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绡看着苏乾那已经是失了分寸的背影,不禁莞尔一笑,心里的痛快感觉自然就生了出来。她的葇荑不禁紧紧地握了起来,攥到自己的指尖都险些嵌入进了皮肉中。
但她却不以为然。
待她醒过神来,她才恍然发觉,这残瓣已经落了她满肩,桃花的香气也已经染了她个满身。
她在这里呆的实在是太久了,她应该离开了。
夏子绡回了未央宫之后,白霜便立了过来,窃窃私语道:“娘娘,那日的小太监,奴婢查过他了。”
夏子绡听过白霜的话之后,这才想起了那日固执且面生的那个小太监,一下子兴致便起来了。“可查到了什么了吗?”
“回娘娘,那小太监名叫二善,奴婢打听过了这才知道,二善就是从前伺候过王爷的那个无言啊!因为他素来不爱说话。”
夏子绡难得的露出一副迷茫的神情,她对白霜口中所说的这个“无言”没有任何的印象。也是,她对叶北轩都如此了,又怎会对他身边的人有印象,更何况是记得?
白霜只好暂时地闭了言。
但是更令她感到惊奇的便是这个叶北轩先前的小小太监是怎么跑到了东宛宫的?难不成是巧合?可这巧合未免也是太巧了一些。
“你且接着说,说他是如何进了东宛宫的?”夏子绡有些不耐烦。
“娘娘,这事情太久了,奴婢也说不清。许是皇上见他可怜的很,便将他领入了东宛宫。“白霜说到最后声音已是小的微不可闻了。
“若真是如此,本宫也就不必担心了。”夏子绡眯了眯眸子。
”二善那人不甚聪明,皇上要他也不会有什么旁的用处,娘娘不必担忧。“白霜早就知晓了夏子绡的想法。
没错,在娘娘的眼中,每一件事情,都是一个阴谋,每一次相遇,都是一次索命。
夏子绡没再说话,只是眼神依旧凌厉着。
叶靖山自打见过苏乾之后,便一直待在了东宛宫,再也没出去。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进去伺候过的宫人们都说今天的皇上不大对劲,又都猜测说皇上是因为新月帝的到来而烦忧。
二善听着众人的言论,不禁摇了摇头,对着旁边一齐小声言语的宫人们道:“你们过来一个人,随我为皇上敬上一盅茶。“
那些人立马住了嘴,全都瑟瑟缩缩地向后靠。
”你们都躲些什么?“二善有些纳闷。
那些人摇了摇头也没回答上个所以然来。
“你们想说些什么?算了,不管了,皇上还在里面等着呢。那就你去吧,帮皇上泡杯茶来。”二善随便指了个太监,说罢后,他便进了东宛宫。
那个被指中的太监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按着二善所说的去做了。
“皇上,那岳晋还是没有回来。”二善这次是要说有关岳晋的事情的。
自打那日他与皇上说过岳晋私自出了宫之后,皇上便一直要他多注意着他,看看那岳晋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朕知道了,你且再去多多盯着吧。“
“奴才知道。”
“对了,你去帮朕查查北轩,查他是否真的回了王府,查他回去的真正的目的。”
“是。”
恰巧此时,那名被唤去泡茶的宫人也小心地行了过来。二善此时正转身,便与那紧张的不敢抬头的宫人撞了个满怀。
二善倒还好,也没被那滚烫的茶水泼了多少地方。那个宫人就惨了,二善都能清晰地听到那荡在自己耳边的痛苦的闷哼声。
“你还好吧?没事吧?”二善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那已经红肿的手,恐怕衣裳下的胳膊被烫的更狠。二善很是担忧好心地为他赶紧地撸起了袖子。
那人却好似比最初进殿的时候还要更紧张,慌忙地就将自己的袖子拉了下来。又速速地站了起来,“皇上,是奴才不好,是奴才的错。”
“罢了。”叶靖山不想再理会这种事情。“你退下吧。”
那宫人还没来得及完全退下的时候,二善也赶紧起了身,赶紧抓住了他的胳膊,也不管他在自己的面前露出怎样恐怖的样子。
“二善公公,你这是为何?”那人痛的已经变了声。
叶靖山也感觉面前的二善有些不对劲。
“不能走!你先站在这里。”二善赶紧地扭回了头,叶靖山看见他那一张急切的脸,便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自己究一直坐在这里,究竟会出了什么事情?竟让二善感到这般紧张。
“二善,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奴才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什么?”叶靖山还看见那宫人脸上的神色又变了几分,更加慌张了。
“你跟我走,放心,你不会有事的,皇上只是想证实一件事情。”二善诚恳道。
那人也不敢再挣扎,也顾不得二善承的诺究竟是假是真,也随着二善一同走了去。
叶靖山的好奇心一瞬间便被二善以及那人勾了起来。
“你将你的袖子撸起来,让皇上看看那伤疤。”
那人磨磨蹭蹭地终究还是照做了。
叶靖山只觉得自己模模糊糊看见了岳晋的样子,那伤疤与岳晋脸上的极像,竟像是岳晋那缩小版的一样。
叶靖山的眼眸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这伤,你是怎么来的?若是实话,朕便不追究你的过错了,只当是什么都未发生。”
那人一听这话,赶紧就跪了下来。“奴才什么都说,奴才原本是新月人,这伤是因为奴才在新月惹了事,官府将罪之后,用火钳烙上的。”
“火钳烙上之后,怎么会是这个痕迹呢?”二善忍不住地插了话。
叶靖山也明白,新月素来便是这样。只要是犯了罪,无论大小,都要在身体上烙上烙印。犯小事者,便在衣裳能遮住的地方上烙,犯大事者,那就只能在唯一录出来的地方——脸上落下烙印。
“奴才为了逃命,便将火烙之印用刀伤给覆住了。其实好多在新月犯了事情的人都是这样做的。所以一般有了这种印记的人,多半就是在新月犯过罪的人。”那宫人也顺势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那你在新月可犯了何事?”
叶靖山看着那宫人并不是很大的印记,又想起了那几乎已经覆满了岳晋那半张脸的伤痕,不禁想知道,岳晋究竟是犯了怎样的大罪,才会如此。
“奴才在新月不小心伤了人。”
什么?难道这罪还不算小?
“那被你伤的人如何?”叶靖山追问下去。
“奴才那时候不知轻重,差点儿没将那人打死。”
“朕知道了,二善,将他带下去吧。”叶靖山挥了挥手。
“是。”
两人离去的时候,叶靖山才猛然想起来那岳晋是实打实的新月人,而现在,新月双上无缘无故地来了苏乾,口口声声地说苏蓁遇刺,岳晋突然地离去,而岳晋又是子绡的人……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巧合,却注定不偶然。
叶靖山其实仔细一想便知道了原委。
只是他根本就想不懂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她到底想要些什么。
二善出了门之后,还小声道:“你莫要将今日皇上问你之事向别人透露出去。”
“奴才知道了。”
片刻之后,二善就进了东宛宫,”皇上,刚才那人的话,您可有了想法?“
叶靖山沉默了半晌,才道:”岳晋是新月人,他此刻应该在新月。“
“那皇上,可要奴才……“
“不必,你且就待在东宛吧。”
“只是不知道这个岳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犯下如此大错之后,竟然还能再让苏乾信任。也委实是个了不得的人了。”叶靖山不禁感慨道。
“奴才应该早点注意他才是。”
“你没有错。”叶靖山反驳道。
“那皇上,这一切,起因究竟是为何呢?”二善有些执拗地问道。
这本就是二善的天性。
叶靖山紧紧地合上了嘴巴,没再发出一个声音来。
二善在许久的沉默无言之后,这才发现了端坐在上面的叶靖山脸色并不是很好,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也许是说错了话。
“皇上,奴才不是有心的,奴才这就退下。”
二善匆匆地走到了殿前,在合上门的那一刹那,他似乎是听见了后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些什么。
但他却不敢回头瞧上一瞧。
其实,叶靖山是说了一句话的,“也许,是朕的错吧。”艰难苦涩地从他的喉中说了出来,叶靖山只觉得这感觉,像是有人在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子一下下地挖着自己的心。
任由那血绚烂地流出来,任由自己的脸色愈发白皙,可那人却依旧不甘心。
他分明是东宛的人,不会有这般胆大的人敢凌越于他之上的。
可他偏偏遇见了她。
不温不淡地捧着自己的心二十年,却在繁华即将落尽后,毅然决然地将它抛进了万丈悬崖下,不带一分留恋与不舍。
若说她从不开始就没怀着一分阴谋靠近他,叶靖山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