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搅动着自己的手指,低垂着脑袋一直盯着薄被,睫毛轻轻的颤抖着,垂下来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脸,致使无法看到她的样子。
自己的地盘被自己的奴婢给毁成那个样子,即使那个地方不是她的家,即使她很不喜欢那个地方,但那也是唯一一个,当夜幕降临,她能去的地方。
现在那个地方被她所谓的婢女,给破坏成了那个样子,一地的狼狈,连破庙都比不上的狼狈,换做任何人都会觉得愤怒。
夏侯芷烟的东西,现在就是关心的东西,她的东西被人给糟蹋了,就是变相对她的羞辱!
她感到愤怒,但她却不能马上还击。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没有后台没有帮手,没有钱也没有权利,在这个几乎可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她只有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只有她自己。孤立无助的她也不能去求别人帮助,因为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她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暂时忍耐。
而这个所谓的暂时忍耐,它没有任何的保障,一片前途未明。
在愤怒跟孤立无助之下,人渐渐会生出一种无奈而又凄凉的情愫,当这几种情绪融合在一块,人就会从心底上升出一种委屈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当她出现的时候,人会逐渐失去控制它的能力。
委屈的感觉,会逐渐膨胀。她是最直接触碰着人“弱小心灵”的一种情绪。
愤怒跟无能为力同时并存,她会变得没有空闲功夫去考虑恨不恨、讨不讨厌的问题。
委屈会一直萦绕在心头,人逐渐会觉得苦闷、不公平,进而积压在心底,变成一种很难过很抑郁的情绪。
这种情绪甚至能让你无法控制她。
关心低垂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薄被看,逐渐感觉到有一种无法控制的、炙热的液体,正在涌上她的眼眶。
她拒绝!
因为她知道那是不值得的,不想为了不值得的事,放纵这种委屈的情绪,而做出有损自己尊严的事情。
她可以承认自己的无助,但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面,因为不值得。
在委屈的情绪越来越膨胀之前,她竭力的说服着自己。
劝导自己的声音本来就不大,现在关心却觉得越来越远。
一只大手忽然抚上了她的脸颊,她惊得身体自发的战栗了一下,弱怯怯的转过头,去看抚摸她脸颊的人。
太久没有动静了,就在她那一个“嗯”音落地的时候,他原本漆黑的世界,又再一次有了光彩。他不禁满怀期待的守着她,却看见她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在不明所以的时候,他眼眸一低,便看见她不安搅动着的小手,将她内心所有的不甘委屈悲恸,全部暴露无遗。
他不动声色的靠近了她,抬手抚上她的脸蛋,感觉她突兀的颤抖。看着她缓缓转过头来,一双动人的褐眸里,隐隐闪着一种晶莹的液体,怯怯委屈的眼神,是那么的惹人怜……
爱。
“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回去报仇。”
这是令狐致澈揽了关心入怀里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呆呆的任由令狐致澈把她揽入怀里,呆呆的任由令狐致澈摁着她的脑袋,放到了他的胸口,然后呆呆的听着锐絮在她头顶,说出这句话。
似承诺又不是承诺,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又非常的不容易。狠狠地动摇了一切委屈、悲愤,在关心心底强占得到的地位。一阵光芒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关心逐渐想起自己曾经的话语:
不值得为了狼心狗肺的东西而难过,不值得为了趋炎附势的小人而愤怒!
想起自己曾经格言的关心,坚强的在心底开导自己。
可是闷在心里的不甘、恼怒,不是几句座右铭就轻易的可以解决掉它们。
试探的抬头看了看令狐致澈,却对上了一双充满了温柔呵护的墨瞳。下意识的心动,也就在这一个瞬间,关心决定用另一个最好的办法,来解决掉心底的委屈和不甘。
那就是:倾诉。
“锐絮。”她伸手抓住令狐致澈的手臂,“我那天跟你分开后…”
将那天两人离别后,在烟雨阁里遇到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告诉他。
叙述之时一双褐色的桃花眼,恶狠狠的瞪着身上的薄被,就差把薄被当做是那两个丫鬟,狠狠地狂揍一顿了。
一大早,永宁侯府便热闹起来。一方面是霸王将军的一个小妾,在昨夜里整个院子的人,都跟着她死了,而且死像一个比一个恐怖。
另一方面,是永宁侯府的五小姐失踪了,五小姐的屋子被“糟蹋”得惨不忍睹,而五小姐院子里的下人更是被下了极品的春.药,一大早还差点把三少爷给扑了。
一夜之间出了两件这么大的事,直接闹得整个京都的老百姓都知道了。街头巷尾全是在讨论,莫名其妙死了的一院子人,以及失踪了的五小姐,连被下了极品春.药的几个奴婢也在其中。
一早发现了案件的夏侯知雷,便去请了夏侯霸做主。在得到夏侯霸的许可后,更是亲自指挥侯府的护卫队,全力的寻找着夏侯芷烟的下落。
从外面看,侯府的护卫队看似忙忙碌碌,实则侯府里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丝毫不受这两件事的影响,更甚至,比平时更欢快了。
绿意盎然的庭院里,被水滋润过的绿叶,还残留着清晨的露珠,那模样鲜嫩极了。一阵青草香随着微风而起,悠悠然然的从窗外飘了进去,飘入内室里,萦绕在桃木床上的男子周身。青草香平淡柔和的气味,就这样唤醒了床上正在熟睡的男子。
抬手抚上额头,他睁开眼皮,眼皮下是一双深蓝色,到近乎形同黑色的眼眸。均匀的呼吸有理有序的进出他的身体,那双幽蓝色的瞳孔呆呆的望着头顶。
他不语不动不作为,这般望着头顶许久,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他那翘直的睫毛,才悄悄颤了颤。
“叩叩。”先是传入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少爷,您醒来了吗?外面出事了。”再传入一个沧桑却稳重的声音。
男子缓缓动身,坐了起来,脸色平静如常,薄唇缓缓动了动,“外面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