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老泪纵横,说:“你不是他?”一缩身,瑟缩的要坐回原地,何劲举方天剑直刺叶楚的心脏,鬼一旦成了鬼妖,就会生出脏器,要想让她褪去妖身,只能再杀死她一次。叶楚一闪身,说:“第二个跟我说话的人就是我的小唐哥。”何劲说:“你这样,只能和他越隔越远。”叶楚说:“你不是我,不了解我的事。理之所必无,情之所必有,我重我情,情必不负我。”何劲停了剑,说“冤孽。”转身要走,叶楚忽然冷笑,说:“你神似我的小唐哥,我要把你放在我的肚子里消化,让你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何劲说:“才想起要这么做吗?”叶楚说:“是,我忽然觉得这样好,能让我更容易接近真正的小唐哥。”
何劲说:“既是鬼妖,迟早为祸人世。”话音未落,被一股劲风掀起来,脚踝已经被叶楚抓住,叶楚倒提着何劲向地上一戳,准备戳成饼子往嘴里送。何劲一个后仰,抓住叶楚的腰一掐,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叶楚虽然表相衰老,可是一伸手打架,身体就如同一条铁索,虽然如此,架不住何劲身手,被何劲一剑直刺心脏,透背而出,血从叶楚的后背直喷到墙上。叶楚的灵魂还掐着何劲不放,何劲一把扯下来,解下腰间回魂袋收了。尸体腾起一团蓝火,顷刻成灰。何劲觉得这次是做了一件好事,轻松的出了一口气,叹道:“上天让我有本事超度生死,必有其用意,即是天生我才必有用。我杀不是滥杀,是因缘一环。”志得意满,上了鱼肠塔四层。
何劲转过楼梯,吃了一惊,只见入眼的是王小年和徐缓州的人头,从洁白的墙壁里伸出来,呼喊着什么,面目扭曲,只是听不到一点声音。何劲用方天剑向墙上一插,呲的喷出血来,接着是一股沾沾的清水。王小年和徐缓州都是一翻眼珠子,何劲忽然听到了声音,徐缓州喊:“我们的身体化在墙里了。”何劲忙问:“怎么破?”王小年说:“你也到墙里来,进来的时候,经过两大风洞,红的是我,水色的是缓州……。”说到这里,血灌瞳仁,咬了咬牙,说不下去。徐缓州说:“红色风洞里有个红色气管,水色风洞里有个水色气管,用剑豁开了,把里面的神智葫芦打开,放我们出去,一定要快,否则你也会化在墙里。”徐缓州还要说,一拧眉,吐出一口粘涎,直垂到地面,也说不下去了。
何劲不知道怎么进去,听到墙里一声梆子响,用手一捶,忽的左侧出现两个风洞,何劲站立不稳,觉得被一股力吸着要向墙里去。一踹墙面,手扳住红色风洞,才探身进去,下面一滑,刺溜进去了,何劲在那一瞬紧凝目力,一晃眼,果然看到一个红色管道,一剑直插,喀嚓一声,红色的风洞消失了,何劲回剑向水色风洞的同一位置直插过去,也是喀嚓一声,水色风洞也消失了。吸引何劲的那股力猛然变大,何劲感觉身子不听使唤,向未知的虚空里陷落下去,何劲反手一剑,什么也没扎到,暗想不妙,这时两只手伸过来,左右一提何劲的肩膀,把何劲拉了出去。
何劲浑身发软,顺着墙壁坐下来,只见王小年和徐缓州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三个人都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各运元功,过了两个小时,缓过劲儿来。何劲说:“东冥府那班人虽然没拿到贝叶经,可是很快就全身而退了,咱们怎么这么些事?”王小年说:“他们太顺利,可知不会拿走贝叶经。”徐缓州说:“贝叶经是有灵性的,要想拿到它,想要不费周章是不可能的。”何劲说:“这时候吃点什么就好了,饿的前心贴后心了。”王小年说:“这时候已经退不出去了,如果破塔要上一年,咱们侥幸不死,就不是人魂,是神魂了。”何劲说:“闹不好,我会妖的更厉害。”徐缓州说:“妖神。”三个人都咧嘴笑起来。
五层空无一物,地面光亮如镜,徐缓州打头,一脚踏上去,当即就是一个大翻身,到了地面中央,身体象陀螺一样在地面上打转,徐缓州把刀向上一举,身体象个钻头一样,飞起来,咔啦啦的捅碎了五层屋顶,到六层去了。何劲看了,也打算象徐缓州一样,一踏上五层的地面,脚下一闪,不由自主的翻了个跟头,脚一落在,啪的摔了个大马趴,打着转儿,滑到墙根儿去了。何劲摔的一呲牙,两手抵着地面,才知道是冰面。心里埋怨徐缓州耍花活,放着好好的楼梯不走,捅了人家的楼板,重要的是何劲依样画葫芦,摔的五脏都颤了。一抬头,只见王小年也象个旋转的钻头一样,上了六层。何劲想站起来,一动就滑,手抓脚蹬,终于还是趴在地上。方天剑摔脱了手,滑到另一面墙根儿。眼前的灵魂多起来,都在冰面转着,看的何劲眼花缭乱,心里一阵恶心,吐了起来。东西进肚的时候香甜,可是从肚子里再出来的时候,不论从上面还是下面,那味道实在难闻。冰面着了何劲吐出的污物,立即化烟,满楼烟雾,伸手不见五指。何劲爬起来,伸出手摸索着,向着方天剑的方位摸过去。
触手柔软又有弹性,何劲捏了捏,猛然醒悟,女人的乳房,连忙缩回手,却被一双软滑的小手儿按住。何劲运力一抽,随着一股绵香,一个女人扑到何劲的怀里,裸体,腰身让何劲想起了白描,叹息道:“描,我的描。”一把抱住那女人,扑倒在地,虽然阴枪胀大,却没有急着干起来,吻一下,温温的,遍体酥麻。那女人轻呤着,何劲问:“描,你愿意吗?”女人轻哼一声,何劲架枪温柔试探的往下一戳。烟消雾散,依旧是冰面,冻住了何劲的阴枪,没有女人。何劲骂了一句,用力往外拔,也没拔动,也不敢太用力,怕从此断了,又怕冻坏了,心里着实着了急。只听徐缓州叫:“何劲,出了什么事?”何劲说:“我被冻住了。”王小年说:“冻在哪里?”何劲说:“臊根儿。”
王小年着急,说:“啧,这样的险境,竟没护住裆?”徐缓州从房顶的窟窿里,扔下金丝绳,套住何劲的方天剑,拉到何劲的手边。何劲握住剑,用力向冰面上一插,用了功法灵裂,冰面上戳出一个白印儿,何劲裆下一痛,赶紧收手,说:“不行。”话音未落,徐缓州向何劲身体里的寄灵招呼一声:“兄弟们顶住。”一招烟炮,王小年一招冰劫洞开,直砸到何劲的剑柄上。冰面咔啦啦的裂开,何劲觉得身下一松,一拍地面,蹿上了屋顶,王小年和徐缓州一把拉住他的后腰,拖上六层。六层的地板哗啦碎了,掉到五层,四壁火起,王小年喊:“冥界溜槽火。”三个人在空中悬不住,一个翻身都踩到楼梯上。何劲赶忙抖落阴枪上的冰茬,塞进裤子里。
何劲三个人顺着楼梯向七层跑上去,仿佛没有尽头一样,跑了半个小时,楼梯上下都伸到虚空里,不见头尾。王小年说:“不妙啊。”徐缓州说:“必定是跑到功法里去了。”王小年拔刀照着楼梯向下一插,楼梯火起,三个人腾空而起,向茫茫中急速落下去,王小年用功法雷吼大喊:“小红。”声音直传到塔外,塔外的人听起来如晴天霹雳。话音未落,一条红影出现,直托住何劲三个,向上飞腾,正是蟒灵小红。渐渐的在茫茫中看到向上连着楼板的楼梯,三个人下了蟒灵,上了七层,蟒灵小红静悄悄的跟在何劲身边。
七层塞的满满的都是灵魂,成百上千,看不到塔壁,也没有向上的楼梯,只有怨气,迷茫了何劲三人的双眼,令人有一种无言的绝望。蟒灵小红平常总是保持着优雅的S形,事不关已的样子,这时兴奋起来,张嘴一吸就吞了十多个灵魂,王小年说:“怨鬼吃了会拉肚子。”徐缓州说:“不然怎么办?让它去。”蟒灵小红灵巧的游走于灵魂之间,左摆右摆,吸食灵魂。一边下面喷溅出黑屎来,七层里顿时腥臭弥漫,洁白的塔身颜色变成腐败的黄褐色,绽开了千百道裂纹,咔啦一声,顶上的八、九、十层都坍塌下来,何劲三人从头到脚都是变了色的盐沫子,地面上落了有一米深。蟒灵小红只剩下一截尾巴露在外面,何劲拽着,三人从靠墙露出的楼梯上了十一层。
十一层的地面和下半截也被小红的黑屎臭气薰成了土黄色,裂纹不多,还没到坍的地步。空中三点跳跃明灭的黑火,有拳头大小。火后高台上一个神龛,里面放着一本贝叶经。王小年说:“何劲,你去拿。”何劲才一动,三点黑火忽的烧过来,在三人面门前一晃,三人向后一撤,已经燎了眉毛。王小年一抹眉骨,落下烧焦的眉毛,一皱眉说:“真烧啊。”徐缓州说:“何劲,你还有白灯火石吗?”何劲说:“还有一块。”掏出来,徐缓州拿在手里,打起火,扔到地上。
三团黑火立即被吸引到白灯火上,一黑一白的烧起来。何劲走上前,一把拿下贝叶经,打开看时,端正的楷书,王小年和徐缓州上前一看,书里一字皆无。王小年说:“不是这个。”神龛里又现出一本,何劲把手里的经书给了王小年,又从神龛里拿来看时,里面都是隶书,王小年说:“也不是。”神龛里一共依次现出八本,何劲都拿来看了,王小年和徐缓州只是摇头。最后神龛里看起来空无一物。王小年说:“摸摸。”何劲一摸神龛的底儿,刚要说似乎摸到什么,一股大力缠住三人的脚踝,直扔出塔门去了,三人毫无还手之力,到塔外一翻身,落到地面,蟒灵小红也跟了出来。看鱼肠塔轰隆一声炸上了天,天空下了一阵盐雨,地面上一片白,鱼肠塔不复存在。
王小年在满天的盐沫子里,一眼看到何劲脸上和脖子上都是文字,连忙扯下一片衣襟,说:“何劲,不要动。”飞速把何劲的头脸裹上,只剩下了两只眼和鼻孔。塔下的众人都看向最后出塔的王小年、徐缓州和何劲,却没看到何劲身上的字。往年的情景,都尊重龙符贝叶经的选择,此时人都该散去了,可是今年,没有人走,从地面到空中都是通冥人。只听一个人吼道:“把贝叶经留下。”
无数把长木刀向何劲三人劈下,三人冲天而起,且战且走,一路风尘一路血,魂灭九天无挂碍。征战的人流随着何劲三人向西飞快的转移,一批一批,前仆后继。王小年将一本贝叶经抛上半空,马上有人接着,不认识的立即抱经而走,吸引了一批人去了。何劲三人一路打、一路走、一路扔了从鱼肠塔上得的七本贝叶经,大部分追踪的人都退去了,另有一些人看到这么多贝叶经被扔出来,更加不相信那些是真的,他们知道是西冥府这三人得了龙符贝叶经,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手,一定要灭了这三人,脱光了,甚至扒了皮,才能得到真正的龙符贝叶经,因此招招杀手,紧追不舍。
出来五百里,西冥府接应的人马已经到了:六堂主宋净平、八堂主安轮、十四堂主洪浪山。王小年、徐缓州和何劲才得脱身,直奔西冥府。远远的一片旷野里,迎风站的是东冥府二堂主胡雅正、六堂主游太和、十三堂主银柳,南冥府二堂主燕恭良、四堂主朴实无、七堂主白沙梨,中冥府二堂主叶中庭,三堂主刘唤杨,八堂主贺九共九人。王小年、徐缓州、何劲都吃了一惊,刹住了脚,两边相隔百米,对峙起来。王小年对何劲说:“好啊,何劲,都是你的老朋友。”何劲说:“这是战场,我已经杀出兴头来了。”徐缓州说:“不行,不行啊,不能打,走也不是,战也不是,此番,要完了。”王小年举起最后一本贝叶经,放在地上,扬声说:“这是鱼肠塔上最后一本贝叶经。”
东冥二堂主胡雅正说:“只留下何劲即可。”王小年说:“那要看何劲的意思。”胡雅正说:“何劲,回家来,宿怨一笔勾。”何劲说:“我自认德行浅薄,杀意渐起,已经回不去了。况且西冥府新冥道人定胜天,也符合我的本性,我想依照我的本性去生活,快意恩仇。”胡雅正叹一口气说:“浪子。”何劲咧嘴一笑,说:“决一死战吧。”掐了个剑诀,跳到蟒灵小红的头顶,向前冲过去。王小年和徐缓州一看何劲上了,一左一右挥刀跟上来。身后西冥府六堂主宋净平、八堂主安轮、十四堂主洪浪山也跟上来,同来的还有北冥府二堂主丘良、六堂主王曼波、十一堂主汤由基。何劲身体里的寄灵也出来百二十个,仍是处于下风。何劲等正在拼命,王小年正在着急,只见远远的一个黑影已经到了,正是西冥新主楚存雄背着长杆大砍刀淀拓,带着肖徒子,十三堂主榆钱等十个人。这样一来,局势立即逆转。
楚存雄接替何劲对上了胡雅正,两人相隔十米,对上了一掌,身内如盘石,身外电光石火,雷霆霹雳。楚存雄说:“撤吧。”一跺脚,借着胡雅正的力道,向后飞出,顺手抄起跟燕恭良对敌支撑不下的丘良,带着西冥府和北冥府的人全线撤退。西冥府的人还在陆续的聚集,人越来越多,在楚存雄背后站成了一堵人墙,胡雅正等人望洋兴叹,眼看何劲跟在楚存雄后面走了。
楚存雄带着何劲等人直到西冥府的大厅上,落了座,问:“小年,今年龙符贝叶经出的是什么新花样?”王小年走到何劲面前,解下裹在何劲头脸上的布,抖落里面的盐沫子,众人都是一愣,只见何劲的脸上,脖子上都是龙符。楚存雄说:“原来是这样。”
何劲早已经注意到两手上都是奇怪的文字,向上撸起袖子一看,胳膊上也有,问:“怎么回事?”楚存雄说:“龙符贝叶经每次出现的形式都不一样,这一次是化在你的身体上,这就是经文,它能够帮你固本强源,与你的性质契合的部分会对你潜移默化,你的功力会飞速的增长。”何劲说:“比你如何呢?”楚存雄说:“至少不在我之下。”何劲说:“比胡雅正如何呢?”楚存雄说:“至少相当。”何劲说:“我会一统冥界吗?”楚存雄没说话,徐缓州说:“开始得意忘形了。”何劲一笑,说:“我才不耐烦那些繁冗的事物,还开我的饭店,做个闹市大隐。”
楚存雄说:“你认识这些文字吗?”何劲说:“不认识。”楚存雄说:“我认识,我要在这些文字消失之前,用贝叶抄下来。”何劲说:“之前我们在鱼肠塔得到的八本贝叶经,也是前人抄的吗?”楚存雄说:“是,每个人看到的贝叶经都不一样,对不认识的人来说,完全不通,也没有用。对认识的人来说,通过贝叶经的提点加上自己的悟性,可有大成。”何劲说:“这么说,你也会有长足的进步了?”楚存雄说:“是。”何劲说:“我不是又赶不上你了?”楚存雄说:“不一定。”何劲说:“如果我不让你抄呢?”楚存雄说:“贝叶经既然显示出来,就是让人抄的,因为你承受不住,它才外泄,我不用贝叶抄写,你闹不好会高烧至死。”徐缓州一摸何劲的额头,说:“好烫。”何劲一路征战,还不觉得,这时才感觉确实头重脚轻,一摸额头,确实发烧了。只得说:“那你就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