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依程望着大婶和男孩子的背影,对美女说:“这男孩子是厄运缠身啊,后半生恐怕都不好了。”美女担忧的说:“是被打的不好了吗?”毛依程郑重其事的摇摇头,一掐食指,说:“面相衰微,骨相凉薄,灵魂畸瘦,唉,这是他的命,累世无修的过。”美女说:“先生到店里坐坐,我请你喝怀茶。”毛依程装作急着要走,说:“我还有事,改天。”美女还要说话,毛依程急忙忙的走了。
过了三天,打听了美女一天,忍了两天,毛依程又走到那条街,这一回已经把美女的消息打听的详尽:玉可娴,中冥二堂主玉波儿的妹妹,虽说是个二十六岁的已婚妇女,不过依然让毛依程心痒难耐。毛依程径直的进了玉可娴那家店:可娴玉石。玉可娴一见毛依程,赶忙迎上前,说:“先生您来了。”毛依程说:“是啊,我刚好有个朋友过生日,那天晃了一眼,你开的是玉器铺,就来了。”玉可娴说:“我刚进的寒阳玉石雕的寿春图,这边来看一下。”毛依程看了,说:“太普通了,我想定一个,我有个图样,叫灵机百会,你三个月内给我就行。”拿出图样,给玉可娴一看,画的是柳枝滴水,众灵参悟百态,呼之欲出。玉可娴非常喜欢,说:“真是好,许久没有品味、格调这么好的作品了。”崇敬的看了一眼毛依程,毛依程说:“朋友画的,我也不懂。”玉可娴说:“是很好的。”毛依程点一下头,谦恭的说:“哦。”
玉可娴试探着问:“先生是通冥的人吗?”毛依程说:“是,姑娘怎么知道?”可娴说:“我哥也是通冥的人,听他说起过冥界景象。”毛依程满怀深意的看着玉可娴,严肃专注,玉可娴一笑,说:“我哥是中冥二堂主玉波儿,先生呢?认识吗?”毛依程说:“我叫毛青,在西冥隐士册,西冥主曾邀我任十二堂主,我婉拒了,因不堪他屡次三番的派人来找,来这里游逛。”玉可娴点头,看毛依程眼神凝重,盯着自己不放,倒觉得他是个深情的人,年纪虽然有了,还很性感,也很认真,不觉有一点心动。毛依程看她的神态有迎合的意思,心里有了底。一个月之内,迷了玉可娴的丈夫十次,让他宿在个寡妇家,夜不归宿。最后一次,让玉可娴逮个正着。玉可娴受了刺激,黑灯瞎火从寡妇家出来直跑到郊外要跳河,被毛依程救了,当即抱在怀里奸了,软语温存,赌咒发誓,要娶玉可娴,至死不渝。第二天,毛依程出面给玉可娴办离婚。
正在搞的火热,玉可娴丈夫明白过来把这事捅给了玉波儿。玉波儿一听,火速回家,在中冥和西冥边界堵上了毛依程。老相识,知道毛依程是什么货色,当时就急眼了。跟毛依程干了起来,恰巧中冥四堂主余尽染、八堂主史丹书、十一堂主鲍鱼寺在附近公干,被玉波儿调过来帮忙,一听是毛依程,都过来往死了整。堵的毛依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毛依程已经撒出了身体里的所有寄灵,奈何玉波儿一招挫甲门,都憋在挫甲门里,玉可娴此时一心想跟着毛依程,死命往前凑,被余尽染揪着动不了,毛依程拼尽全力突破了挫甲门,把余尽染逼退,搭手抱住玉可娴,翻身就跑。不料挫甲门外有八十一个阴迷井,毛依程抱着玉可娴,翻过了六十个,一头栽进第六十一口井内。不一时,冒上来玉可娴的灵魂,天上南冥引魂使者过来招走了。玉波儿、余尽染、史丹书、鲍鱼寺围在第六十一口阴迷井边,这井如果是通冥人进去,是人魂俱灭的下场,现世凡人倒只是一死。玉波儿抹了两行泪,不知道怎么回家跟父母交代。兄弟们劝了一场,既然玉可娴被引魂使者接引走了,说明正该寿终。玉波儿说:“跟毛依程死同穴,恐怕来世遭罪。”史丹书说:“无常就是这样,躲是躲不来的。”玉波儿点头。
毛依程灭的干净,他的寄灵无一生还。毛依程的名字上了西冥阴司榜,西冥四堂主江别鹤即刻上报。楚存雄查了,毛依程因为女人陷在中冥。果然不出所料,这是个靠不上的人。发下通告:无令不得擅入自然冥道。旁边一堂主顾明珠说:“查自然冥道在灵机枢外的堂黄镇,共有十人,为救施缕而来。咱们折了十二堂,要不要报复一下,灭了他们?”三堂主崔白白说:“至少灭一部分,让他们不要在咱们地面上那么猖狂。”顾明珠说:“是何劲带队来,除了冥主没人镇的住他。”
自然冥道的人都是闲不住的人,除了何劲,各堂在西冥都有业务,在等待消息期间,各堂主都忙自己的堂务去了,水白辰也有自己的事,只留下何劲蹲在堂黄镇客店里,在厨房里帮厨,和客店老板混熟了。何劲希望这家客店象许多其它客店一样,有个漂亮可爱的女儿,最好二十五六岁未婚,可这家店主家是个男孩儿,十四岁,满脑子都是他热爱的篮球事业和课业,且对何劲毫无兴趣,看到何劲眼皮都不抬,何劲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他根本不认识。
三月雨夜,何劲正睡的香,被呼啦醒了,睁眼一看,那九个人眼睁睁的看着他,杨成林问:“叫我们回来什么事?”何劲说:“谁叫你们回来了?”众人面面相觑,莫双一声吼“有诈。”各拉长木刀,往门外蹿,还没有一个人出门,只见整个客店碎为微沫,忽的连同众人都被卷上高空。十个人都被分离在不同空间,彼此不能照应,只能各显神通。
何劲还穿着花睡衣,戴着花睡帽,手提方天剑,孤零零的悬在雨中,上不去,下不来,周围空荡荡也看不到其他人。知道这是处在一个功法界域里,界域,看不到边界,而实际存在。何劲的功力已经远超那九人,一般的功法只如轻风过耳,是囚不住何劲的,这只能说明对手是楚存雄,如今冥界囚的住他何劲的,也就是楚存雄了。何劲不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那九人。何劲凝神一看,周围隐现丛林一般的功法脉络,数十只法眼。以何劲对战楚存雄的经验,凡能看到的都是虚,那些看不到的才是实。何劲急着出去,要救那九人。抄起剑按定礼写给他的白话龙符剑谱中画的云龙图,踩着冥辰极数的点儿,剑到处,激起白茫茫的光,何劲连刺了一百零八剑,继之以排山倒海的功法亢龙有悔,折腾了一个钟点儿,没有效果。正在气馁,忽然一阵杏花香。何劲心里一亮,照定香味来处,飞身一剑,身子一紧,好象出了个瓶颈,挣出身来,当头一刀,何劲挡了,出来一看是楚存雄。两人一句话没有,只顾交手。
何劲闪眼看自己这边的九个人,都被囚在界域里,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看里面却非常清楚。每个界域外守着一个西冥的人,其中有西冥三堂主崔白白、四堂主江别鹤、六堂主宋净平、八堂主付中仁,其余五个是生面孔。何劲只见那九人都在里面拼命的挣扎,好象在跟一个不存在的对手激烈的争斗,刀伴随着千奇百怪的功法,闹的不亦乐乎,却始终挣脱不出。何劲一边和楚存雄交手,蓦然里瞥见脚下黑暗里长出一棵姿态挺拔的树,越长越高大,开枝散叶,直长到界域外面。
界域外的西冥人守着界域,开始并不理会,直到那树枝叶逐渐繁茂,要包住界域,西冥众人才提刀砍那树,不料那树坚如铁石,根本砍不进去。直包住了九个界域,西冥众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刀劈、火烧、烟薰、雷劈、电击,那树却坚强的生长,直长到界域里。自然冥道九人顺树势开出界域,个个出来,抱着树杈,几乎虚脱,硬挺着应付西冥的人,几乎吐血。那树却开始开花结果,不一时熟透的杏子挂满枝头。杨成林大喜过望,喊了一嗓子:“吃树上的杏子。”西冥的人忙着毁那杏树,自然冥道众人腾出手来,摘那杏子吃,立即神清气爽,体力恢复。自然冥道的人正在群情激昂,不提防江别鹤和宋净平找到了那树的清灵神机,两把刀下去,那树不停的抖起来,杨成林和水白辰急起阻拦,已经晚了。那树枝叶败落,满树的果子落了一地,开始冒烟,一股焦木的味道。杨成林急的拼命,一边大喊:“杏儿,你怎么样?让我看一眼。”
何劲听杨成林喊杏儿,喊的情真意切,心知他喊的是静杏儿,此番必是静杏儿相助,自然冥道众人才能脱厄。闻到刺鼻的焦木味儿不觉一闪神,楚存雄反手照着那树就是一刀,刀风到处,那树连同地上的果子炸为齑粉,半空里下了一阵木屑。杨成林腿一软,宋净平的刀照着杨成林劈下来,旁边水白辰赶忙接着。何劲的剑划过楚存雄的前襟,一道血痕,就势拼尽全力压入主杀五符经,感觉石沉大海,心里一翻,剑走下风。自然冥道的人听杨成林喊杏儿,都知道是静杏儿,见静杏儿被楚存雄灭了,都红了眼,拼了命。
西冥的人越来越多,水白辰的寄灵悉数参战,有一千多个,全部随水白辰是自然冥道。何劲寄灵出来两千余,并不都站在自然冥道一方,立场不同,一方出来,另一方也就出来了,大家衣服都差不多,敌对或是同伙全凭感觉,难免有屈死的,稀了马虎一片大混战。直战到雨收云散,东方发白,双方各有损伤。因在西冥地界,形势对自然冥道还是不利,何劲下令撤回中冥。何劲虽然仍是战不过楚存雄,但是逃跑的本事还是有。西冥随后掩杀,直追到中冥地界,中冥主叶中庭接应,西冥才罢手。
天色已晚,何劲众人已经连战四天,水米没沾牙,叶中庭赶忙准备晚饭。杨成林什么也不想吃,一个人走到中冥府外暖因河畔,蹲在那里看着河水发傻,想念静杏儿。虽然未见静杏儿一面,但是那是静杏儿拼死解救无疑。从前怨她不出现,各种怀疑、揣测、妄念,如潮起潮落,感情都淡了。现在人没了,心底的思念都涌出来,满满的都是情义。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终于未能让自己见她一面,灯火已灭,依旧晴天白日,花好月圆。那暗中的注目已不在,怨恨已消失,只有寂寞,杨成林才觉得,当初有怨恨也是好的,那时毕竟有她在。蔡毛拿来几个馒头夹着牛肉,递给杨成林,说:“叔,节哀吧。”杨成林说:“风筝线终于断了。”蔡毛说:“想必杏儿姑娘确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也不会做的那么绝,至死都不让你见她,如今成迷了,也许她还是想让你心里装着她原来的样子,你也不要太钻牛角尖了。”杨成林点头,抹了两行泪。
何劲和叶中庭众人商议,不能回来就罢手,赵平绪和孙雪杉还在西冥府,总要有人接应,施缕尚且下落不明,也要接着查,北冥主王曼波那边也要让人去接触。杨成林和蔡毛、何必当仍去北冥府,何劲带水白辰和五大堂主:东冥四堂主麦青埂、五堂主莫双,中冥六堂主南河晨、七堂主江阴,南冥十一堂主上官茶。还要再入西冥,相机行事。都穿了障行甲,行踪更为隐秘。
楚灿还不想和父亲撕破脸,虽然一直以来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推崇自然冥道的立场,但是为免父亲多心,行事一直很小心。施缕的出现应该说是新冥道的转机,终于可以比较大的实质性缓解新冥道的违约压力,全面提升新冥道输出灵魂的生命品质。楚灿知道这只能让新冥道更为肆无忌惮,如果不加限制的当作救命稻草,相似的灵魂趋向必将导致两界发展的不均衡,灵魂反自然生长超出限制,是个不确定因素,又一个恶性循环的开始,如果什么都不做,新冥道还会延续下去,再过个二十年,但是显然自然冥道那边已经没有耐性,等着新冥道自生自灭。
楚灿不忍背叛父亲,又不能不狠下心来,密切关注周围的情况,等父亲出了门,退下父亲设的障魂七贴,去桐林赴约。才出西冥府,到了桐林市郊的枫树林,只见林子里有人招手,进了树林,是A番二队赵平绪和五队孙雪杉。楚灿拱手见礼,赵平绪说:“楚灿,你是带了追魂香来的,你不知道吧?”楚灿一愣,说:“不知道,我只知道身上有障魂七贴,来的时候去了。”孙雪杉说:“你要是寄主,一定能闻出来,你的行踪必定会有记录,要事先扯个谎才行。”楚灿说:“我如果说谎,怎么能瞒过我父亲?他就是明知道我来,也不会问的。”赵平绪说:“你们父子真是相知甚深啊。”孙雪杉说:“也许他明知道会灭亡,宁愿毁在自己儿子手里。”赵平绪说:“他那么聪明也许已经看到了日薄西山,在赌楚灿不会背叛他。”孙雪杉说:“也可能,人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总想赌一把,好歹就是它。”
赵平绪说:“咱们的谈话毫无保密性可言了。”楚灿说:“这个世界本没有秘密。”赵平绪说:“那我就没必要藏着掖着,直言不讳了。我们东冥丢了一位施缕姑娘,这位姑娘非同一般,是个现世的灵魂镜像,参照她的灵魂可以使真阴不足的残破灵魂启动生长,得到修复。现在她到了西冥主手里,恐怕他会过度开发,导致不可收拾的后果,所以我们要把她救回去。”楚灿说:“使残破的灵魂得到修复不是很好吗?新冥道也许从此走出低谷呢?真正成为道。”孙雪杉说:“本来施缕的出现是好事,但是她是有限制的,如果打破了她的限制,就有可能走向反面,生长的力量太盛也是要倒霉的。
灵魂这个东西,还是本源的好,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即使残破,也有残破的道理,当然这说的是正常情况下。如果是自然冥道,我会劝那些残破的灵魂不要照着别人的样子长,要到轮回里去自然修复,当然,这需要时间。”赵平绪说:“施缕的出现正当两界灵魂过分残破,冥界不堪重负的时候,生逢其时,会有她的作用,让一大批灵魂走正常的自然冥道通路,作为正常的生命开花结果,并非是让新冥道有的宰割,这能成为重振新冥道的理由吗?”楚灿说:“听你们这么说,这位姑娘的出现可以抵消一部分新冥道的违约责任,让我们不必死灭的没头没脑,这样的人我们是不会放手的,她是希望。我认为这是正面的力量,尤其是对现今的冥界安宁来说。”赵平绪和孙雪杉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看着楚灿不说话了。楚灿点点头,说:“就这样吧。”转身出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