恭敬地跟这几个男人说着话的掌柜的身上。
她拿过了那个男人手中的酒杯,在几人眼神的注视之下,她却是将酒杯往地上一砸,一脸嫌恶地望着掌柜,说道:“我倒真不知道你这处地方究竟是旅馆还是青楼?”
她这丝毫不带掩饰的话一出,那掌柜的脸色立马就如墨水一般沉黑,他狠狠地往姜临秋的脸上呼了一掌,本是想要她收拾包裹滚蛋,但他却舍不得这样不要钱的苦力,便生生改了口,对着她吼道:“给我滚到后面去。”
姜临秋也不想再久留,大步就往后面走去。
一直躲在后头的凝儿见姜临秋走过来,牵着姜临秋的手很是担忧地说道:“小姐,您这样在人前侮辱了那掌柜,他等下定然不会放过你的……他那藤条打下来,可疼了。”
姜临秋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这家客栈的生意竟是出乎姜临秋意外的好,整整一天下来,掌柜忙得根本就挤不出来时间来收拾她。
凝儿也不敢再让姜临秋出现在掌柜面前,送盘子都是她自己过去了。
凝儿的相貌也不差,在外面自然也没少被调戏,可她却没有像姜临秋一样直声反抗,而是陪着喝了几杯酒。
而这一天下来,姜临秋就一直坐在凳子上,什么活都让凝儿一力承担下来。
等到将最后一位客人送到门外,掌柜干得第一件事情就是抄起藤条直奔后院。
他看到悠哉悠哉地坐在凳子上面的姜临秋,更是怒火中烧,拿着藤条的手,直直地指着姜临秋骂道:“你知不知道你今日的举动会对我们店子造成这样的损害?”
姜临秋从凳子上面站了起来,只是淡淡地撇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讲,可掌柜却因为她这一眼而呆愣,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干嘛。
而一旁的阿福却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姜临秋骂道:“掌柜,您瞧她这副模样,分明是不将您放在眼里,白日里那几位大爷可是我们店里的常客呢,您瞧他们今日的脸色,只怕日后都不会再到咱们店里来了,这人害我们折损了贵客,就是打死她也绰绰有余了。”
闻言,被姜临秋的眼神给唬住了的掌柜也在此刻清醒过来,他手中的藤条抬起又落下,力气之大甚至让姜临秋的衣服上面破了几个洞。
凝儿站在一旁看着姜临秋被如此打,但她却不敢上前去阻止,只能咬着唇无声地落着泪。
“小贱人,你可知道错了?”掌柜打得有些气喘吁吁,便也住了手,开口问道。
而姜临秋却搭都不搭理她,抬步就往楼上她与凝儿的房间走去。
掌柜与阿福在她后面不停地怒骂,且骂得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她也全当是没有听到。
凝儿则趁着他们二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拿了个碗装了一碗今日剩在那里的淘米水,便也匆匆地爬上了楼。
她方才推开门便看见姜临秋正在看着被掌柜打伤的地方,她强憋住了泪意,将那碗淘米水放在桌上,将门关掩饰了之后,端着淘米水到了姜临秋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