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歌这日又早早出去了,苏蓁问了趣儿,趣儿也说自己不知。苏蓁表面装作失落的样子,内心却是欢喜的很。
苏蓁只好对着趣儿道:”今日怕是又要无趣了。“又揉了揉头装作思量的样子,随后便霍然道:”趣儿,不知王府的花园现在是否花团锦簇?不如今日趁着这明媚阳光出去走走吧。“
趣儿望着苏蓁那张由阴转晴的脸,笑着道:“王妃说什么便是什么,奴婢这就去准备。”
苏蓁又急忙唤来了流烟,让她为自己好好梳妆打扮一番,也不负这良辰美景了。苏蓁又小声道:“正好今日去看看你口中的那个鄄儿。”
流烟也笑了,小声道:“奴婢刚才还正在想呢,想您究竟什么时候去会会她,公主可不是个能耐住性子的人呐。”
待苏蓁收拾好后,趣儿也来了,为苏蓁披上了一氅淡绿色的披风,嘱咐道:“王妃,今日风大,莫要着凉了。”
苏蓁很是感动,但最后还是无悲无喜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苏蓁本就没抱着赏花赏景的心,一出了她的倚翠阁,她便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趣儿还是那样浅笑着道:“王妃,你可是在寻些什么?”
苏蓁这才知晓自己寻人之心太过明显了些,“我有什么好寻的,只不过是觉得新鲜,想四处看看而已。”
趣儿也没说话,依旧在苏蓁身后走着。
苏蓁一路上也没看见一个婢女,实在是忍不住了便问:“我记得我初来那日,还是有许多宫人的。只是今日,为何不见一个婢女的身影呢?”
“一会儿王妃到了花园便能见到了,王爷前几日下令说是让他们今日聚在这做活呢。”
苏蓁不禁暗想好巧,心情更是愉快了一些,脚步也快了许多。
趣儿面上的笑容依旧未散去,也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不消一会儿,她们三个人便到了花园,苏蓁真的望见了许多宫人,流烟速速跟上前去,瞅了半天,才大致瞅出鄄儿的位置。
流烟大声指着鄄儿的方向道:“公主,那株花真是漂亮,我们去看看吧。”
流烟这一喊,本是弯腰垂眸忙着做活的一众宫人门全都纷纷抬起头来,向着苏蓁行礼。苏蓁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忙让他们不要管自己,继续做活便是了。
被流烟这一弄,苏蓁倒是看清了鄄儿的面容,果真长得不错,虽算不上什么倾城倾国之姿,可也是个清秀的美人了。
苏蓁愣了半响,才缓缓答道:“好啊,那花确实比寻常的要好看些。”说罢,也不管身后的两人,便直直地走了过去。
流烟望着一旁的趣儿道:“公主平日最爱这些花花草草的了。”笑了一笑后也跟了上去。
鄄儿看着苏蓁向自己走来,不慌不忙地又行了个礼。苏蓁好似存心一般,也没让她起身,只是问:“你可知你身旁的这是什么花?”
“王妃问的是哪一束花?”鄄儿垂着眸问道。
苏蓁这才让鄄儿起身,指着那大红的花束,又再次望向了鄄儿。
“回王妃,那是扶桑花,又名佛槿。这是王爷去年才讨来的种子种下的,今年好不容易才出了这两株。”
苏蓁恍然地点了点头,道:“倒是种妙花,你的讲解也很好,是个机灵的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来这王府多久了?”
鄄儿有些不知所措,那样子生怕是答错了一句惹得王妃不高兴。她抬着羞涩的眸子望向了正在走来的趣儿,趣儿这时也恰好走了过来,轻声道:“王妃要你答,你答便是了,不必拘着。”
鄄儿这才敢望向苏蓁,“回王妃的话,奴婢名叫鄄儿,入王府不足半年。”
“你平常都做些什么活?”苏蓁又问道。
“奴婢平常便在这花园做活,有时还会去前庭洒扫房间。”
苏蓁见这眼前的婢女与旁的那些并无差别,但她又知道流烟是不会看错人的。她不禁暗自想到这鄄儿许是有所顾忌或是保留。
苏蓁眼波一转,笑着道:“我见你姿色不错,不如我且向王爷说说,将你调来我的宫中,你也可与趣儿一同侍奉王爷的起居。”
鄄儿那本是泛着潮红的双面突然间便惨白了起来,但却没有过多的慌乱,弯身道:“王妃真是说笑了,我虽与趣儿算是同时间进宫,可她已服饰王爷许久了,我并没有太多的经验。若是一个不小心惹了王爷不高兴,那奴婢也是会惶惶不安的,还不如陪着这些花儿,虽日日孤独无趣些,但也算是乐事了。”
苏蓁听罢鄄儿的一席话后,竟有些吃惊,她只觉得面前的鄄儿才是真正的鄄儿,彼时的她已褪去害羞紧张的面具,绽放出只属于她自己的光彩。流烟说得没错,这鄄儿果真是个聪慧之人。
趣儿的眸中隐有微光,一闪而过,只是没人注意罢了。
苏蓁笑意愈深,“我不过是说说而已,鄄儿你不必当真。是啊,与花作伴,也算是幸事一桩啊!”说罢,苏蓁这才离开了扶桑花,接着去赏其余的花。
鄄儿在后面欠身行礼,眸中似有笑意。
苏蓁待到日头正足时,才在趣儿的劝说下回了倚翠阁。苏蓁又看见了那大片大片的绿色,那时阳光正好透过叶子之间的细缝,拼了命地想要钻出来,小小的却十分明亮的斑点尽数打在了她们三个人的身上。一瞬间,苏蓁觉得自己身上好暖。
回了倚翠阁的时候,苏蓁简单地吃了饭,趣儿在她耳边一直说着陆长歌还没回来,苏蓁听得有些心烦。便小憩了一会儿。
苏蓁睡得总是很浅,常常会做些有关新月的梦。梦里自己的花影殿每到暮春时节还是生出大片大片的荼蘼花;梦里母妃总是会慈爱地摸着自己的头;梦里叶北轩还是会温柔地唤她道阿蓁。
所以苏蓁不爱睡着,梦里太美好,梦醒来时,她有些冷,有些孤单。这样的落差,她一个人不擅长承受。
这次叶北轩又闯进了苏蓁的梦中,依旧是叶北轩向她许下一年之约的那一幕。许是流烟大意,忘了关上窗子。苏蓁忽然感觉有风吹了进来,身上起了丝凉意。可苏蓁却囿于那美好的梦境,挣扎着不肯醒来。
后来还是流烟将她唤起来的,说是陆长歌已经回来了。苏蓁便见自己身上已经覆了一席毯子,“流烟,还好你为我盖上了毯子,不然我可能就要病了。”
流烟却愣了起来,“公主,您睡着的时候,奴婢并不曾进过您的寝殿。也许是趣儿吧。”
苏蓁还未来得及细想,流烟便在一旁道:“王爷回来了,说是要来见您呢,我来为您梳妆吧。”
“他要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苏蓁这一等,便从下午一直等到了傍晚时分。苏蓁有些气恼,却因趣儿在场的缘故,也不好发作。
那弯残月渐渐露出踪影之时,陆长歌才踏着那薄薄的月光来了。
趣儿和流烟一同行礼,苏蓁却没动,只是淡淡问道:“王爷,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陆长歌也不愠恼,“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我的王妃。”
苏蓁这才站起身,示意她们两个人可以退下了。陆长歌却道:“你可以让你的婢女退下,可我需要有人来服饰,难不成王妃你是想做趣儿的那些事情吗?”
苏蓁心头的怒气愈积愈多了,却不得不装作平静的样子道:“流烟,你先退下吧,趣儿,你便留在这里吧。”
“趣儿,为我端一杯茶来。”陆长歌随即便便道,苏蓁也不想理会他。
陆长歌笑着道:“王妃,我收回那日的话,我要与你成亲,这门亲事我欢喜的很。”
苏蓁愣了半晌,话都说不太清楚了,“你,你说,你的意思是……”
陆长歌眸中的笑忽的僵住了,“便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你那时问我可有喜欢的人,确实有,只是如今我已不喜欢她……“
“砰!”一声尖锐的碎裂的声音打断了陆长歌的话,也恰好将苏蓁那恍惚的思绪拽了回来。陆长歌与苏蓁齐齐回了头。
苏蓁回头便见到这样一副场景:趣儿垂着眸,地上的碎片和着那茶水的水汽氤氲了手足无措的趣儿,趣儿的手上早已红肿了一大片。
陆长歌速速行了上去,忙轻柔地拽过趣儿的手,小心地问道:“可有大碍?”陆长歌突然觉得一滴一滴的泪水猝不及防地落在了自己的手面处,凉凉的。
陆长歌顺着那朦胧处向上望去,趣儿早已是泪水如露了,呆呆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不,你不爱她了吗?”趣儿的身子好似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