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八章:境外远征队出团总有原因
(二一〇五)
我做了一个终于踏入阎王殿那扇朱门金铆气派的大门内,然后跪在油锅里给众人叩头赔罪戳刀自伐的梦。
梦中众人尽皆白惨着面容,盯着我的眼神如同在盯一陌生之人,开口便是责备一个异世来的妖孽捣乱了他们的命数,害他们英年早逝,要我滚回次元里吃自己,纷纷在下头给我这锅油投添柴火,将此油锅又多烧高了几百千度,于是梦中四周,充满了酥炸排骨肉的味道。
从昏沉中清醒过来,已经不知是多少时日之后的何时了。
我知晓自己最后应还是被喂下了蚀心散的解药,不然清醒时的感觉会要更差。大约是在山坡顶那日挣动得太激烈,使本来休养月余已无甚痛感的折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嗓子也许因同日竟能冲破开穴的后遗,暂时也低哑了不少……可,这都有什么所谓呢?
初醒之时,巨大的内疚压顶而来,我不敢去想当日之后的情况究竟为何,只宁愿当时便待在坡顶与他们一同生死,或者干脆就在其后毒发中的痛苦走去终点。
我厌烦了再过这般无休无止跟被圈养的猪没两样的囚禁生活——鉴于彼时正万念俱灰得厉害,在下对于将自己与猪这种不名誉的生物相做连结之事,完全轻松无甚抵触,意外还达到了些许自嘲排解的效果。
于是在一阵疯狂暴动逃脱皆无门的活动之后,开始了长达实际上连在下也弄不清究竟有多久的自闭生活。
我开始拒吃拒喝拒绝服药换药,拒绝一切他们需我配合才好养肥猪仔的请求要求,以表达自己心理上对这段骤变人生的消极抗议。
可惜他们于在下绝食的第二天便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带着满手辅助进食的道具进来对人强迫助食,弄得我当时便觉得自己好似已经沦落成一种比猪更凄惨的动物——
诸如被强迫灌食增肥,以便将来好供人取脂肪肝的肉鹅之类更位于牲畜鍊底层的动物。
一强迫人食饭完毕,便直接敲晕人丢上床午睡,连个反刍抗议的机会都不留下来。待到人醒时食物也消化光了,吐也吐不出个东西来。也不管此种吃饱就睡到梦中消化的行为,实证上有诸如造成胃溃疡甚或胃癌之类的高风险,完全罔顾俘虏的健康与人权!
自此之后,我每日的供餐便只剩下一顿,恰好维持在能维持身体底线却会饿得你手脚无力的程度,让在下的身材很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苗条了下来。没隔多久,便脱离丰腴走向骨感,赶搭上时下由东都知名美人赵坠燕所带起的一场纤纤一握的瘦美人风格。
我彼时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在不在襄州城内,因为此处貌似位于荒山野岭之中。而打自己清醒之后,便再没见过赵从恪或其他著制服的阁众现身过。留在身边看管逼食的人,便是不喑哑也装作是喑哑人士,完全未透漏出外界的流年后事,彼此间也毫不交谈,以致根本凸显不出在下当时以【自闭】达消极抗议的此种方式之与众不同处——因为此屋之中人人都像个孤僻患者!
不过鉴于当时的我日日过得昏沉,也未很在乎此间事便是了。
要逃上着鍊,想报仇出无门,欲做消极抵抗又被镇压无视的在下,只能尝试来做做看据说当今在玄幻界中正当流行的、一位生无可恋的行尸走肉了。
(二一〇六)
山中无岁月。
当该时的我再度见到赵从恪的时候,有一种恍若梦醒,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终结了的感觉。
如果可以,我想带着此人一块下地府,让他蹲锅在我隔壁的油锅里,同我一齐同众人赔罪,必须炸到皮酥骨烂臭灰答了才能出来。
因为觉得此事甚难,还认真考虑过顶着自己这张【邱香脸】对此人施展【美人计】可成功的可能性……不过大概是乍见上他时那种想让他下油锅的眼神太过明晃,没能按捺得下的缘故,此等美人计未及施展,便已胎死腹中,还遭受到他一句人身攻击。
「……你将自己弄成此般半死不活的模样,欲与谁看?」
赵从恪冷着脸,神色冰寒。
那时窗外飘雪,方进来的他身上,还有外头寒冷的气息。
此人面上瞅着消瘦了些,可眼神却无端明亮了许多,彷似脱去了什么负累,正压着我的头按着我的手将我压制在床铺上,让我一番想暴起咬杀人的行动付诸东流水夭折。
只是我仍然不屈不挠效仿疯一样地努力,直到体力用尽,才以气喘病发患者一般的吁吁频率软了下来,见来人也是一副满额的薄汗的样子,眉眼中似乎薄有怒意,见我没有了力气,便将我捆一捆打包坨上马后带离了山中。
下山后的赵从恪与一群人会上合,在里头瞧见有几名熟面孔,包含高影使、卢影使以及林副使三名五影阁中的干部,以及一些当初在襄州边境的山坡上出现过的人。见赵从恪不知与他们交代了何事之后,一夥人便分成三批人马,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先后离开。
赵从恪领的这批人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人马,人数最少,阵容看来却最为坚强。除去干部级的高影使及跟在他身侧的林副使,还有卢影使不说,其余十数人亦皆精壮剽悍,马上至少带了两种以上的兵器,一身劲装,眼神肃杀冷厉,看起来就是些菁英厉害的角色。
他们离开山脚后,一路迂回不知往何处疾行。路经景色,愈行愈发地冰天雪地。就好像这大宋朝正在被几年一度大风雪袭击一般,四处皆要被冰冻了起来。
只是彼时的我瞅任何事物已都没了光辉,又哪里在意自己正被他们带往哪里去?
虽不明白这赵从恪每回都爱揪上我来跟他行程的心态究出为何,而且该次出来,竟还将那件师父所赠的密银甲还给了我,叫人帮我穿回了身上——在被带出那关进我许久的山中小屋之时,我只觉得自己像是个被仇恨填满的鲁路修!
在下必须学勾践大王卧薪尝胆!
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醒也思胆,睡亦思胆!只要还活着,从此以后生活中必需处处是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十年杀不死他,我就要吃十年的胆!
在下满脑中被人生的新目标占据,鉴于当时尚手刃不了他,因此镇日都在思索后天启发一种能凭空将人碎尸万段的超能力的可能性,兼在幻想中模拟下此项能力实行起来时的苏爽效果……
我是浑噩了几日才发觉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他们这些人,这一趟出来,看著好像并非又要去执行什么阴诡的任务?
这样东躲西藏昼伏夜出的……看起来比较像是在逃跑的节奏啊?!
(二一〇七)
白日休息之时,这夥人轮班分散各方警戒,将中间一块核心范围空出给他们的首领使用,还为这块空间保持了相当的**性。
不知怎地,到后头这几日,这赵从恪皆将我放在身边亲自看管。不过如此也方便当时察觉出不对劲的我向他质疑出口。
「你们……战败了?」
我沙哑着声音问。多日未曾正常开口,嗓音变得像荒野女怪一般难听得厉害。
坐在一旁的赵从恪,抬起了原本在闭目养神的眼帘瞥来一眼,那眼中似有讽刺原我竟还会讲话?不久后又阖上了眼,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依过去曾经读过各种话本传奇的经验累积,通常会这么说来装逼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栽完了跟斗。
我只觉心中大爽,当即讥讽他道:「哈,机关算尽,天意还不是叫你们落得一场空!」
活乃娘的应该!
我忍不住大笑出来,笑中泛出了泪光:「纵让你们除去了朝廷的镇南大军又如何?!还不是另有人将你们挡下!还真以为朝中若没有了那狄青,你便是所向披靡了?!」
彼时的我是破罐子摔破,根本不顾忌这么说话会不会惹恼了他。
而他眼目不张,却是淡淡道了一句:「……本朝本代,普天之下,除那狄青之外,确实还无人能胜我。」
我被他这话说得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他却回头計較:「你此时惹恼了我,并无好处……不过失了名同门与几名朋友,镇南军中又于你无识,至于垂丧若此,自己将如何尽皆不顾了么?你需得斩断此些旁事,方能安生归于我阁之下。」
我简直怒不可遏:「你害了我朋友!害了我师兄!还害了那么多的士兵——我是有多斯德哥摩尔才会想跟你们一同亡命天涯?我恨不得撕你的肉!放你的血!把你做成叉烧肉!你……你若真敢一日将我放在你的身边,我就一日想方设法地杀死你为他们报仇!」
他终于睁开了眼,森森地望了过来,目中彷若闻上大笑话:「……杀死我?你有何本领能杀死我?你连我掌心皆逃不开去,被锁于屋时,仅能绝食自残地折腾自己,你又有何能耐,可威胁得到我?」
我二话不说捡起他放在身旁的配剑想抽剑去砍他——
理智这种东西?喔,它们已经许久不见踪影,可能因中二而离家出走远矣了。
「……省省这些不自量力的心思罢。」
赵从恪坐起身准确出手掐落了剑柄,没两下便已制助了我还想动作的手脚,冷冷地道:「现下可无闲心与你这般玩闹。且你口中一直念念难忘的彼些人等……亦无需你这般不顾生死地为他们复仇。先前未让你知晓,本欲藉此让你死心,好心无旁鹜地待著。无想你心死得倒是彻底!竟为著他们,什么皆不再管顾了?」
我的心口一时怦怦跳得厉害,忍不住追问:「你……什么意思?你说这话是何意思?」
赵从恪冷哼一声,开了口道:「……我的意思是,当时西南间谷之计,并未功成。」
他见我不再挣动,放开了手,又坐回正身,才慢慢道:「我的人,那日虽是伤了狄青……却未能拦下他去与大军会合。狄青当时以伤重之势起死回生,在谷前强截上大军,以雷霆之势取回军权之后,再与我军对峙边野。至其后强渡关山,逼兵城下……」
他闭上眼,忍不住感叹:「……千古一将,不外如是。那赵祯能得此一人,想将来无说内患,便是三十年边患,亦无愁矣。不过……我亦叫他损兵折将,未曾让朝廷军好受便是。」
我彷佛从九玄天上听到了福音:「你的意思是说……青师兄他没事?朝廷的镇南路军也没事?!」喃喃不敢置信,「——他们还将襄州城给打下来了?」
「……不是他们打下,却是我军让与他们的。」
赵从恪睁开眼,冷冷一哼:「襄州一战,我军大势虽失,但城内丰足,墙防厚实,若我军仍愿坚守,朝廷便是再围上半年两载,也不见得能攻得下城来。从此据地为王,亦非不可。届时朝廷欲收失土,只怕也得付出极大代价,哪能容他们今朝这般容易?」
「那你为什么要——」
我不得不怀疑他方才说的话皆是在耍弄我,给人希望再拍回地狱,然后欣赏人歇斯底里的绝望模样什么的,完全符合变态们的逻辑。
他却道:「……五影阁累年宏愿,乃至尊之位。一地之王,早已当之。祭之何义?」
神情轻鄙中亦有傲然:「得失成败之势既已难回天,据城死守,长年动乱,战至最后一名兵卒,只为这偏居一隅、旦夕空中之朝阁?我非那贝州王则,不作此望门而嚼便足之事。天下既已不得,致孝难成……输,便输了。我赵氏一脉,非是那等提不起亦放不下的人。」
他垂下了眼,沉默片刻方道:「襄州,毕乃我生长之乡。朝中既已下诏,曰降兵不杀……与其届时玉石俱焚,覆一城之宁,引外敌觊觎,倒不如放士兵一条生路,尚能保住此座襄州城不坠的荣华。」他抬目向我,「不过我也非引颈就戮之人,自不会留于城中束手就擒。」
我见此人目光,发觉此人确似在说真话以后,心中大喜,顿时感到半个世界,都在此一瞬间显了色彩。心中升起希望,不禁问他:「——那展昭呢?白玉堂呢?!他们……他们也好么?!」
「……未死在那日的坡上便是了。」赵从恪冷声道。
「你、你是说……他们那日后来,走脱了么?」
所以他们也都还活着?展昭他,还有小白——
我简直不敢相信,被狂喜淹没,几乎要乐极泣出泪来。
「你当他们有多厉害?若非欧阳春与我阁那叛徒黑妖狐实时赶来襄助,依他们二人当时情况,不见得能走得了。」他泼我冷水:「……不过,你也莫须高兴得太早。他们走虽走了,惟依其当时身上伤毒,是否能撑至回去尚属未知。其后于战场之上,未再闻其二人消息。兴许早已凶多吉少,不在人寰了。」
可我却未将他后头几句凶多吉少的带衰话听进心里。只要知晓展白二人当时是活着离开那片坡间地的,便觉得自己所剩另一半沉云凝霜的世界,顿时烟花大作,转眼便成春风化雨。
前段时候有多消沉悲观,彼时的我便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接续正文----
能有多积极乐观!
当下只想立即插翅去与他们相会!亲见一见此些故人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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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赵从恪先前好可恶!
为什么之前不告知人真相!
为什么先前要暗示任由我误会!
害自己前段时候,一个人那般沮丧地陷在阿鼻地狱里建宅造屋龟缩著出不来——把自己折腾成这般人鬼两不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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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明天有更。
贝州王则,就是先前在【124、一一七章】里提过的叛乱首领。跟前面提过的【火烧中宫之变】一样,都是历史事件。分别发生于庆历七年的十一月至八年正月,及庆历八年的润正月。两起事件相隔的时间很相近。
本故事中【襄州王案】发生的时间也是在庆历八年,不过发展到目前为止,时序已经接近年尾了。
----读心术剧场----
大约是太久没好好见著心上人了,展昭最近的心里活动特别肉麻(注:也不排除是遭瞎掰记者瞎掰涂改的成果),以下请见:
展昭的心声:『……傻小春,展某怎会为此种事责备你呢?不管如何,我便是责己也不会责去你的身上。谁敢对你投油锅添火?看我展昭不将他一剑挥去三途川里!管你是从何处来的邪魔歪道,我皆不可能嫌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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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觉得人设崩坏,那定是瞎掰记者窜改太过的原因!请去殴打记者!放过码字码到两眼昏花神智已不清醒的作者!