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行人为了免人口舌,也怕被其他几国的人知晓他们的行踪与意图,所以这一路他们行的全是人烟稀少、荒僻幽凉的小路。
这是王肃阳为他们指出来的一条路,虽然崎岖难行了些,但妙音还是发现了这路似乎比那人们经常走的大道还要近上一些。
“王肃阳,你是不是来过东宛,怎么这么轻车熟路?”妙音不禁有些怀疑。
“很久之前来过一次,呆的时间也不长。那时微臣走的便是这条路。”王肃阳淡淡道。
“那你的脑子也太好使了吧!”妙音张大了嘴巴。
“这条路可是当时微臣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印象自然是要深一些的。“
“那你的记性也不错,这都过了多少年,你却一点儿也没记错。”妙音笑着道。
“多谢帝后的赏赞。”王肃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在他那繁杂冗乱的记忆中,那段记忆算不得美好。
过了一会儿,妙音又再次道:“朕这才知道出了南华外的世界,究竟是有多温暖,我现在竟觉得有些热了。”语气里满是稀罕。
王肃阳这才想到南华的帝后从小就是长在了南华,这么些年来,竟连一次南华也未出过,她会这样觉得,也便没这么难以置信了。
“南华地处极寒之地,常年都是寒冷的,但却有其他国家都未曾有过的终年晴朗。”
“这样说来,南华倒也是一片乐地了。”没错,现在在的这不知名的地方确实暖和,可妙音还是开始想起了南华。
想念那里的人,想念那里的事,想念那里的气候,想念那里的一切。
王肃阳看着妙音那有些怅然若失的脸色,“帝后可是想家了?”
“纵使朕是万般想念南华,可对这东宛始终是更加期待的。“妙音看了看那远处的蓝天以及那模糊不清看不见边际的青绿色的树海,淡淡道。
“此行帝后看来是势在必得啊!”王肃阳附和道,语气却有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失落。
”你说的对,我慕可希妙音还从来就没输过,自然也是不怕输的。“妙音真乃是豪情万丈。
“微臣定助帝后一臂之力。”
苏乾自打见了苏蓁之后就被叶靖山安排在了离未央宫不远的一处行殿中。他哪里坐得住,不过他料想那夏子绡定然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之间真的是许久未曾谋面了,自然是有数不清的话要说。
苏乾便唤来叶靖山安排来的宫人,问道:“你们东宛的御花园在何处,朕想去看看,也算是散散心。”
那宫人很是为难的样子,“新月帝,您还是待在殿中为妙。“
苏乾被气得不轻,这是谁下的命令,苏乾不用细想便知晓了。她越是做这么没有用的事情,苏乾越是对她嗤之以鼻。
这样怎么会拦的住他呢?
不过夏子绡也未曾能用一个小小的宫人就将新月帝给困住。她这样的目的不过是想赠给苏乾一些不痛快罢了。
苏乾何其聪明的人,他自然是能想到夏子绡的“良苦用心”。
“怎么,朕是新月的皇帝,还不配走在你们这东宛区区的一个御花园吗?”苏乾挑起了眉。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思?识相的话,就赶紧带我去!“
那宫人见着苏乾那张阴沉的脸,终于熬不住了。”新月帝请跟我走。“
苏乾的心思这才有了丝丝愉悦的起色。
这还是苏乾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东宛皇宫内的景致,细细看来,委实雅致精巧。
来到御花园的时候,苏乾就看见了里面的花开的很盛。二三月小阳春的季节,是最适合花草树木一齐陡然绽放的时候。姹紫嫣红的,很是缤纷漂亮。
苏乾不得不承认,东宛确实是占了个好地方。他记得,他从新月刚出发的时候,新月的花园里便不似这般花团锦簇,一眼望去反而是那沉闷的土黄色速速地钻进了眼眸中。
苏乾转身对着那宫人道:“朕想一个人赏赏花,你且先去外面等朕吧。”
苏乾又往前走了几步,果真他很轻易地就看见了大株的桃林下,站着一个女子。
风扬起了她的衣角,也吹动了她肩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桃花瓣。仿若一场以粉红色为底慢慢临摹的仙境。
只是她的衣裳确是用大红的颜料染上的,一直地在刺激着苏乾的眼眸,他顿时觉得有些煞风景。
“你终于来了?”那女子缓缓开口,和着那微风,也和着那飘落的桃花。
洒了一满地。
“是啊,恐怕有人比我更要着急吧。”苏乾冷笑道。
“我们不都一样吗?”那女子的葇荑渐渐抬起,抚上了不高的桃树枝。
苏乾讨厌这样的晦暗不明的对话,他不喜欢说话绕来绕去,哪有直来直去说的爽口。
“夏子绡,你究竟想做些什么?”苏乾很是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夏子绡的手悄悄地放下,半晌后,苏乾才听见夹杂着狠戾的柔声细语随着那桃花落了他满身。
他的身子一瞬间变得有些凉意四起,仿佛是一只脚踏进了冰窟中。
“做我这二十年来辗转反侧也想做成的那件事。”
“我知道,可这事与苏蓁无关。”
“我也知道啊,可是我等了二十年,只等来了她,你最宠爱的女儿。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她是你的儿媳,你就不怕叶北轩知道以后会恨你怨你吗?“
“呵呵。”夏子绡先是冷笑了片刻,“我不在乎,再说了,你怎么就能这么确定叶北轩对苏蓁的情意呢?”
“你说什么?”夏子绡的这句话,苏乾是真的没听大懂的。
又或是他已然听懂了,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我说的什么你还不清楚吗?这世间哪有这么固执的爱?否则他怎么会不顾苏蓁的死活就回了王府?”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苏乾摇着头呓语着。
夏子绡这才幽幽地转回了身,看着苏乾面上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实际上她知道,苏乾已经信了自己的话。
她说的恰正他的心,一分一毫也不带偏差。
苏乾看着夏子绡那满目含笑的样子,心里便突生恼火,“夏子绡,你是故意的,是吗?是你让叶北轩去向苏蓁提亲的。“
苏乾幡然醒悟,只是他醒的有些迟了。
“你这才明白过来?到底是你傻,你好骗,怎么你还会将苏蓁嫁了过来?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我就知道苏蓁的伤是你搞的鬼。“
“没错,确实是我。”
“夏子绡,你这个女人太心狠手辣了!”
夏子绡听到这词后,许久未曾变过的那一脸浅浅的冷笑终于有了些变化。倒真的像是苏乾所说的心狠手辣的感觉。
“你说我心狠手辣?好,我就是心狠手辣,可这也是你们逼我的!”
苏乾顿时没了话,嘴巴逼闭得紧紧地。
“怎么不说话了?你的记性这样好,应该还能记起二十年前的那桩往事吧?”
苏乾埋下了首,终究是他对不住她。
夏子绡又往前行了几步,”也许那事情对你来说只是一件小事,是你生命长河中不起眼的一个小波浪。可它却将我打在水里,永远不得翻身!“夏子绡的话愈发阴狠起来了。
苏乾仅仅是听着她的语气,就觉得这与刚才那立在桃林下的女子分明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一个温婉大气,一个阴狠暴戾,似乎是这世界上的两个极端。
良久后,苏乾终于开了口,”二十年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
“你以为仅仅是一个道歉就能了结的了的吗?”
“那你想如何?”
“我想要你死,想要你们新月亡!想要你们为我的二十年来陪葬。”
苏乾知道她就会这样说,可他确实不信的。她只是东宛的一个皇后罢了。
“夏子绡,大话可别说的太早了。”苏乾不禁回驳道。
“那我们就来试试好了,他不就是个前例吗?他当年做的最过分,所以我早些就将他送到了阎王面前。但你的账,现在也到了清算的时候了。”夏子绡似乎在说着什么云淡风轻的事情。
说罢后,她也不再看苏乾究竟会生出什么表情来,自顾自地出了这御花园。
苏乾听罢夏子绡的最后一句话后,他的双腿不禁软了几分。他?
他确实是早些年就死了,他死后,他的国家动荡不堪,愈发的不得安宁,没过多久便也撑不住了,也就是散了。
可苏乾却没将他的这一切事情归在了夏子绡的身上,只是因为时间确实久远了。那时候,他依然是将夏子绡这号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苏乾怎么也没想到,她夏子绡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势力,能将一个国家给灭了,不动声色。
苏乾强迫自己要镇定,新月不似从前的那昌宁一样。她夏子绡应该没这种实力能将新月搞得人仰马翻。况且这东宛还有正主——叶靖山了。
苏乾都忘记了他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地出了御花园的,只记得一路上许多桃花都与他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