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不曾入冬,可这池塘里的水也是冰凉无比,更是污浊不堪。苏慕白虽然有些心急,可恩施并济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而他的话一落,立刻有四个人站了出来,把外衣鞋子一脱,直接跳了进去。
“找到了。”
又一刻钟过去以后,从池塘底窜出一人,大喝一声,高高举起的手中,有一个沾染了泥的锦囊。
“上来吧,回头去找本殿下的侍卫领取银子。”苏慕白眼睛一亮,连忙让人上来,把锦囊接在手里,对着那几人挥了挥手。他所赏的银子,是他的饷银,皇帝自然也是没话说。
“父皇,你看。”
看到锦囊,苏慕白才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再面对皇帝时,也是更加有底气了不少。
另一边,姜临秋对环妃扔到河里的锦囊之事,仍是心存芥蒂。
环妃与锦妃之事尚未查清,偏偏又节外生枝出这样一件事,姜临秋愈发觉得心下有些忧心忡忡。抬手揉了揉眉心,朗声唤来身边的侍女,“墨儿!”
墨儿提着裙角,踏着高墙履缓步走过去对着姜临秋行了个礼,“皇子妃。”
墨儿是姜临秋的贴身侍女,跟着姜临秋也好一段时日了,平日里勤勤恳恳的照顾姜临秋的起居和膳食,说起来啊,她们之间早已经是如同手足姐妹般亲密了,除了苏慕白之外,墨儿算是姜临秋最信赖的人了。
整个三皇子府中,除了三皇子苏慕白之外,也只有墨儿一人有权利唤姜临秋为“小姐”,其他人都只能恭恭敬敬的唤一声“三皇子妃”。
墨儿知晓自家主子此刻心绪微微有些不宁,因此也不敢多做言语,平日里主子一向是待人宽厚,她心知此时自家主子心中一定是为了之前的那件事情懊恼。
“墨儿,刚刚?”
“您是想问,环妃娘娘吗?”
姜临秋但微颔首,微抬起下颚遥遥一望:“还是回府再说罢,毕竟是再皇宫里面。”
“小姐不必太过忧心,这件事姑爷去处理了。”墨儿面露担忧。
“慕白?那就好,我知道了。”姜临秋压低声音说道,此话说完之后,就抬起脚上了早已备好的轿撵。
小太监尖声朗叫道:“三皇子妃起驾!”
那扛轿撵的两个脚夫倒是身强力壮的壮汉,走的倒是很稳,因此就算姜临秋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也丝毫没有感觉有任何的颠簸。
“这宫中近日变化怎么如此之大。”
姜临秋已经好些时日没有入宫了,听苏慕白说这几日宫中不太安生,外加上锦妃那件事情,更闹得锦华宫中的宫人一时间有些人心惶惶,鸡犬不宁,虽然这些事情没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已经是万幸,但毕竟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近日宫中似乎有些地方和平日不太相似了,锦华宫这条道是他们去慈宁宫的必经之路,这条路两侧红砖墙瓦被洗刷一新,涂上品红色的新漆,墙面边缘烙上了描金的朱雀求凤图,远远看去就觉得十分的富丽华贵。
宫中人人都是趋炎附势的,现在锦妃圣眷正浓,宫中不知道的新人还以为锦妃的贵女地位甚至比慈宁宫中的那个皇太后的地位还要高几分呢。
“回禀三皇子妃娘娘,这一条路是锦华宫的路,我们在去慈宁宫之前,必须先经过这条路。”
姜临秋听着这小太监颇有深意的一句话,了然的点点头,“慈宁宫必经之路要经过锦华宫?为何圣上会这么安排?”
“回三皇子妃娘娘,锦华宫和慈宁宫这块是宫中的风水宝地,距离圣上的寝殿近,锦妃娘娘如今正得盛宠,圣上自然是要将她安排在此地的。”小太监跟在一旁亦步亦趋的说着,这话也是当真的,如今宫中谁人不知此事,就连他这样一个身份卑微低下发小太监都知晓此事,更何况是别人呢。
待那小太监说完此话之后,姜临秋了然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么既然锦妃正得盛宠,那么环妃肯定是略低一筹,宫人对她肯定也没有之前那样上心了。他们二人或许并非是真心合作,而是环妃想要利用锦妃完成她的计谋。
不过这也只是她没有证据的胡乱猜测罢了,此事还待进一步求证才能得出答案。
在小太监的引路之下,姜临秋的轿撵很快就来到了慈宁宫外面。
“参见三皇子妃娘娘。”
慈宁宫外站着一个身上浑身散发着贵冑气息的老妪,姜临秋定睛一看,那老妪不是别人,正是太后身旁的老嬷嬷,连忙举步下了轿撵,亦步亦趋的朝着那老妪走去。
“嬷嬷有礼了,快快请起吧。”
姜临秋说着,便抬手将老嬷嬷扶起,嘴角还漾着淡淡的笑意。
“三皇子妃现在是尊贵的皇子妃,再说现在你可是身怀六甲的贵人,这些天啊,太后天天都在跟奴才念叨你,现下三皇子妃娘娘来了,太后这病估计也得好了。”
那老嬷嬷说着,便引着姜临秋往慈宁宫宫内走去。
“太后如今病的可严重?”与那老嬷嬷并排走着,肩膀稍稍留出一点距离,姜临秋偏过头问道,眼底是止不住的焦急,全然没有刚刚在老嬷嬷面前撒娇的那种少女般的娇憨之感。
老嬷嬷叹了一口气,“三皇子妃娘娘可是有所不知,太后这些日子病情是愈加严重了,宫里的太医都说诊治不出这究竟是什么病,如果三皇子妃娘娘来看望太后,太后肯定会很高兴的。”
说话间,那老嬷嬷已经带着姜临秋穿过这一条寂静的游廊,来到了一个正殿外。
还未进入到正殿,姜临秋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她是自小就习读医术的,从殿外那传出来的幽幽药味,他能够清晰的辨认出这些药都是极苦的药材。
“三皇子妃娘娘,这里就是太后的寝宫了。”那老嬷嬷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唯恐吵醒了里面的休息的人。
“太后这些日子都在服用这些药材吗?这些药材都是谁开的?”
姜临秋急道,这些药可都是治标不治本的中草药,都是老古方了,根本就不适合太后这种年老体弱的人。
“回禀三皇子妃娘娘,这个是.....是太医院的一位太医开的方子。”
姜临秋淡淡颔首,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正欲举步走进来太后的寝殿的时候那老嬷嬷忽地拦住了她。
“三皇子妃如今有身孕,这些药里面不知道会不会有对三皇子妃腹中的胎儿不利的药材,三皇子妃娘娘要不要戴上面罩再进去面见太后?”那老嬷嬷说着,伸手就递给了姜临秋一块浅蓝色的面罩。
那面罩像是特制的,刚刚进慈宁宫之前,她似乎也看到有几个宫女太监面上也都戴着这面罩,心里咯噔了一下,“太后的病情已是如此严重了吗?”
那老嬷嬷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嘴角露出一个苦笑,“三皇子妃娘娘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姜临秋看着那老嬷嬷嘴角的苦笑,那双墨黑的瞳仁猛地一缩,没有接过那口罩,直接径自的往太后寝宫内举步走去。
那平卧在锦塌上的太后仿佛是睡着了,姜临秋的脚步愈加放松,害怕吵醒那人。
老嬷嬷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姜临秋走到太后跟前,看着她苍白的睡颜,一抹心痛自眼底滑过。
太后娘娘的身体,真的是一天不若一天了,几月前她来慈宁宫的时候,太后的身体还很健朗,还能与她说说笑笑,问她关于苏慕白这些日子有没有欺负她之类的话,怎么如今成了这副样子了。
老人家年岁大了,宫人们不仅照顾不周,而且还唯恐沾染上这病疫,这本是大逆不道的,但是还戴着这口罩进去面见太后,这简直可以说是,太没有把他们皇室之人放在眼里了!这些奴才眼中,还有没有主子可言!
姜临秋站在原地静立须臾,浑身微微的发着颤,老嬷嬷见状原本是想给姜临秋端来一个椅子的毕竟她是身怀六甲的三皇子妃,总不能让她站着不是?
“临秋,是临秋来了吗?”
正当老嬷嬷转身之际,太后忽地睁开了眼,这一声“临秋”也让姜临秋从回忆中拉扯了回来,连忙握住太后的手,轻声道,“太后,我是临秋,我是您的皇孙媳啊。”
“临秋来了,临秋来了就好。”太后见到姜临秋,浑浊的眼中瞬间就出现了一丝光泽,她盼星星盼月亮的临秋终于来了,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盼着她来,只是她这病病的太严重,前几日除了太医之外,就连自己的贴身侍女都不能接近她,自然是不能把姜临秋这孩子往她这等病人这儿送的。
这几日好不容易好了些,于是她便让老嬷嬷去请姜临秋过来,她有很多贴己话要和她的孙媳儿说。
老嬷嬷给姜临秋搬来一把椅子之后,见太后似乎要起身,挣扎了几下,却是力不从心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太后,您先别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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