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死了?”薛百平呆呆地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我们真的要从这儿过去吗?”
“奈何桥。”林雨辰看着铁索前的石碑念道。
“这能算是桥吗?”却听薛百平连声说道“这不是玩儿命吗?要去你们去,反正我是打死都不去?”
“进店。“凌霜傲说道。
“进店,长生面。”薛百平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这奈何桥头,不是该喝孟婆汤吗,怎么改吃长生面了,看来是百密一疏啊。不过也好,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要真,真的的只有孟婆汤可不行。”薛百平自言自语道,说完,勉勉强强地笑了几声。
几人进了客栈。安静,很安静,意想不到的安静。客栈里坐满了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但凡有人走进店内,就会有人端来一碗小面。小面是丰都这一带的特色小吃,有“宽汤窄面”一说,光调料就有十多种,然而面条往往只有那么一撮。几人早就听说过重庆小面汤美但是面少,可是却没想到这家的小面这么少。一个碗里最多七八根儿面,飘在碗面上,进店的人却是一根一根地慢慢吃完,薛百平和林雨辰数了数,碗里不多不少,都是七根儿。七根儿细面,这够谁吃啊,哎,真是白瞎了那一碗好汤。正在感慨呢,一个老汉便走了过来,大概四五十岁的摸样,看到凌霜傲一众却是一脸惊讶,看了半天,才问道“诸位是加面呢,还是不加面呢。”
“加面,当然加面。”薛百平立马答道“我说店家啊,你这么大的一个店就没别的吃的了吗,要真是没有,你把面条放多点儿也行啊,你看我们这都好几天没怎么吃饭了,你说一个碗里才七根儿面,真是连我塞牙缝都不够。”听见这话,店里的人都齐刷刷地抬头,看了看几人,依然是没有说任何话,便又低下头吃起了面。
“这?”店家也是一惊,转而便连声答道“唉,唉,好,那我给你们换个大碗。”
“不用,不用,多加点儿面就行了。”薛百平说道。
“哎,好,好。”店家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怎么回事啊?”林雨辰低声说道“我怎么感觉这店家怪怪的。”
“何止店家,这儿哪里不怪。”薛百平说道。
“不是,我总觉得他好像想说什么。”林雨辰说道“要不你待会儿问下。”
“诶,别了。”薛百平连忙摆手“要问你问。”
说话之间,店家已经再次来到了几人身边,果然换成了五个大碗,而且盛了满满五碗。薛百平接过面,便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满口称赞“诶,这面可真香啊,我看我一碗怕是不够。”
店家连忙道“诸位尽管吃,面管够,不要钱。”
“加面不要钱?”薛百平问道。
“哦,不是,是这面不要钱。”
“什么?面不要钱?汤要钱?”
“汤也不要钱,什么都不要钱,诸位尽管吃,多少都不收钱。”
薛百平一脸疑惑“不要钱,你们做什么生意啊。”
“这?”店家说道“诸位不是本地人吧。”
“啊,不算是。”
“看诸位的打扮就知道了,诸位是路过的吧。”
“嗯,也算是吧。”薛百平狼吞虎咽地吃着。
“哦,那就难怪了。”店家说道。
“啊?有什么不对吗?”
“今天是中元节,诸位可知道。”
“知道啊。”
“这可是丰都鬼城的中元节。”
“我倒想问这事呢。”薛百平说道“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你说这一个个是怎么回事儿,都跟中了邪似的,问啥都不说。”
“啊?这个?”店家看了看五人,又朝门外瞄了瞄,低声说道“不是小老儿卖关子,只是今天啊,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候,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诸位只是路过,不管你们要去哪儿,我劝你们都不要去了。吃完面,就跟着这群人走,一直走,什么都别问,你问了也没人理。等看到哪个人进了屋,就跟着他进去,一定记住要脚跟先着地,后退着进门,进去之后什么都不要问,只需说一声‘讨口饭吃歇个脚’,便有人会给你安排一切。等到明日,想问什么尽可问,这里的人都会给你说明。”店家说完转头就走。
“脚跟先着地?后退着进门?还这么多讲究?”薛百平说道,看这店家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觉得有几分好笑。
“店家,何必着急走呢。”凌霜傲忽然说道“我朋友的问题您还没回答呢。”
“哦。”店家停住了脚步,但却并未回头“我说过明日你们自会知晓。”
“我说的不是这个。”
“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是今天该说的,也不是这里能说的。”
“我朋友不过是想知道面不要钱,你们是靠什么挣钱的,怕是等不到明天了吧?”
店家猛然转过了头,仿佛是瞬间换了一副面孔一般,面无表情地盯着凌霜傲,布满皱纹的双眼透出粼粼寒光,半晌,才冷冷地说道“吃了面就赶快走。”
“那我们要是还想住店呢。”
“我们这儿只卖面。”
“是吗?”凌霜傲说道“那你这儿楼上是干什么的。”
店家说道“楼上是给死人住的。”
众人不禁一惊,却听得凌霜傲继续说道“那楼下呢?”
“楼下。”店家盯着凌霜傲,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来拿老朽开涮的。”
“不,我是来住店的。”
话音未落,店里又走进了四个人,这四人装扮又让林雨辰一众吓了一跳,黑衣、黑裤、黑靴子,还披了条黑色的斗篷,戴了个黑色的斗笠,黑色的斗笠上遮着黑色的面纱,隔着面纱,林雨辰还能看到一个个还都带着一张黑色的面具。与这店内众人一比,简直就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了漫天的乌云。这么大热的天,也不怕捂出痱子,林雨辰看着都觉得一阵闷热难耐。这么一套装扮下来,别说是脸了,就算是手也给捂得严严实实。四人进店后也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刚一坐下便有一个老汉走了过去,问道“诸位是加面呢,还是不加面呢。”
“不加面,只喝汤。”一个声音从面纱中传出,声音异常低沉,但是可以听得出来这人的声音并不是本来如此,而是说话之人故意把声音压低了。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的脸也就罢了,就是说话的声音也要可以隐藏,搞得这么神秘。林雨辰这才明白,为什么店家看到自己和凌霜傲几人时,会是那么一副错愕的表情。
“那诸位跟我来吧。”那老汉说道,随即带着四人进了后厨。哦,原来是黑话呀,林雨辰恍然大悟,可是为什么凌霜傲不回答呢,他不是说来过吗,怎么连这儿的黑话都答不上。正在林雨辰疑惑不解之时,只听得凌霜傲说道“来了这么多次,就想尝一口这长生面,果真是美味之极。”凌霜傲说着看了看店家“看来楼下还有空房。”
“阎王爷从来不嫌鬼多,空房随时都有,就看你出不出得起这个价钱。”
“一百两。”凌霜傲说道。
“给你买个棺材本儿不错。”
“黄金。”
“送你去死,正好。”
众人一阵骇然,听这口气,莫是店家非要动手不成,可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即使买卖不成也没必要大动干戈吧。众人紧握住兵器,盯着二人的动向,却听凌霜傲说道“好。”
“原来这里喜欢这么说话啊,差点儿吓死我了。”薛百平说罢长舒了一口气,又开始低头吃面。
店家说道“跟我来吧。”
“啊,现在就走啊,我面还没吃完呢。”薛百平说道“我还没吃过这么香的面呢。”
“香?”店家冷冷一笑“既然来了三丈三,又何必在乎这几口长生面,不到几个时辰鬼市就要开市了,饕餮城的‘门头肉’和‘鬼市十八鲜’天下闻名,客官到时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香了。”
“还得几个时辰,那岂不是得把我饿坏了,不行,让我再吃两口。”
店家转过头对薛百平一声冷笑,说道“饿坏了?死人是不会感到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