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一片艳红登时映入了几人的眼帘——漫山遍野的彼岸花,妖魅如火,鲜红如血,似是随着这起起伏伏的群山一直铺到了天尽头。彼岸花,学名石蒜,又名天涯花,曼珠沙华,当然,它还有个最为响亮的名字,那就是“黄泉路上的花”。世人皆传言,黄泉路上大批大批地开着这花,它们构成火红色的花径指引人们走向三途河的彼岸。彼岸花在七月鬼月盛开,开花时便没了叶子,有叶子的时候则没了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所以也又有人说彼岸花是最无情无义的花。每一种花都有她自己的故事,而彼岸花的故事有很多,其中一个是这样说的,相传,很久以前,一个奇丑无比的鬼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姑娘,正因他是个鬼而且很丑,姑娘并不爱他,出于爱恋,他将姑娘囚禁,后来,一个武士救出了姑娘并与她相爱。武士斩杀了鬼,鬼的血溅在乱草丛中,一种血红色的花从此便在那里绚丽绽放,它的名字就叫“彼岸花”,从那以后,彼岸花便开在了地狱中叫“忘川”的地方,那里是死去的人忘却今生情缘,转身投胎来世的地方。爱情大概也是如此,只因彼此爱得不同,就要葬送很多很多,也要忘却很多很多。于是,彼岸花成了来自黑暗的爱情使者,因为它见证了一段黑色的死亡,却憧憬着最为诚挚的爱情。
不知道是因为这里开满了“黄泉路上的花”,才因此得名黄泉路的;还是因为这里名为黄泉路,人们才在这儿种满了彼岸花。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里的彼岸花比其他任何地方长得都繁盛,也比任何地方开得都妖艳。走这条铺满了彼岸花的黄泉路上,让人感觉就像是置身于一片火海般烦躁,又像是一片血海般压抑,亦或根本就是身处炼狱之中一般,登时无数往事浮上心头,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
走了许久,几人忽然发现,前方的花海中竟有几个白点闪动,而且在这起起伏伏的山路上越来越大,是人,竟然是人,走了这么一路,薛百平总算是看到人了,而且还不少,三五成群,陆陆续续地朝着几人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地能看清具体着装和样貌了。只是这么一细看,却着实让薛百平吓了一跳“我滴妈呀,这到底是人是鬼啊,这大白天的还真见到鬼了。”林雨辰顺着薛百平的眼神望去,那一个个还真是鬼摸鬼样的,披散着头发,耷拉着脑袋,两手下垂,尽皆穿着一身灰白色粗布麻衣,不紧不慢地走着,而且除了走路,连一点儿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什么见鬼啊,你没看一个个都有影子吗?”林雨辰说道“这大太阳的,怎么会有鬼呢,真是自己吓自己。”
“那他们一个个怎么都打扮成这样。”
“你去问问呀。”
“你怎么不去问呢?”
林雨辰却是一脸开心“怎么,害怕了。”
“放屁,我薛百平怕过谁?”薛百平说道,眼见有几个男子走了过来,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薛百平壮着胆迎了上去,问道“诶,几位大哥……”
话还没问出口,几人便已然绕开了薛百平,不紧不慢地走开了,完全没有理会薛百平,甚至连头也没抬。
“诶,这?”薛百平满心疑惑,难道是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还是,没等薛百平多想,又来了四五个人,低着头走到了薛百平的身边,薛百平连忙挡住一个人问道“你们这是去哪儿,那前面是不是三丈三……”话依旧是没有说完,那人便已经绕开了薛百平,“诶,你别走。”薛百平说着一把拉住那人的胳膊。
也许是那人没有防备,也许是薛百平一着急,劲儿使大了,这么一拉,竟将那人拉了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那人连忙起身,却猛然一惊,面无表情地看着薛百平,然后视线慢慢转移,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忽然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地逃开了,边跑边大声喊道“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找我。”薛百平不禁朝那人看的方向望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你们看到了什么没。”薛百平问道。
“没有。”林雨辰、萧衍异口同声地答道。
“那他怎么忽然就变成了那样,还有这一个个都跟着了一样,会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啊。”
“鬼上身,亏你想得出来。”林雨辰说道“这不又来了几个人,你去问问他们不就行了。”
“这。”薛百平有些迟疑。
却听凌霜傲说道“别费力气了,没人会理你的。”
薛百平说道“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规矩。”
“啊?规矩?你说清楚点儿啊。”薛百平本来还想再问,可是转眼看到凌霜傲那张冷冰冰的脸,却又立马住了口,因为多说无益。
走了许久,陆陆续续遇上了上百个人,一样的着装,一样的姿态,而且一样的性别——全部都是男的。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从几人身边经过,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人说话。恐惧这玩意儿,从来都不会是见多了,就不习惯了,而是会一点点地叠加,一点点地累积,直到让人崩溃。
终于,快要把这条黄泉路走完了,这黄泉路似乎是通往远处的高山中的,只可惜山脚下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除了一块儿两丈多高刻着“忘川”两个大字的白色石碑,以及那一个个慢慢悠悠从云中不断走出来的麻衣男子。
当然,最让几人惊奇的是,这里竟然还有一间客栈,就在石碑边儿,彼岸花海和云雾的交汇处。这客栈装修虽然简易,但是规模却着实不小,特别是客栈旁旗杆上的那三个大字——“长生面”格外引人注目。几人不禁疑惑,谁会将这么大的客栈建在这么个人烟稀少的半山腰,更何况还是座落在让世人敬而远之的黄泉路。而更奇怪的是,那些迎面走来的麻衣男子都要进这客栈,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一个不落。
几人走近石碑,才猛然发现,花海的尽头根本不是云海那么简单,而是一段悬崖,一段深不见底的悬崖,隐约还能听到崖底那浪涛的咆哮声。悬崖边儿,拴着三条铁索,两条在上,一条稍下,一直通往云海深处。而那一个个麻衣男子正仅凭借着这三条铁索,晃晃悠悠地这悬崖上走着。
“这,这就是路吗?”薛百平问道,不难听出那声音里的丝丝颤抖。
“啊!!!”薛百平话音未落,忽然听得一声大喊,原来是一个麻衣男子,本已走过了铁索,可是刚到悬崖边儿时,脚下没站稳,竟一个趔趄跌入了悬崖之中。
可以明显的听出,那人的叫喊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然后就没有了,彻底没有了,哪怕是一点儿坠落地面或者是坠入水中的声音也没有。几人等了很久,可是真的什么也没再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