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你年纪小,先下吧。“叶北轩淡笑道。
叶倾钰什么也没多说,只是顾自地拿起了黑旗,又顾自地将棋落在了最中间。
“原来钰儿也是喜欢下棋的,皇兄竟是现在才得知。“叶北轩笑着落下一子。
叶倾钰脸上倒没有什么旁的表情,只是核桃在他的身边,听着他那安稳的呼吸声,叶倾钰也就觉得没那么紧张有压迫感了。
是的,不知为何,当叶北轩立在他的身边,即便他什么也不做,叶倾钰还是觉得不舒服。
那是来源于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受。
“皇兄自幼便离开了东宛,有些事情不知道倒也不足为奇。”叶倾钰紧逼着那白棋也落了下去。
“说来也是。”叶北轩的脑子里忽然就闯进了四个字——物是人非。
时间踏着他应有的轨迹倏忽而逝,许多他觉得理所应当的人或事都变得令叶北轩有些惊诧了。
本来很是熟稔的兄弟俩,就在时间与距离的双双玩笑下,也就慢慢地彼此疏远了关系。
也许,这才是世间上的理所应当吧。
叶北轩的心绪被那有些重的落子声给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心绪不宁地望了望棋盘。他这才发现钰儿的黑旗已经紧紧地将自己的黑旗包围拦截住了。
这完全就不像是下棋,这分明就是一场带着恶意的拉锯战——他每走一步,而钰儿的棋就将他的路全都封死了。
叶北轩这才知道钰儿对他有多厌恶,有多疏远。
一旁的核桃已经悄悄地皱起了眉。他虽没下过棋,也不会下棋,但他好歹也见过别人下一盘正常的棋。
而太子的这一盘棋十分的不正常,以至于核桃都生出了一种错觉,就连坐在这里的太子也是不正常的。
他静静地侧过了头,静静地望了一下太子。但他站的有些偏,他只能看见太子的一半侧脸,并没什么别的表情啊!很正常的。
核桃知道太子素来淘气些,也没少见过太子那双眸子盛满了顽劣笑意的样子。
但是却亮晶晶的,连那漫天的星辰也是比不过的。
核桃顺势也瞧见了那刚刚谋面的王爷,还同初见时那般。
明明知道太子的这一举动实在是不雅,但他不恼也不怒。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一张脸,核桃不禁暗道:这王爷实在是有着一个好性子。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这性子怎么就相差这么多呢?
他们俩又落了几个回合,核桃看得有些胆战心惊,这太子堵人的意图也太明显了一些吧。
核桃抹了一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大着胆子伸手碰了一下不远处的太子。
叶倾钰堵得正是兴致高涨,被人打扰了难免有些生气。他立即转身黑着一张脸,咬着牙道:“大胆!”
直至看见了核桃惨白着一张脸匆匆跪下的时候,他才恍然刚才碰触自己的人,刚才被自己所吵的人原来是核桃。
其实也不再会有第二个人,只是刚刚的叶倾钰竟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全然没有想起。
”核桃不敢。“
叶倾钰手里的黑子猛地就坠进了棋罐中,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你且先起来吧。”叶倾钰顿了一顿,正了声道。
“核桃不起。”核桃已经抬起了自己的眸子,直直地对向了叶倾钰。
就连对面的叶北轩也有些惊异,也抬起了头。
“为何不起?”叶倾钰压了压自己的声音,他这次是真的有些恼了,因核桃而起。
可他却还是不想将那份怒意让核桃察觉。
“太子难道是忘了先生的话吗?您该去背书了。”核桃速速地垂下了眸。
“本宫自然是记得,不用你来提醒。既是如此,你便跪着吧。”叶倾钰再次拿起了一颗黑子,刚想下至棋盘的时候,便被一股温暖的力所束缚了。
叶倾钰方抬起眸的时候,就见到叶北轩的手已经牢牢地覆在了自己握着黑子的手。
“钰儿,你有功课怎么不早说?这棋,你还是别下了。”很是温润的笑意,很是清淡的语气。
可叶倾钰就是越看越恼,越听越气。
“有功课又如何?本宫背的下来。“
“皇兄可不能打扰你,这棋还是收起来吧。”说罢,叶北轩的视线又望向了还在跪着的核桃,“核桃,你起来吧,可要好好督促着钰儿念书。”
核桃听见这话,明显地松了口气,本是黏在地上的双膝立即就撤了回来。他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核桃知道。”
叶北轩立马就站起了身,“钰儿,那皇兄日后再来看你。”
叶倾钰没有答话,甚至站也没站起来。依旧自顾自地摆弄着自己面前的黑子。
还是核桃脑子转得快,马上就迎了上去。一面争着为他开门,一面笑着道:“核桃恭送王爷。”
叶北轩觉得这个小书童还是蛮机灵的,陪在钰儿的身边也未尝不可。
”成,你赶紧回去吧,把那棋局赶紧收拾一下。“
“核桃这就去。”
屋内的叶倾钰听着很是气得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了。
核桃进了屋,就道:“太子去念书吧。”径直地走到摆着棋盘的桌子,双手只是轻轻地一推,就将那胶着的,看着有些荒唐的棋盘给打乱了。
叶倾钰的脸黑的更狠了,什么也没多想地就伸手攥住了核桃那细嫩的手腕。
核桃募的一愣,手腕处一阵凉意袭来。“太子,您……”
“核桃,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叶倾钰的一席话让核桃听不出来到底是平淡还是生气。
”核桃不敢。“核桃的手一直僵着,一动也不敢动。竟有些酸意。
“你不敢,本宫看你比谁都要敢!”
核桃听出来了,太子这就是在生气。
“太子,奴才是为了您好,恐怕先生明天又要不满了。”
“他还敢不满,本宫比他还要不满呢!”
核桃一下子便说不出来话了,他知道,太子素来如此。他若是有了恼意,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
说的越多,太子的话也就越多,简直是停不下来。
他知道,在皇上面前,在皇后面前,甚至是在各位大臣面前,他的沉稳懂事都是装的。
他知道,那张沉稳的面庞后,掩的是一颗爱闹的、顽劣的心。
就趁着这沉寂的氛围,叶倾钰缓缓地开口道:“不如,本宫就将你赐给皇兄罢了。”
说罢之后,叶倾钰就一直盯着那个被自己攥紧了的少年,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的一个表情。
核桃的身子僵了一僵,随即又恢复正常,淡然道:“核桃愿意听从太子的安排。”
其实他的脸也不过是苍白了几分,并未有什么波澜,像是一眼死寂的泉水。
只是叶倾钰什么都未觉察出来。
半晌之后,叶倾钰松了自己的手,“只是皇兄家里的奴才早就够了,本宫就算有这个心,你也怕是进不了王府的。”
话语中携的一丝无奈恰到正好。
核桃沉默不语,呆立在棋盘前。
叶倾钰看着那一桌的狼藉,只觉得有些碍眼,“罢了,你且将这收拾好吧。本宫要背《谕蒙》了。”
“是。”核桃赶紧了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陈晟拖着自己还有着余痛的身子,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寻着金影的踪影。
他派出去的人,金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肯接受,但陈晟没有让他们赶回来。依旧坚持着让他们守着金影。
金影本就带着不少的侍卫去搜查,宫人的房间也本来就小。再加上陈晟非要派来的那一帮愣头愣脑的人,一个个地啥都没有眼力见儿,一个个地都杵在了那屋子里。
金影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挤得有些疼了,“你们都给我出去!”金影终于是忍不住了,不禁破口说道。
还在搜查这的自家人也都愣在了那里,没一会儿,陈晟的人都是一个都没退出去,反倒是自己的人全都巴头巴脑地退出去了。
金影都快被气疯了!
“都给我停下!”
一屋子的人全都像是丈二和尚,各个的都摸不着头脑。
”金侍卫,你到底想干些什么?“阿久看不下去了,率先问了出来。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让自己的人留下,其他的人都给我退出去。”金影终于说明白了,一瞬间,他自己都想落泪了。
“这可不行,我们只能听陈大人的命令。你的命令,对我们不管用。”阿久笑嘻嘻道。
“你怎么说话呢?”金影旁边的吴小五也听不下去了。
“吴晓武,你怎么说话呢?”阿久也不是个好惹的茬儿。
“够了!“金影的一个头足足有两个的大。”你们陈大人呢?我有话要跟他说。”金影不想理那两个人。
“我来了。”门外的声音很是清晰。
这声音,金影也熟悉的很。
”那你还不快进来!“金影皱了皱眉。
少顷,推门声便响了起来,这还是陈晟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众人一路关注的排场。
真是排场十足!
只是,陈晟走进来的姿势实在是不太好看。
“陈大人,你来了?”阿久终于把陈晟盼了过来。
“金影,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陈晟也没来得及回答阿九的问话。只是将自己的视线牢牢地安放在了金影的身上。
“正好,我正想你过来将你们这群人领走呢。”金影故作轻松地擦过了陈晟的身边,“对了,你们继续搜着,可别忘了。”
陈晟也一瘸一拐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