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会儿,七公公便听见了宫殿内那若有若无的啜泣声,他早就料到了,只是这哭声比他想象之中的来的要快些,还要轻些。
冲进了殿中,七公公很快地就看见了蜷缩在南华君旁边的妙音公主,妙音是他从小就看着长大的。他见过许多面的妙音。骄纵的,欢喜的,蛮横的。
可他偏偏没见过如此伤悲的她,她的脸上总是漾着狡黠的笑意。可现在,七公公不用看就知道她的面一定被泪水打得很湿很湿了。
“公主,您还好吗?”七公公小心地问道。
回答他的仍旧是那断断续续,像是狠狠地被压抑住的哭声。
“公主,您莫要吓老奴,皇上殁了,这南华就只能靠你了。”七公公想要妙音振作起来。
妙音的身子果真颤了一颤,而后缓缓抬起头,也顾不得拭去温润的眼泪,望着七公公怔怔的道:“你说的对,南华还要靠我,父皇不想我这样的。”
七公公这才露出了丝丝笑意,对着妙音点了点头。
妙音这才恍然想起父皇提起过的那个青花瓶,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那青花瓶面前,很快地就将瓶里的纸条拿到了手上。
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
妙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朕已经离开了你的身边。但你不要害怕,朕会永远守护你的。
朕有些事情必须要告诉你,朕害怕你会因为知道的太少而受到伤害。
南华先皇确实不是病死的,是朕害死他的,只是为了夺得皇位。还有朕这一生没少发动战役,或许会有许多人恨着朕,希望朕能马上死去。
朕有时候都会想,是不是朕这辈子欠了别人太多,是不是朕真的做错了。可是朕真的受到了惩罚,朕失去了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朕还害得你失去了自己的母后,你都从未见过她,这是朕永远难以忘怀的伤痛。
朕的妙音,南华就要靠你了,不要怕,不要问自己能否承担起这重任。朕相信你可以,因为你流着慕可希家族的血。
有些人,你可以相信他一辈子,但有些人,你必须要有所防备。
妙音,再伤心也不要哭出来,不要让别人察觉出你的软弱。
妙音,父皇要去找你的母后了,朕会告诉她,她有个好女儿。
妙音读过这信后,本已快要干涸的眸子再次湿润起来。可她却谨记着父皇告诫她的,她拼命忍住落泪的冲动,将那信仔细地叠好放了起来。
她转身对身后的七公公道:“七公公,宣旨吧,父皇殁了。”
七公公静静地点了头,又望了一眼双眸紧闭的南华帝君,才缓缓地退出了南清宫。
先皇已殁,新皇妙音公主继位。
几日后,父皇终于被葬下了,妙音这才松了口气。
“公主,不,帝后,您已经忙了很长时间了,还是休息休息吧。”花田劝道。
”朕睡不下,如今的南华正处于紧张时期,朕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妙音依旧对着那微弱的烛火批改着奏章。
“帝后,身子最重要。”
“他们都认为我是绣花枕头,不能任这南华帝后之位,朕非要让他们看看!”妙音坚定地道。
花田也无可奈何了,只得道:“帝后若是想休息,便唤奴婢吧。”
妙音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妙音不是不觉得累,而是她不能累。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别说睡一觉了,便是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这南华说不定也会有什么变故。
她也听别人说过这妙音公主还真是坚强,自先皇去了后,她没掉过一滴眼泪,只是将自己的一整颗心都埋进了国事中。
他们也许是真的误会了,不是她不想哭,只是现在她连掉泪的时间也没有了。
她在,南华在。这便是她在父皇墓前立下的誓言。
翌日一早,花田便来禀告说是为沅王爷来了。她的眸中才终于有了星星点点的流转。
她已经有许久的时间未见过为沅了。世事无常,她从未想到过再与为沅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以前他们还是无话不说的兄妹与玩伴,如今竟成了君臣。
”微臣见过帝后。“为沅的一句话将妙音的思绪拉了回来。
果真,为沅是真的与她生分了,她有些失落。
“为沅哥哥快快起来。”妙音却不想与他疏离。
待到为沅起来后,妙音还佯装生气地问道:“为沅哥哥何必如此客气,我只是你的妹妹而已。”
“帝后真是说笑了,不过微臣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为沅一本正经地道。
妙音是真的不懂他了,明明他们曾经那样亲密,甚至他待自己比芳菲还要好。
妙音说不出话来,嘴唇来来回回张开又闭上,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一瞬间,南清宫就静了下来,妙音甚至听见了门外候鸟飞走的声音。
“南华又冷了下来,候鸟这时候也该成群的飞走了。”妙音望着窗外淡淡道。
“帝后说错了,南华的南山雁可是忠心的很,任这天气再寒冷,它依旧会待在南华的。”为沅眸光微转。
妙音有些吃惊,有些听不懂为沅此话的目的。她望了为沅许久,这才看见为沅双眼中的坚定。
妙音好似一瞬间便明白了,她那紧锁了很多天的眉终于在此时舒展开了,“为沅哥哥,你……”
为沅回望她,似乎是想听她接下来的话。
“为沅哥哥,我好想你。整个宫里,我不敢信任别人,还好你来了,不然我一定会疯的。”妙音速速地行了下来,冲进了为沅的怀里。
那是她许久都未体会到的温暖与安心,她那悬着许久的心终于可以稍稍地放了下来。
为沅很是心疼妙音,他的手轻轻地抚过他的脑袋,轻声道:“妙音,我在呢,别怕。”
妙音这才略微恼怒地问道:“既然如此,刚才你为什么要那样说,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变了?“
“是啊,刚才可把我给吓死了!”妙音似乎还心有余悸。
”刚才门外有人,我只好那样说了。不过你倒是挺聪明的。“为沅笑着道。
妙音这才从为沅的怀里钻了出来,笑着道:”我当然聪明了!“
为沅终于看到了妙音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前几天他真的很担心妙音的状况,可是他却不能前来。
“为沅哥哥,你今日可是有事?”
“没事,只是来看看你。”
“我没事,只是那些国事让人心烦。”妙音叹了口气。
“妙音,真是苦了你了。”
“为沅哥哥,千万别说那种话,来,你来帮我看看,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妙音笑着拍了拍为沅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