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谁能像苏慕白这般,前后反差如此之大。
当他们快步行到泉眼之时,陈华寅三人已然在那等待,见他们朝着这边走来过后,不免相视着笑了一笑。
陈华寅更是上前特意使了个眼神给苏慕白,他挑了挑眉头过后,语气之中带了几分调侃之意,道:“只怕你二人昨夜皆是累着了,竟是起得这样之晚,连早膳都未曾赶得上,我特意替你们留了些。”他一边说着,一边打袖中取出了几块精致糕点。
今日被生生推醒的苏慕白本就心头烦躁,他端着张冷脸,径直从陈华寅的身边走了过去,未曾搭理陈华寅一下。
而姜临秋则是跟在他的后头,替他打着圆场,她悄声冲陈华寅道:“师父莫要搭理他,今儿个是犯了起床气了。”她接过了陈华寅手中的糕点,吃得津津有味。
见苏慕白的脸色实是不佳,姜临秋冲陈华寅微微一笑过后,快步跑到了他的身边,硬塞了一块点心入他嘴中,附在他的耳边,语气中略带几分讨好之意地说道:“我不也是看时候太晚了才说出那般的话么?我哪儿能真叫他们入屋来?”若是真叫他们瞧见了,被嘲笑得自是不止他一人,她又怎可能会干出那般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闻言,苏慕白冷哼了一声,他心头的怒气已然消了大半,但却仍是还要端着架子。
姜临秋挑了挑眉头,她的眸中笑意消散了几分,她顶了顶他的手肘,撇了撇嘴过后,道:“你再这般,那今夜就莫想要再进屋了!”她这回可不再是与他说笑。
听了她这话后,苏慕白的脚步一顿,他主动地牵过了姜临秋的手,道:“走。”
手心传来了一阵暖意,姜临秋面上亦是勾唇笑着,挑眉与他搭着话:“可是不气了?”
“不气了。”苏慕白深吸了一口气过后,极为没有志气地提唇说道,他的腹中染上了一丝饿意,手脚僵硬地自姜临秋手上捻了一块糕点。
而后头的三人见了他们如此模样,也皆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五人一道漫步行到了泉眼边上,皆是感受到一股暖气正洒落在他们的面上,姜临秋的嘴角笑意扩散,苏梦甜蹲到温泉边,捧了一把水泼向了几人。
陈华寅自是与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头,他快步跑到了她的身边,二人对视了一眼过后,不由分地朝着姜临秋方向泼起了水。
见他们如此动作,苏慕白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直直地挡在了姜临秋身前,他的声音中带了一分冷意,道:“如今正是冬日,你们要玩也该多动些脑筋,这虽是温泉水,但落在人身上,却也还是冷的。”他嘴上虽是这样说着,但却护着姜临秋动作颇为小心地朝着温泉边上移着。
听了他这话,苏梦甜的手指一颤,她神色间略带害怕之意地收回了手。
但陈华寅却是个不怕死的,他察觉到了苏慕白的小动作过后,冷哼了一声,又朝着他们的方向泼了一把水。
这下苏慕白与姜临秋也都不客气,他们对视了一眼过后,回击了过去。
被殃及到了的墨儿与苏梦甜二人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双方各不示弱,皆是弄得一身湿淋淋的。
一番嬉闹过后,就连苏慕白的面上也略微地敛了抹笑意。
姜临秋大口的喘着气,她扶着腰,摆了摆手过后,作出了副正经的模样,她提唇道:“可莫要只顾着玩闹嬉戏,忘掉了正事。”她说着,便将苏慕白扯了起来。
而陈华寅则是眸色一沉,他紧了紧拳头过后,问道:“可要我进去替你搭把手?”他到底还是担心姜临秋。
毕竟,这破子母蛊,所需的不止是心头血,还有便是一手极高的针灸之术。
闻言,姜临秋抬眸深深瞧了她一眼,随后勾唇笑了起来,似是开玩笑般的冲他说了一句:“师父,你放心,你徒弟我还是不比你差的。”她话间的深意,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够听得分明。
陈华寅的面上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情绪,他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他们二人的身影。
见了陈华寅如此异样,苏梦甜暗蹙了一把眉头,她拽了拽陈华寅的衣袖,道:“平日也未曾见你这样,今儿个是怎么了?”
听到了她的声音,陈华寅这才醒过了神来,他摇了摇头过后,提唇道:“无事,咱们……在这等着吧。”他的语气之中都透着一抹沉重之意。
闻言,苏梦甜自是不信,但她却也并未多问于他,只是一直在垂首寻思着。
而如今姜临秋已然领着苏慕白一道进到了一处最为临近温泉源头的地方,她嘱咐道:“你待会只用进到温泉之中泡着,不管我做何事,你都无需有所反应。”她只是需要先给他打这么一剂预防针。
他听了姜临秋这话过后,苏慕白微微地蹙了蹙眉头,心头不免带了几分疑惑之色,但却还是按着她的吩咐,褪掉了外裳,将半个身子没入到了温泉之中。
苏慕白闭上了眸子,只感觉一股暖意打从脚底冒了出来,直达他身体的各个角落之中,只觉身体一阵舒畅。
他觉着,这处偏远庄子里头的温泉,丝毫不比明都之中那些久负盛名的温泉差。
这回姜临秋倒的确是寻到了一处极好的地方。
而站立于他身后的姜临秋如今却不像他这样轻松,她尚未开始施,额间便已然布满了汗珠,她的手指略带颤抖的取出了金玉针。
金玉针皆是由通灵白玉制成,她望着那一百三十六根无论是在形状、大小、粗细上头,皆是一致的金玉针,姜临秋的心头也不免带了几分震撼之意。
随后,她收了收心思,从左开始,拿起了第一根金玉针,直刺到了苏慕白的右臂上头,她的嘴中还在默念着些什么。
她又以极快地速度在苏慕白那处地方手头又扎了数十根针过后,才有所停歇。
姜临秋口中的话语越念越快,她可谓是全然听不清楚,而渐渐的,他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一阵眩晕感传了上来。
在过了半响时间后,姜临秋睁开了眸子,她确定已然苏慕白失去了意志过后,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解蛊自是在人意志清醒之时的效果最好,可若是叫苏慕白知晓了她接下来所要做得事情,他定然是宁愿再不解蛊……因此,她也只能够出此下策。
姜临秋取出了一根金玉针,她往她的右手小臂方向刺了一阵,直见骨血,姜临秋的额间汗珠更密,咬着牙又念了一句极为晦涩难懂的话,一滴鲜血似是自个儿有意志般的涌到了苏慕白被金玉针扎得密密麻麻之处。
待这最为艰难的一步完成过后,她全身衣物都已然被汗浸湿,唇色也是格外的惨白,她来不及为自个儿止血,手指来回移动着,苏慕白手臂上扎着的金玉针又换了一个方位。
哪怕苏慕白如今正处于昏迷之中,但却仍是疼得直打寒颤,他的额间也带了汗珠,直看得姜临秋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如此关键时刻,她不能出手助他,只能靠着他自个儿的意志力撑过去,不然的话……方才所做的一切,都将会前功尽弃。
姜临秋拿了块棉布,替自个儿随意地包扎了一番伤口过后,便拉下了袖子,再没有管过手臂上的伤口,眼神也是一转不转地盯着苏慕白看着,似是在害怕着会出现什么纰漏。
待到苏慕白的神色逐渐不再像是方才那般的狰狞难受,而温泉之中也渐渐出现了一些黑色污水过后,姜临秋才彻底地松了口气,她再是无力支撑下去,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呼吸起了此处新鲜的空气,静待着苏慕白的清醒。
她不知晓的是,此时,在边疆的一个房间之内,风彦身着黑色斗篷,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他冷呵了一声,语气之中带了一抹不屑之意,他道:“区区几个小辈,凭着金玉针与那稚嫩无比的针灸之术,便想要破掉本尊的蛊术?呵。”
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却瞧见正在他跟前爬行的母蛊突然抽搐了起来,风彦眉头紧锁,心中添了一分不好的预感。
他蹙着眉头,仔细察看了一番过后,面色极力维持的淡然之色略有些破裂,他喃喃着惊愕道:“竟是有人愿为了这小子以心头血为引来破这子母蛊?”
“呵!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新鲜事了,”他虽是瞧上去说得极其轻巧,但实际之上,他的语气中也透了一抹焦急:“那本尊便也陪着你们一道玩玩。”
风彦沉了沉脸色过后,他翻翻找找了好一阵过后,咬着牙也不知往那母蛊虫口中塞了一把什么东西。
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蛊虫便已然停止了抽搐,似是方才的那一幕从来都未曾存在过。
见了这副情景,风彦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还含着一抹洋洋自得的笑意。
但他却没有高兴的太久,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蛊虫的尾部就已然溢出了一抹血迹来,不过多时,蛊虫的身上便已然满是血丝,瘫软在了桌上。
就在母蛊虫彻底断气的时候,风彦的嘴角也溢出了血迹。
这子母蛊乃是他用鲜血灌溉、养育出来的,如今子母蛊被破,他自然也是遭到了严重的反噬。
如今,他握紧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爆了起来,他狠狠地咬着牙,说道:“算你们狠……只不过,下一次你们便也不会再这样幸运了。”他一边说着,面上一边带了一抹颇为阴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