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府,书房。
案桌后,宣王爷双眸怒沉,一脸阴郁,盯着底下跪着的下人。
“你说,陛下方才下旨要明日处斩那俩贱人,还要本王出面当监斩官?!”
王雨柔与刘雪君的这一出戏,彻底惹恼了宣王,于他而言,女人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唯一的用处只是解决生理需要罢了,要再能帮他监视王丞相就更好。
她们若安分又对他有点用处,他自然也会护上一护,如今,她们居然将主意打到宣王府上,真是好大的狗胆!确实该斩首!
可为何要他出面监斩,陛下想做什么?他是否已察觉到什么了?
“回,回王爷的话,陛,陛下是这么说的,您当监斩官,王丞相当副,副监斩官。”回禀的下人,身子颤抖,将脑袋压得越发低,任谁都能感受到王爷此刻的怒气,与往日里脾气温和的王爷天差地别,甚是可怕。
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案桌上的书籍、笔砚、茶具等一律被扫落在地,茶具落地,瞬即摔碎,碎片飞溅,划伤了下人的触地的额头,但他却不敢吭声。
“好好好!”宣王一脸说了许多个“好”字,面色越发阴沉难看,如同夏日里风雨欲来时之景。
……
满怀愁绪的许芳华,回到景宸殿,便被宇文拓哄着,早早在彩云的伺候下梳洗完,睡下。
并且,宇文拓第一次如此好心,主动的让小白睡在她身边。
宇文拓见她睡熟了,才披上衣裳,独自去了书房。
景宸殿书房,白羽已在门口等候,见宇文拓过来,便急忙迎上前,行礼道:“殿下,确如你所料,有消息送出。”
宇文拓抬手打断他的话,只一句,“进去再说。”
见状,小允子公公机灵的上前推开书房门,恭请主子进去,自己则又吩咐宫人去备了热茶来。
书房内,白羽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呈给宇文拓,若宣王在此,一眼便能瞧出那是他亲自吩咐心腹送出的密信。
密信经过了特殊处理,但宇文拓手底下的能人辈出,密信早送来东宫之前,已经过隐卫的处理。
宇文拓接过密信,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来,一目十行,看完了其上的内容,事情与他所料的的确相差不大,宣王与北阳太守一直有来往,王雨柔能在北阳城带走月盈又引去许芳华,与他们脱不了关系,并且王丞相竟与他们本是一伙人,只是今晚发生的事情,让宣王将他彻底踢出了阵营。
而宣王的这封密信,除了要告诫与他同一阵营的人此事以外,还要北阳太守想法子,除掉宇文拓之前安插在北阳城的势力,配合西陵人打开北阳城。
宣王要造反!
宇文拓凤眸骤缩,这是他早在北阳城外与西陵九皇子交战时就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当时还让白羽传信给父皇,让父皇注意宣王府的动向,可父皇顾念曾经宣王的帮助,不愿相信他的猜测,甚至一度以为西陵人的狡诈骗了宣王。
对此,他很无奈,只好自己派了隐卫密切关注宣王府的情况。如今有证据摆在他面前,他若将此密信呈给父皇,父皇一定会相信,毕竟今晚之事,洗刷了众人心目中的宣王形象,父皇对他会有所怀疑。
宇文拓收起密信,准备出门一趟,这时,小允子恰好敲门进来,慌里慌张的模样,“殿下,皇后娘娘派人传来消息,说陛下心头郁气积聚,方才吐了血。”
“怎么会这样?父皇现在如何了?”宇文拓一把抓住小允子的衣袖,急问道。
“陛下服了药,正躺在床榻上歇息,说要见你。其实……”小允子有口难言,皇后娘娘勒令他不许对殿下提起,可他却觉得殿下该知道此事,况且这事瞒不住的,“殿下,陛下生病已有一段日子,只是皇后娘娘封了所有人的口,不许向任何人泄露半分,包括殿下你也不行。”
“为何?”宇文拓听见父皇说要见他,脚下便不停的向前迈去。
小允子急忙跟上,如实回禀道:“是陛下下的命令,奴才也不知为何要如此!”
宇文拓已没耐心再听小允子说下去,与其听别人说,不如自己亲眼去瞧瞧,他挥了挥手,让小允子候在东宫不必跟去,守好东宫。
运起轻功,宇文拓转眼到了凤栖宫,被云嬷嬷迎进殿内,进到内室,见白婉正在一侧亲自照料面色有些苍白的宇文宏,宇文拓上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起来吧,过来坐。”宇文宏指了指放在床榻附近的凳子,招宇文拓过来坐。
“谢父皇。”宇文拓起身,走到凳子边坐下。
“你们父子聊,我去备些夜宵给你们用。”白婉起身,贴心的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将室内的人都带了出去。
“父皇,你生病了,为何要瞒着儿臣?”宇文拓憋了许多,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父皇素来身子骨强健,可小允子却告诉他父皇病了有一段时间了,这令他有些难以接受。
“拓儿,人总有生老病死,父皇年纪大了,生点病正常。瞒着你,也不过是怕你担心,你如今大了,孩子也有了,该学着逐渐承担起一切了。你从小,父皇就害怕你性子太过温和,担不起北冰的江山,可你用自己的成长告诉父皇,你可以独当一面!父皇很欣慰!”
“可是拓儿,天下之事太过复杂,并不是可以任意而为的,就连父皇身为一国之君也不行!你上次在北阳湖太过鲁莽,若非那场火阻拦你追击的脚步,你会如何?你别惊讶父皇为何会清楚此事,父皇想告诉你的是,东启我们动不得,更不能惹,为了北冰江山也好,为了你的媳妇也罢,东启是我们该去笼络的对象。”
“北冰的情况禁锢了我们逐鹿天下的脚步,我们能做的是如何保住她,不至于被他国吞噬。北冰与西陵交恶已久,大战小战也有过不少,往后势必有一场硬战要打。可攘外必先安内!”
“有些事,父皇并不是看不明白,只是不愿去承认罢了,父皇不愿去想昔日助父皇登上皇位之人,其实内心一直有野心。”
“父皇你……”宇文拓蹙眉。
“他是父皇唯一还活在世上的皇兄,又帮助过父皇良多,若他没有做得太明显,父皇亦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对他赶尽杀绝。”宇文宏轻叹了口气,年少时手心沾满了亲人的鲜血,老来却有些不敢面对。
宇文拓挣扎了下,还是将那封密信取了出来,递给宇文宏,“父皇,这是隐卫刚截到的密信,从宣王府传出来的。”
宇文宏蹙眉,一瞬间就明白了宇文拓话里的意思,他没有接过密信,反而将密信推向宇文拓,自己转身从床榻里侧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宇文拓,“拓儿,这个锦盒你收好,里面的东西,于北冰而言,至关重要。曾有人告诉过先祖,参透其中的意思,便能令北冰永存,而有缘人在东边。父皇希望你能保管好此物!至于宣王的事,你放手去做吧!”
垂眸看向那个精致的锦盒,宇文拓心头不知是何味,总觉得父皇像是在……交代后事?他被自己脑海中闪过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猛的抬头看向宇文宏,见他闭着双眸,声线有些颤抖的开口唤了声,“父,父皇。”
“嗯?还有其他事?”宇文宏没有睁开眼,反问道。
“没,没了。父皇所说的,儿臣明白!”宇文拓松了口气,愣愣将手中的锦盒连同密信一起,放入衣袖中收好。
“明白就好。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宇文拓抬眸看向他面容疲惫的父皇,有些心疼,动了动唇,“父皇也好生歇息,养好身子。朝堂之事,有儿臣。儿臣定当竭尽全力,守护好北冰,为北冰百姓谋福利。儿臣告退!”
宇文宏合着眼睑,微点了点头。
出了凤栖宫,一路上,宇文拓手下握住衣袖,将思绪整理个遍,将他所怀疑的点一一罗列了出来:
一是王雨柔是宣王的女儿。宣王心知肚明,否则殿内便会主动要求验明真身,而不是逃避,而刘雪君很可能是宣王放在丞相府的一枚棋子,监视王丞相的举动。
可王丞相一直以来不知道真相,但却不能排除他与宣王府没有过交际,与宣王没有密谋过什么。不过经此一事,他们的关系铁定维持不下去,这倒是不用担心的地方。
二是他最不能容忍的黑油。无论是北阳湖上的黑油,还是景宁殿的黑油,他直觉与王雨柔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她能在五年前从天牢中平安离开,逃过斩首,还未被发现,这背后若说仅有丞相府,而没有宣王府的助力,他是绝不信的。
若王丞相真有能力轻而易举救出王雨柔,就不会连自家后院之事都管不住。既然独自救不出人,就更别提军用黑油了。
那么,黑油极大可能就是出自宣王府。所以,宣王要么在暗地里与军队有瓜葛,要么他在私自练兵,秘密操控国内的黑油。
三是宣王与西陵有勾结。想借外来的力量,篡位也未可知。
总之,宣王府留不得!
回到景宸殿,宇文拓吩咐白羽招来人,用特殊的方式除去一些字,又模仿着宣王的字迹在上面填上了一些字。
这人赫然是那日在茅草屋外机灵的应答小白话的小隐卫,他年纪小,但却因有着不着痕迹修改信息的能力,被宇文拓破格留在了隐卫中,并赐名白宋。
白宋得了吩咐,“唰唰唰”在密信上动起手脚来,不出一炷香时间,白宋已将弄好的密信呈给宇文拓,宇文拓满意的接过密信,吩咐白羽将信重新送回去,按对方的原计划送到指定的地方,指定的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